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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音楼听见嗵嗵的心跳，一声声震耳yu聋。彤云来搀她，她腿里没力气，半倚在她身上，歪歪斜斜跟着队伍往中正殿去。

那个殿，历来是朝天女们蹈义的地方。大约屈死的太多了，甫一踏入就觉y寒刺骨。宫妃们瑟缩着，站在门前往里看，正殿狭长幽深，阳光从另一头的窗屉子里she进来，投在青砖地上，离人那么远，照不亮脚下的路。殿内房梁因为吃重大，比别处要粗壮许多。上边纵横挂着五十八条白绫，都打好了结，和底下踩脚的五十八张小木chuáng一起，组成了别样恐怖的画面。

chun季风大，chui过房檐的瓦楞，呜咽的低鸣像悲歌，叫人毛骨悚然。终于有人扒住门框尖叫起来，&ldo;我不要死！救救我！&rdo;众人方回过神，哄然乱了，又是新一轮的悲恸哭嚎。

y影里走出个人，素衣素服款款而来。在离门三尺远的地方站定了，挺拔的身条儿被素面曳撒一衬，下半身显得尤其长。

他有张无懈可击的脸，唇角抿得紧紧的，有些倨傲，可是眼睛却出奇的温暖。长的睫毛，微挑的眼梢，若不是腰上挂着司礼监的牙牌，真要以为他是哪家少爷，尊养高楼，才生得这样一副冰肌玉骨。

所有人都在哭，他的表qg里没有怜悯，那双温暖的眼睛依旧温暖着，还是出于习惯xg。他扫视每个人，视线调转过来时与她相接，探究地一停顿，身后的秉笔太监魏成立刻上前在他耳边提点，他眉头一挑，略点了点头。

&ldo;都住嘴。&rdo;他提高了嗓门，寒冷的声线在一片噪杂里穿云破雾，&ldo;哭是如此，不哭也是如此，伤了心肺，大行皇帝不高兴。宫人殉葬，历来有优恤。追加的赠谥在我手上，宜荐徽称，用彰节行，这是早就拟定的，众位娘娘就节哀罢！&rdo;语毕转身，对启祥宫送来的顺妃满满行一大礼，&ldo;吉时已到，请高娘娘上路。&rdo;

一声令下，众人被带到条凳前，边上站两人，一个相扶，一个等着抽凳子。音楼的心都是木的，死到临头反而平静下来，就那么一霎的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那些不屈的还在顽抗，又有什么用？无非被死死压制住送上chun凳，绳扣往脖子上硬套，也不给半点喘息的机会，脚下一空，伸腿蹬踢几下，无声无息地走完全程。

音楼没敢瞧别人，她穿过绳环看见窗下高案上摆起了香炉，那个一身缟素的人优雅地chui火眉子点香，白洁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绫子扣上她的脖颈，前尘往事都散了，她看不见后山上青翠的茶园，也看不见父亲jg心引进院子里的龙泉，只听见司礼太监的声音，像隔着宇宙洪荒，凄恻地长吟：&ldo;娘娘们上路了，好好伺候皇上……&rdo;

肖铎再回头时，差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他眯眼看，真是一副奇景，刚才还声嘶力竭的人，现在都没了动静，挂在半空中飘飘dàngdàng无所依附，死了就清静了。

&ldo;下面的事你来办，棺木都停在殿外，要一个个仔细查验，验明了就盖棺吧！&rdo;他掖了掖鼻子，有些人断气时会失禁，这里味儿不大好，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匆匆嘱咐魏成一声，又瞥了眼那个提前放下来的才人，掖着两手迈出了门槛。

才到廊子下就看见裘安疾步过来，他也是司礼监的人，眼下派在谨身殿伺候丧事。呵腰到近前，作揖叫了声督主。

肖铎脚下顿住了，背手问：&ldo;怎么？&rdo;

裘安道：&ldo;没什么要紧事儿，福王殿下打发我来瞧步才人。督主您忙，我进去问魏成就得了。&rdo;

&ldo;瞧什么？都装棺了。&rdo;见裘安目瞪口呆，他皱了皱眉道，&ldo;死不了，样子总要做做的。你去回福王殿下一声，就说我自有定夺，请殿下放心。&rdo;

裘安应个是，复退了出去。

他站着思量了下，叫人进去给魏成传话，尽快把棺材运到钦安殿里让内阁过目。到时候谥号一分派，这个小小的才人挣个太妃的名号，往后名正言顺长居宫中，也就遂了福王的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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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

☆、宫楼闭

往南徐行，远远看见漫天的白幡，丧事都张罗起来了，宫城内外把守的也都是他的人，这会儿该gān正事了。

踱到承乾宫前，宫门外站着锦衣卫，身上飞鱼服，腰上绣chun刀，钉子似的伫立两旁。看见他来，呵腰请了个安。闫荪琅原在正殿外的台阶上徘徊，见他现身，忙抱着拂尘上来迎接。

他朝殿门上看了眼，依稀能听见邵贵妃的呵斥啼哭，&ldo;不消停么？&rdo;

闫荪琅应个是，&ldo;贵妃哭闹不休，要上谨身殿服大行皇帝的丧。&rdo;

他扯了下嘴角，&ldo;服丧？贵妃娘娘对大行皇帝果然qg深意重。&rdo;一面说，一面绕过了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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