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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妇,本该是我这个婶娘打发两个丫头先过去看望,可这家大业大,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打理,一时间竟忘了昨日三郎娶妻。既然新妇亲自过来,也就省了那些繁文缛节。”何氏叫人去把两个闺女叫出来,“我这两个孩子,一个明年初及笄,一个还要再两年。”
杜且不知道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这才刚见面,就把两个孩子叫出来,张嘴就说及笄嫁人。且不说她是两个闺女的堂嫂,就算是亲嫂嫂过门,也没有这般寒暄的道理。
回想一下,虞氏过门时,与她初次相见的情景,杜且心中了然,唇边漾开一抹淡笑。
“见过堂嫂。”两个孩子都长得极标致,一个鹅蛋脸,笑颜如花,一个体形偏瘦,如弱柳迎风,我见犹怜。前者是姐姐,名唤厉英然,妹妹薰然。
杜且不是不识趣的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叫白芍给了她们,姐妹二人当即敛了笑容,立在何氏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堂兄怎么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进门?”说话的是姐姐,“杜家的门第也配得上咱们厉家?一无学识,二无品行,也不知道私底下与太子是如何勾搭的,平白辱没了咱们厉氏的家风。”
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杜且回想封给她们的见面礼,好像真的不多,也就一人一两银子。说好的是礼,难不成真的要把她的首饰头面拿出来。
杜且毫无尴尬之感,笑道:“这位妹妹说话真是刻薄,不管怎么说我与厉郎已经成婚,已经是你的嫂嫂,你心中有怨,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把这事说到厉家的家风上。若是说初次见面,就这般说人长短的家风,妾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百年门第,还真是与别家不同,家风果然不一般。要说与谁勾搭,也是你这没出阁的女君该说的话吗?”
厉英然挑衅不成,反落了下乘,脸色阴沉,“你做得出如此下作之事,却见不得人说了?京城人人都道,你早已与太子有私,才一直不愿入我厉氏。堂兄定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才会一意为之,否则他早就是圣人的东床快婿。”
“这么说来,妹妹还是承认妾的姿色过人,如此妾就放心了。”杜且不会跟她动怒,她说的有一部分都是事实,但她没有必要向她解释那些莫虚有的事情,京城的传言太多,她若是一个个解释过去,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只要厉出衡信她就行,其他人一概不予理会。
“大姐儿不要胡说,我看新妇倒是个贤良之人,不过就是门第太低,稍加调教便是了。”何氏笑道:“新妇这般见识,若是见了主母,不知会被如何轻视。还好你遇到了妾,妾再不济,也是何氏的嫡女,自幼受世家教育,自当能把你调教好!”
杜且楞了一下,何氏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婆婆了?且不说她的婆婆出身是太原王氏,真正的世家大族,就算她婆婆是一般出身,她这个婶娘又有什么资格教导她!
这夜郎自大,也不是这般目中无人的。
思及白芍所说,她素日里对厉出衡的刻薄,杜且冷冷一笑,“婶娘虽说是何氏嫡女,可令尊是庶出,不得嫡母的喜欢,而放逐在别业,任由其自生自灭,娶了令堂之后,染病而亡,这样的身世也敢说自己是世家教育。不说别的,婶娘的母亲是何出身,婶娘不会不知道吧?”
何氏大怒,“你这般目无尊长……”
“今日妾前来请安,是敬婶娘是长辈,可妾才不顾郎君的叮嘱前来。再怎么说,婶娘进门在先,我这个小辈也该来见一见面。可这才刚坐下,这两位女君出来,就对我这位堂嫂多番挑剔。试问,这就是婶娘所谓的世家教育吗?这所谓的尊长,却不知包不包括嫂嫂呢?”
厉英然的脸色微变,却还是高高扬起下颌,毫不示弱。
“堂嫂所言甚是,妹妹代母亲和姐姐赔个不是。”厉薰然这才有机会开口,“厉氏门风素来严谨,她们也是一时情急,言语无状,得罪了嫂嫂,还请嫂嫂不要计较。”
还算是有明白人,杜且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嫂嫂当面掀人短处,也有不足之处。”给了一颗糖再给一巴掌,这位厉二娘才是真正的厉害,“日后还是楚河汉界,各过各的。”
杜且觉得这样再好不过,遂起身告辞,“妹妹这话中听。既然是各过各的,还请婶娘不要再以各种名目向我家夫君讨要银两,以往种种就在今日有个了结。厉郎还未成亲时,受婶娘照顾,孝敬婶娘是应该的,可他成了亲,有了家室,也就不再劳烦婶娘。”
何氏气息不稳,一听到没有银两收,心头滚过一阵钝痛。她那郎君虽然在吏部任职,可每月只有那点微薄的俸禄,操持一个家固然有些盈余,但是这偌大的厉家老宅不是他一个从五品的郎中俸禄,可以维持的,还有两个女儿的嫁妆没有着落。若是连厉出衡那都不能打秋风,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杜且正欲离开,二门外的管事过来禀报,说是厉以坤今日要晚归,朝堂乱成一团,有多位官员遭到波及,吏部衙门、御史台还有大理寺、刑部的官员都奉旨不得散朝,随时待命办差。
“没有用的东西。”何氏骂了一声,瞪了瞪杜且,“这厉氏尽是些没用的男人,你也不必答应得太早。”
杜且脚下一顿,笑而不语,出来时惊觉已是日暮时分,遂带了白芍回去准备晚饭。
“看吧,郎君没有说过,早说过不要与她往来,你偏是不听。”白芍忍不住抱怨。
杜且笑道:“我已是他的妻子,这些内宅之事自当有我替他处理。至于外面的那些事,比起内宅来,难缠不知多少倍,他那般辛劳操持,我也该让他心无旁骛,没道理让他与内宅的妇人斤斤计较。”
可是晚饭已经热过三回,仍是不见厉出衡回来,阿松倒是回来报过一回,和二门管事之前说的一般无二。
却说太子一早拉着太子妃向圣人告罪,想把罪责都推到太子妃身上,保全宋家,以维持太子一党的根基。这在圣人的心中也是被默许的,父子二人有了这样的共识,处理事情也就顺利许多。
首先,那些女子及所生之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姑且不论,既然有了这个的指认,且是铁证如山,太子妃残害宫人的罪名便已是无法洗清,但也不能当下定案。于是,罚太子妃闭门思过,就已经足以封住言官们的嘴。
其次,宋家的罪责,无法认定。虽然这些女子一再强调都是宋家送进宫的,被赶出宫后,又数次去宋家求助,可全是一面之辞,很难取证,交由大理寺和刑部限期一个月内查清。
至于那些孩子,才是圣人和太子最头疼的。太子妃并不能确定当初把这些人赶走时,她们究竟有没有身孕,但既然能带着孩子出来,说明幕后必是有人暗中策划,真与假都不是重点,而是这些孩子不能留。一旦留了,就等同于默认前面两项罪名。
这一环紧扣一环的罪责,圣人和太子都没有能力承担,只能把疏于管理东宫之责加之于太子妃。宋家不能倒,太子也要保,这是圣人的决定。
左相宋远逃过一劫,心中窃喜,趁着右相谢更始在家陪谢桐之际,明告御史台要约束臣工的家眷,不可再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骚乱。而右相的公子不过是被人误伤,便在人家门前大喊大叫二日之久,委实影响不好,还要好生约束才是。
谢桐的所做所为,史鹰自然是知道的,可谢桐是混世魔王,做事向来是随心所欲,何况是被人打成那样,让他闹上一闹也是无伤大雅,宋远拿这个说事,没有错,但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上纲上线,意图混淆视听。
谢更始没有上朝,但也听说了宋远逃过罪责之后的行径,心中不耻,可依旧是以不变应万变,还在留在家中,继续安睡。圣人想保宋远,他就给圣人机会,不替他背锅,如今宋远无事一身轻,便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事实证明,宋远还是高兴得太早。
还未到晌午,又有人站出来指证太子妃在东宫的龌龊,这个人正是杜且在东宫时与她互换衣裳的那名良妾。
且说那名良妾跑出东宫,被御林军抓住,送往含元殿由皇后亲自查问后,放杜且回了家,却没有为难太子妃。东宫的那些龌龊,皇后早就有所耳闻,只是苦于没能抓到证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出逃的良妾,她自然是不会打草惊蛇。可还没等到她问出当中的秘密,便爆发了御史台被太子良妾攻占之事,还包括多名的私生子。
圣人想保全太子,皇后心中有数,但是能不能保得住又要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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