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渔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一个清晨。
太阳遥遥挂在天上,冷冷地注视着一切,并未给人间带来多少暖意。院子里的积雪早就扫开,她像往常一样爬上东南角的老槐树,撇开已经结成冰渣子的积雪,坐上粗糙发黑的枝干。
没了高耸的围墙遮挡,她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其实也不过是一片依山而建的房屋。
茫茫山峦中,这片青砖灰瓦的建筑群坐落于此,孤独,冷寂,一成不变。
她看着常年云雾缭绕的山顶,思绪逐渐恍惚,忽的几声极轻的脚步声透过厚厚的积雪传入她的耳朵,把她拉回现实。
她听着那些声响就断在树下,然后一阵衣料摩擦声。不会是张海滢,因为她来催人时永远都是急匆匆的,把地踩得哒哒响。
张海渔好奇地探出头去,恰巧对上一双眼睛。一个人的眼睛能传达出很多东西,最基本的是表达情绪。张海渔上下打量对方,有些惊讶,他才多大?五岁?六岁?
对方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头自顾自脱下衣服,一点也没有闯入了别人地盘的心虚。
他受了伤。张海渔一眼就看出来,待在树上也能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在这里生活的孩子,无一不是出生就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受了伤都是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一旦表露出自己受了伤的痕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绝不会好受,日常的训练不会因为个人的不适而减少,其他孩子也不会同情泛滥让着你,所有人都在拼命活下去。
养成这样的性格并不奇怪,只是他年纪确实太小了。张海渔默默地看着他清理伤口,手法笨拙得让她有点看不过去。想了想,她跳下树坐在边上,这天气冷得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孩子伤口处就结成了血块。他用僵硬的手指缠上松松垮垮的布条,然后穿上被寒风吹得发硬的衣服,全程没有露出一丝疼的表情。
张海渔惊讶于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如此耐性,望了眼远处的训练场,忽的笑了笑,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男孩离开的脚步一滞,面前少女纤细的手指微张,指尖冻得发红,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块油纸包的糖。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这么疼了,吃点甜的吧。”
男孩只是安静地看着那颗糖,迟迟不接。
“放心,里面没毒。”
张海渔眼疾手快地往他衣兜里一塞,翻身又跳上枝干,没有再管他。那孩子或许会扔掉糖,或许不会,她并不想知道,因此她没有看见男孩攥着那块糖在树下望着她的模样,也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瘦弱却坚定的身影,更没有料到命运这东西总喜欢乱来。
如今她只知道,善意这东西,给出去一点就少一点,至于接受这东西的人,包括那个孩子,会怎么对待它,就与她无关了。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张海渔躺得昏昏欲睡,把地踩得哒哒响的那位姑娘又来树下催她了。
“张海渔!你睡好了没有?”
张海滢的大嗓门永远都有用得到的地方,尤其是对自己的姐姐。
“睡好了,别喊了。”再待下去保不准张海滢要上脚踹树,她赶紧抓了把雪敷在眼皮上让自己清醒清醒。
张海渔跳下树,一把揪住张海滢的衣服,威胁道:“你要是说不出点什么要事,我今天就让你的宝贝各奔东西!”
闪躲不及之下被抓住的少女闻言瞪大了眼睛,“哼”了一声,“你别什么都拿我的宝贝威胁我,我这次真有事!”
“谁信?”张海渔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放开了手。
张海渔和张海滢是双胞胎不错,但是性格天差地别。姐姐张海渔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性格在妹妹张海滢面前总是屡屡破功。两姐妹从小闹到大,却从未吵过架,是因为她们内心都清楚对方是自己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必要时甚至可以为之牺牲一切。
“信不信随你,”张海滢反呛道,“师父这个点找我们,除了那事儿也没别的了。”
张海渔了然,去年年底前的那批已经返回,今年是该轮到她们这批了。
对于张家的孩子来说,放野是他们的“成人礼”,完成不了,日后他们在家族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很现实,也很残忍,放野不是没有危险,恰恰相反,每年都会有几个孩子回不来,当然这也并不能阻挡那些孩子想要进入家族视野的决心就是了。
张海渔的师父现在总共收了五个徒弟,相较于其他人,他的徒弟实在太少,少得不正常,这是她疑惑地第一点,第二点则是她们与其他人所学的东西有些差别。相信其他人也有同她一样的疑问,只是隐而不发,没有把握的冒然探求会有什么后果他们相当清楚。
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放野之后就该一一浮出水面。
族里定下出发的日子在二月末,现在不过一月头,还有两个月时间供他们做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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