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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憇也问了声,“仲凯,这园名可有什么讲究?”张劢神色淡定,“姑姑有所不知,当年才修好这园子时候,恰好有鲜荔枝送到,便叫做荔园。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做沁园。我不过是把这园子恢复了旧名,没什么讲究。”
张憇信以为真,“原来是这么回事。”喜孜孜盘算着,“这典故蛮有趣,我要写信告诉你娘亲。”阿悠性子活泼,什么鲜有趣故事都爱听。荔园这园名初定,改,又改回原来,也算一段逸事。
张劢摸摸鼻子,告诉娘亲?她可没您这般好哄。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任由张憇兴致勃勃写信。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横竖是亲娘,顶多笑话自己两句而已。
到了腊月二十八,年事都已置办齐,请年酒日期单子也已列好。除了主妇还忙碌,其余人等已是闲了下来。安冾给阿迟下了请贴,“书籍分类,尚须姐指教”,阿迟兴滴滴拿贴子给日理万机陆芸看,“娘,人之患好为人师,我也难以免俗。”听说人家要虚心请教我,飘飘然,飘飘然。
陆芸百忙之中点头,“去吧,多带服侍人,路上小心。”阿迟粲然,“是,路上一定小心。”哪有路啊,出了咱家门就是西园门,近邻嘛。
徐述、徐逸本是跟父亲身边捣乱,这时也跑过来,“姐,我们也去!”去瞻仰下神奇大雕。陆芸笑道:“你俩若去了,便是不速之客。”阿迟被邀请了,阿述、阿逸你们可没被邀请。
阿迟见徐述、徐逸有悻悻之色,心中不忍,才待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陆芸制止了,“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家里父母兄姐惯着他们,难不成到了外头,或是长大之后,也有人处处惯着他们?凡事要自立、自主。
徐逸眼珠子转了转,“娘,我写封信给张大哥,问候大雕。张大哥看了信,便知道我想念大雕了。”徐述比他大两岁,想周到,“大雕要吃肉,我命人送鲜生肉过去,顺便问候大雕。”
陆芸并不急于评论对错,笑吟吟看着两个小儿子,听凭他们讲述自己办法。正说着话,侍女来报,“西园送来请贴。”拿过来看看,是张劢请徐述、徐逸过府游玩。
徐述、徐逸欢呼,“张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们才挖空心思想着法子呢,他请贴就来了呀。陆芸微微一笑,亲手替女儿、两个小儿子披上暖暖青狐斗蓬,吩咐备三乘小轿,多将侍女仆从,去了西园。
到了西园门口,早有管事婆子接着,让至上房。上房里只有张憇和安冾母女二人,张憇待徐家姐弟极为亲热,“好孩子,到了这儿跟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千万莫要客气。”阿迟等人笑着答应了,“是,一准儿不跟您虚客气。”
安冾站起身,“娘,老爷子和二表哥荔园等着我们,我们这便过去。”又转过头跟阿迟解释,“徐姐姐,咱们先到藏书阁看看,稍后二表哥带两位令弟看大雕。”阿迟颔首,徐述、徐逸两眼放光,雕儿,我来了!
到了荔园,一众人等直接进了厢房。安冾问徐述、徐逸,“老爷子和二表哥上房呢,你俩是跟着我们,还是寻二表哥去?”小哥儿俩挺起胸脯,“那还用问么,男人自然是和男人一起!”
安冾和阿迟嘴角都有笑意,瞧瞧这孩子气模样,偏要装大人,真逗。安冾看了眼阿迟,阿迟点点头,一旁侍女很是机灵,盈盈曲膝,“两位少爷请随我来。”引着徐述、徐逸去了上房。
阿迟便问起,“冾儿,前几日那味烤鱼很顺口,不知有何秘方?”安冾跟她爹安骥一样,对衣、食都不甚意,“不值什么,过会子叫来厨子问问便知。待问明白了,我写份食谱给你。”阿迟笑咪咪道了谢,那敢情好,食谱是个好东西。
小丫头殷勤打着帘子,徐述、徐逸走了进来,神气冲两人拱拱手,“下此次前来,是充当信使。”把一张坚洁光润宣纸放阿迟面前,“姐,张大哥请教您。”
质地纯白细密纸面上,扬扬洒洒数行楷书,苍劲严谨,清淡高古。阿迟看信,徐逸一旁絮叼,“姐,张大哥还要专建美食馆呢,要搜罗全天下美食食谱,到时候您肯定会来借阅。反正您也要用,索性多费费心。”徐述拽拽他,“姐是很高尚,不用你说。”
阿迟提起笔,细细写了回信,交给弟弟们。徐述称赞,“妍媚多姿,清和俊秀,真是好字!”徐逸也不甘示弱,“井井有条,言之有物,有见识!”拍完马屁,拿着宣纸喜滋滋走了。
安冾觉着可乐,“徐姐姐,令弟真是活泼。”小小年纪,真会甜言蜜语。阿迟也笑,“冾儿你小,也没个弟弟妹妹让你操心,若像我似有两个弟弟,你可有事做了。”
两人悠闲说着话,喝着茶,十分惬意。过了一会儿,徐述、徐逸又满脸笑容来了,“姐,张大哥还要再劳烦您。”又把一张宣纸放阿迟面前。
安冾秀眉轻皱,二表哥这是不相信自己么,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还要亲自请教徐姐姐。难不成我很笨,传个话也传不清楚?
等到徐述、徐逸第三回过来“请教”时候,安冾忍不住多想了。二表哥这是怎么了,仿佛很看重徐姐姐意思呢。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除了阿橦、除了自家表姐妹,其余女孩儿他是不理会。
晚上安冾悄悄告诉了安骥,安骥嘴角勾了勾,“仲凯每日忙于军务,难得能消消停停布置荔园,故此上心了些,不足为奇。”安冾琢磨了一会儿,“嗯,或许吧。”
徐家可热闹多了。“张大哥带我们看大雕,大雕空中飞起来真是神俊,令人向往。”“张大哥带我们看大圣遗音,爹,娘,大圣遗音和九霄环佩不一样呢,神农式,富丽堂皇。”徐述、徐逸提起西园之行,眉飞色舞。
陆芸怜爱看看幼子,“又去麻烦人家了,也不觉着害臊。”邻居归邻居,西园主人也不是照看孩子人啊。徐述、徐逸不服气,“我们也帮忙了呀!张大哥要请教姐姐藏书如何分类,我们帮着递信,做了回信使呢。”我们不是只会添乱,也干活了!
徐郴招手叫过幼子,细细问了西园之行,“老公公和你张大哥上房,安家小姑娘和你姐姐厢房?你俩帮着传递书信?”
徐述、徐逸点头,“是啊。”得意举起小手掌,人手一只古玉班指,绿莹莹极为醒目,“瞧瞧,是不是很合适?张大哥跟我们差不多大时候戴,我俩帮了张大哥忙,张大哥送我们玩。”
古玉班指不稀奇,这么小孩子戴着正适合古玉班指,可就不常见了。徐述、徐逸还小,手指头细,这班指也是异常小巧,看着极之温润可爱。
徐郴和陆芸含笑夸了几句,相互看了一眼。这平北侯府还真是惯孩子,张劢才七八岁时就特制了古玉班指戴上。这顶多戴个一年半载,也就小了。
徐逊慢悠悠说道:“平北侯府教养孩子,似和寻常人家不同。爹,娘,西园主人小时候有专门图画室,他可以坐地上看画册,也可以要了颜料,墙壁上、木板上随意涂抹。平北侯和夫人向来不约束他。”
徐郴沉默片刻,问道:“太太,咱们请季侍郎喝年酒,定是哪日?”阿逊那天从西园回来,便有意无意提过几回“依着平北侯府规矩,男子二十三四岁之后方可成亲。”既然儿子始终存了这个心,做爹娘何苦跟他拗着。
陆芸顿了顿,慢慢说道:“正月初十。”请年酒么,越是亲近人家越是请早,若是素日来往不亲密,便往后排。徐家和季家是有来往,却不如何亲密。
徐郴缓缓说道:“改做初三吧。”初三是闺女回门日子,季家和徐家一样只有尚未出阁幼女,这天应是闲着。陆芸面色如常,“好,便改做初三。”
除夕这天,徐府、西园全部换上崭对联、门神、挂牌、油了桃符,气象万千,焕然一。从大门开始直至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都挂着朱红大高照,犹如两条金龙一般。
这夜合府灯火通明,一夜人声嘈杂,上下人等都打扮花团锦簇,或谈笑,或嘻闹,或放炮仗,见面便道“禧”,热闹非常。
张劢倚榻上,看着他母亲大人来信。早料到会被笑话,果然,悠然信中调侃张劢,“儿子,你确定是当时园中到了荔枝,而不是园主人看到了一位肤如荔小美人,怦然心动?”
不厚道母亲大人。张劢笑了笑,把宣纸小心折起,放一旁。“每逢佳节倍思亲”您懂不懂?我这儿想念您,想念爹爹,想念大哥和阿橦,外公和外婆,却不能回去团聚,您可倒好,笑话我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怀念啊怀念,哪年哪月我才能回家呀。
再怎么坚强人,也是会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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