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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湘云往那栊翠庵里探望道贺,可巧遇见妙玉在授导惜春琴艺。她知妙玉性子孤僻古怪,又向来冷傲,怕她难堪,说是贺她晋封小姐,到底也是前后赶着话头,只说琴艺一道替她拨了葫芦按下瓢要遮掩了。
只这妙玉是个心思细密的,听湘云之言,亦知她意,只是这等事体欲说还羞,心头总是未免羞愤酸楚,一时不及答话,未免自己又想起前夜之事来。
原来前儿夜里,弘昼也不知甚么心思,却携着贴身奴儿跑到栊翠庵里来,瞧着脸色阴晴不定竟好似心事重重隐隐有些怒气,绕着佛龛走走也不拜祝,就瞧着妙玉。妙玉本前几日里才被弘昼奸污破身,女儿家常自许冰洁,但一过这失身落红一障,总有个万念俱焚之念头,一回也是污,两回也是淫,本也不以为意;只是她是自小修行,夹杂着禅心佛念,总以为栊翠庵总归是个佛堂,上头供着菩萨,哪里见得淫秽,便软语哀求弘昼,要「去顾恩殿里陪主子」才好。
弘昼兴致来了,却不肯依,见她推脱,更是一时虐心起了,莫说回顾恩殿,偏偏连卧室绣房都不许进,只在那供着菩萨的正堂里就逼她脱衣。妙玉到底不敢不从,只得自松花纽,褪落罗衫,解系肚兜,宽下内裤,裸了少女胴体,弘昼竟又命她以手支在佛案上,半弯着身子受辱,只可怜她此刻,连一方小小洁净之处半点修行人尊严亦都护持不得,只得照着弘昼之命,作出那等羞耻至极之仪态,被弘昼以后入之姿,又是搓揉又是亵弄,奸了个红晕倒染,玉羞凌乱,将个本是檀香素熏,佛音缭绕,清净雅致之栊翠庵,化作弘昼喘息呼喝,奸戏凌辱,她娇吟哀啼,嘶音哑语之处;四方小小一处修行禅堂,二人体肌交撞、满房淫音满溢,遍撒香汗体液,真正是淫污不堪。
弘昼奸得却自得意了,才又抱着她去她卧房里,换了姿态将她再奸玩一番,也不过是将这个日夜素裹自己,只盼清洁的女孩儿,浑身上下发肤皮肉只是反复淫辱罢了。
只到了后半夜里,又到底嫌弃这栊翠庵里卧房窄小,那妙玉的睡塌却连个绣床也不是,只是个用白棉铺就的小暖炕,虽然干净,却睡不开,便要携已经被奸得昏昏沉沉的妙玉去顾恩殿睡,妙玉却又告饶只说身上伤了,怕睡不好扰了主子安眠。也难为她胆大,任凭谁听来亦是推脱之言。亦不知弘昼是适才辱她太甚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夜来困头起了无心再闹,竟然也一时就罢了,弃了妙玉自己去里,胡乱把个袭人吵扰起来,搂着睡了后半夜。到第二日起来,想来说是昨夜甚是满意得趣,只唤了凤姐去,只说晋妙玉的位份。园中许久才有女子晋位,自凤姐始,外人自然要来一一道贺。只又谁知妙玉这一夜折辱贞洁、摧残娇躯、淫乱佛堂、玷污心怀之可怜可叹。她又性子孤傲,人若来贺,她既无欢颜,亦不肯失礼露出委屈之色,只是装得淡淡得好似没事人一般。
只如今听得湘云好意替她掩饰,似乎知她心头羞意,要揭过那一层去,这妙玉性子自有些其古怪处,反而生了些倔强,越是如此,越是以为遮掩更是不堪,便偏偏要刺自己心一般,只言道:「云小主是替我遮羞了。我如今是主子一介禁脔,哪里还敢亵渎佛祖自称出家人。姑娘也罢,小姐也罢,不过是个名号,随主子呼唤来喜乐,即无可贺,亦不添羞……主子再三点化于我,说我本迷途于红尘之中,乃是个色相皮囊,我与小主一般儿无差是个凡体,受辱亦要落泪,温存便有痴声……至于所学所知,如今禅修也罢,琴瑟也罢,都只是侍奉主子狎戏赏用的,却怎么还敢妄称什么谪落凡间……否则,小主怎么来贺我呢?……」
房内几人听她如此说,湘云迎春却都是一阵尴尬害羞,这妙玉却转过头,稍稍撇一眼迎春,只对着惜春道:「惜丫头……你小小年纪,却其实有几份禅心的。如今园子里不比当日,除了那轻歌曼舞,娇衣羞裙不提,便是那读书作诗,丹青雅韵,甚至佛心修道,说到头,都只是为了服侍主子,只是为了让主子……辱我们时更加得意快活,添些情趣罢了,你姐姐要你学琴,也是这个心意……」
那惜春虽年幼似懂非懂,哪里曾想妙玉这般清净高雅之人,竟说出这等话来,给羞得低了头,脸上倒似火烧一般,更说不出话来,连湘云一向爽朗,也被这言辞激得不知怎么说才好,却听妙玉又接着道:「只是,若是只存了这个心,旁的亦就罢了,琴艺却是再难得精进的……练琴如修佛,最讲究用心赤诚。譬如这《慧心解雨霖》最要紧的空灵烂漫,天籁高远,心意到了境界,琴音再不会俗的……若是一开始练琴,就带了功利心去,指头动想着自己指头俏不俏,音色出想着自己弹奏时够不够形体雅致,主子瞧着喜欢不喜欢,必是个前不成后不就的,技巧再得法子,心思不纯,必不得真谛。便如那外头男人读书,读圣贤书时若只想着功名利禄,金榜簪花,考到头也是个老明经,哪里能真正读得清圣人之言……」
湘云本来以为她只是讥刺,听她后来所说,竟然自有几份机锋道理,也不由点点头道:「这说的却甚是……」
迎春本未曾彻底听懂,倒是那惜春虽年幼,却是通慧此道,连连点头称是。
却听妙玉又是一叹,雪粉脸上竟微微泛起一阵红潮,又道:「至于琴艺禅修真的有了几分成就,介时再说旁的。用之修身也好,哪怕只是取悦主子也好……也是常事。好比佛家修罗汉果,还不是求脱离苦海,自证菩提……也好比那一等读书人,读书时满口子仁义道德修身养性治国齐家的,自己都信实了,待到功成名就,就一味的金娇银娃得遭劫……也是常事。」
众人都才低头细品她言下之意味,房内竟一时静寂无声。
湘云想要接个话茬,却听门外传来急急脚步之声。抬眼瞧,却是迎春房里大丫头奴儿司棋,撞也好似撞进门帘来,妙玉湘云自是讶异,却听司棋已是急红了脸,对着迎春跪了行礼,见湘云妙玉都在,似乎说话不便,只是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碰个头咬牙才道:「姑娘……可了不得了……外头来了一窝子没见过的太监,这会子封了紫菱洲的门,把我们几个都赶了出来,在里头只是搜检……我上前问他们是谁的差事,却不肯说,我想着,若不是主子首肯,三府里谁能进园子来胡闹……如今房里宫女丫鬟都被赶了出来在外头候着,里头也不知在搜个什么,丫鬟宫女都唬傻了。主子这会子好似去了天香楼,我已经差小丫头去回凤妃情妃了,只到底也不敢去求见主子,更不知该怎么好,才寻姑娘到这里来……」
四人听闻她说出这等话来,都是大吃一惊,园中自那日詹事府锁拿尤三姐查封凹晶馆,尚不知生死,人人心头俱有此病,此刻听到一声「太监封院」,便是妙玉才得晋位,湘云事不关己,亦如惊弓之鸟,一时俱都怔得目瞪口呆。
迎春是紫菱洲正主儿,唬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便几乎瘫软在地,惜春更哪里有想头,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只是求助一般瞧着众人,半晌才轻声焦虑唤道:「二姐姐。」
那迎春本来心头就有事,只却也不知究竟园中又有了什么变故,犯了哪件事,一时已是脑海中嗡嗡得全是杂音,听惜春呼唤,才茫然得四顾,要哭又怕惜春更是慌乱,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到底是妙玉先回过神来,看看茫然失措的迎春,抚了抚惜春的头发,叹道:「是劫难渡。要不你先回去瞧瞧,惜丫头还小……先留我这里候着……」
迎春此刻心乱如麻,也不能辨妙玉言下「惜丫头留在这里」之意。湘云却是聪慧,一俯仰竟读出了妙玉话外之音,这紫菱洲既出了事,不是迎春便是惜春。
若有什么罪过,园中诸女唯一可依赖的,不过是弘昼宠幸,只这迎春憨厚,多日不曾侍奉,惜春更是闺阁幼女。到底是妙玉,前儿才被弘昼赏用过身子,怕有几分枕席之情,留惜春在这里,但愿可多护持半分平安。只是如今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问迎春,未免也是杯水车薪,聊尽人事罢了。暗自不由心下感叹:「难为这妙玉,平素里冷冰冰的不理人,这起子临事居然有这等担待之情。」
迎春也知熬不过,颤颤巍巍由得司棋扶起来,便要告辞回去。湘云看她模样儿,一时不忍,起了几分侠心,便道:「二姐姐莫着急……我陪你去。或者只是小丫鬟们犯了什么事……不打紧的。」
那惜春左看右看,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是瞧着姐姐一副惶恐害怕模样儿,却也起身娇声斥道:「我留这里做什么,自然我陪姐姐一起回去。」
妙玉心知留在自己这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也就罢了。
湘云便陪着迎春、惜春姐妹,带着司棋、翠墨并两个小丫鬟,一并急急就小路赶回紫菱洲院子去。才到门口,果然见院子外头草地上已是惶恐寥落,跪了一地的丫鬟宫女,都是紫菱洲里被赶将出来的。里头闹哄哄得人声器物翻腾,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里头翻箱倒柜,那院门上却站着四五个板着脸灰袍服色的中年太监,领头是个绿衣太监,披了个毛料的外罩袍子,却佩着紫色缎边,帽檐上是绿色丝带,是个九品衔,往日似也曾来过园子几次见过众人,只是一时记不得怎生称呼。
那太监头儿见迎春湘云等过来,却不敢凶恼,倒是上来皮笑着打了个千,只冲湘云道:「云小主您安好,倒惊动您了……」
湘云见她恭谨,看了看身边的迎春,也无奈回了一礼,细声道:「不知公公怎么称呼……这是办得哪里的差事……」
那太监却是生就的媚骨谄颜,倒难辨喜怒,只是赔笑道:「奴才唤作陈丹茂,小主只管唤我小帽子即可,是在宗人府跟周公公当差,今儿是奉命来紫菱洲里抄搜些物什。奴才我是当差的,身不由己,想来是下头人不安静,倒唬着了园中姑娘……实在是该死。还请小主见谅莫要怪罪,回头王爷见怪奴才办差不力,倒惊扰了小主,奴才却是便是吃罪不起啊。」
湘云见他只冲自己说话,眼珠骨溜溜乱转却不去看迎春姐妹,便知虽这太监一味恭谨,其实听来更是祸不可测,园中女奴不过是依仗弘昼宠眷,与这三府太监面前哪里就敢不知深浅得拿大了,倒也墩身福了福,越发客气道:「哪里的话,公公办差辛苦了……翠墨,回头封一百两银子请诸位公公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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