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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再婚？江知佳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吗？&rdo;

&ldo;还没过世，这件事说起来复杂，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rdo;

话才说完，川岛便闭口不语，佯装喝着咖啡，因为对话中的主角正返回座位。

&ldo;上个洗手间这么久啊。&rdo;

&ldo;不趁着现在好好调适心情，怎么来得及。&rdo;

江知佳立刻反驳叔叔的挖苦，回座位坐下。看来她为了稍后与田代会面，在镜子前面仔细整理过仪容。她看看手表，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啜着冰咖啡。川岛又点了一根烟。

由于两人都默不作声，江知佳隐约感受到气氛不对劲，停止啜饮，带着指责的神情望着叔叔。

&ldo;莫非你们刚才谈到我？叔叔没随便乱说什么吧？&rdo;

&ldo;没有，我们刚才谈着你爸爸。看到刚才的照片，我想起大哥以前的作品。大哥让每件作品紧闭双眼的理由，想必是相同的吧。&rdo;

&ldo;原来叔叔的想法跟我一样。&rdo;

两人似乎都想着同样的事情，纶太郎却完全听不懂。

&ldo;你们说的以前的作品是？&rdo;

&ldo;您不知道吗？我父亲曾经从人体直接翻模制作石膏像。&rdo;

坐在纶太郎斜对面的江知佳答道。纶太郎绞尽脑汁，动员自己脑中所有的知识。

&ldo;直接翻模，是指伊作先生被称为&lso;日本的席格尔&rso;那段时期吗？&rdo;

&ldo;是的。浇铸【注】，也就是翻模作业，是将纱布浸泡在石膏液中，再以包扎用的绷带将纱布贴在模特儿身上，等待干燥凝固。在翻取脸部形状时，眼睛当然无法睁开，所以完成作品的双眼一定是紧闭的。&rdo;

原来如此，如果想取得活人的眼球石膏模型，模特儿势必会失明，就像恐怖电影中的酷刑场面。

&ldo;闭着双眼‐‐始祖席格尔也是使用同样的手法。六○年代的外部浇铸手法，以及七○年代的内部浇铸手法，两者只有模具的用途有所不同，但是翻取脸部形状时眼睛一定得闭上。正因为有这项限制，席格尔的石膏直接翻模雕像反而真实呈现出人在&lso;祈祷&rso;的样貌，这些是我从大学雕刻史课堂上学到的。&rdo;

江知佳语带保留，面无表情地叙述着。纶太郎想到，曾在川岛伊作的散文中读过类似说法的牢骚文句。从人体直接翻模的作品，必定伴随着虔诚的&ldo;祈祷&rdo;表情，这很讽刺地成为&ldo;日本的席格尔&rdo;的致命伤。

&ldo;我记得，好像是在《眼睛上的矿工》这篇文章中吧？伊作先生提到他为了减少自己作品中的宗教色彩，故意在石膏像的脸部戴上墨镜，但是反而招致许多批评，令他十分沮丧。&rdo;

&ldo;没错。他常常透过各种媒体撰写同样的感叹，例如《亚席格尔》等。&rdo;

&ldo;或许在他本人心中留下很大的疙瘩吧。&rdo;

&ldo;说到疙瘩嘛，父亲的脾气古怪执拗，很不喜欢&lso;祈祷&rso;、&lso;疗伤&rso;之类的事情。&rdo;

江知佳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并非故意讽刺或反叛，而是充分理解至亲的亲切口吻。

&ldo;当时我还小，并不记得。但是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大约就在那个时期，无论他如何努力制作各种不同姿势，作品的脸部表情都是紧闭双眼，所以渐渐地他觉得厌倦烦腻。墨镜事件后，他针对直接翻模的脸部形状稍事修改，尝试制作睁开双眼的版本。&rdo;

&ldo;我能够了解那样的、心情，但是如此一来不就背离正统了吗？&rdo;

&ldo;父亲也是这么说。不仅糟蹋了原来自然的质感，脸部表情根本令人不忍卒睹，他当场将作品敲得粉碎。或许他本来打算破茧而出，再创新的自我。后来他公开宣布，虽然他非常尊敬席格尔，但是他再也无法忍受永远无法开眼的不倒翁，便立刻停止制作直接翻模的石膏像了。&rdo;

&ldo;……不过，听说本次的新作品可做为传家之宝。&rdo;川岛捻熄变短的香烟，不疾不徐地插嘴道。&ldo;大哥接下来将在名古屋美术馆举办回顾展，主要是展示以往的作品，另外他还答应要发表封雕多年的石膏真人翻模新作品。&rdo;

&ldo;新作品是指过去不曾发表的作品？&rdo;

&ldo;当然。才刚出炉、热烘烘的新作品呢，对吧？&rdo;

川岛征求江知佳的同意，她有点别扭地点点头，似乎在暗示什么，川岛却毫不理会。

&ldo;你知道有位美术评论家宇佐见彰甚吧？新作品的诞生都靠他说服大哥。宇佐见先生和大哥一直有往来，回顾展的企划也是由他担任策展人。他的年纪不大，但是工作能力强。虽说策展的部分目的或许是想造势，不过传说中的前卫雕刻得以再现，多少将造成美术界的骚动。&rdo;

&ldo;看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伊作先生有任何心境上的变化吗？&rdo;

&ldo;嗯，大概是因为胃切掉了一大半，他老兄的执拗脾气也改了不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盛气凌人。因为他以小江为模特儿，重拾创作一事是以前难以想像的改变，我认为挺好的。&rdo;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知佳倒抽了口气，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扯着叔叔的外套袖子说：&ldo;明明就说好那还是个秘密，不能泄露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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