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和滟看她手上沾的灰,咳一声,只觉得讲起来话,也要吃进去许多浮动的埃尘,很重地咳了两声,敲敲一边柜子:“找个平日里油水不多闲言碎语却多的,来看这库房。”她这法子其实浅显,这些人也看得懂她这意思,但真个儿的油水摆在面前,谁会忍住不伸手去捞?她没把人赶出去,只是差遣人换了换活计,拿到好活计的肯定站在她这一边,等闲不会松手,那些个被冷待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配合,但那又怎么样?梁和滟慢步走出库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肺里都被那里面气息污浊了。这定北侯府都烂到根子里了,千疮百孔、乌烟瘴气的,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若真闹大了,就是自己递刀子到她手里,名正言顺叫她把人换掉。那样是最好的。梁和滟搓着手指,想。她晌午吩咐出去,下午,那负责采买的陈叔就找到了他这里,满脸怨愤不满:“我是哪里干得不好,县主怎么好好的,要换掉我?”“没有。”梁和滟正在桌后算账,听他问话,抬了抬头,看见来人是个清瘦的男人,中等身高,也穿着很新的锦衣,气色好得很,眉梢眼角,都是算计。她笑一笑:“王元没告诉你?我下个月想修缮府里,要采买家具什么的,你路子广,认识的人多,到时候我把这活计给你,只是既然这样,你就得忙碌起来,两件事情堆在一起,我怕你忙不过来,今天听王元说了片刻,想着他做这活计大约可以,就暂时指给他,也叫他提前适应适应。”这正是陈岳恼火的事情。定北侯和这位明成县主的俸禄,加起来拢共才有多少,这两个人又没什么别的进项,顶多再加上这位县主的那家小食肆,说要采买家具,只怕买个稍好些的花瓶摆件都难,这里面又有多少油水可捞?哪里比得上日常采买的油水丰厚。但偏偏,他还说不出什么来。而且,听县主意思,怎么还是王元说了些什么,县主才给他的。他越想越气,脸色铁青地站着。梁和滟拨了半天算盘珠子,抬头看他还站在那里,活动了活动脖子,慢悠悠问:“还有事?”陈岳憋着一肚子气,这种时候还要摇摇头,说没事,咬着牙根儿出去了。梁和滟看了看他背影,拨下最后一颗珠子。她算过,一畦菜蔬,也不过一贯二十钱,这满府人一天的饮食,不会超过三贯钱,算上他们月银和其他开销,百十贯足矣,甚至还有许多盈余。但这人每月报上来的账,却有两百贯不止。太多了。多的人,舍不得松手。但这就不是梁和滟当下最需要关注的事情了,她在库房找了些还算拿得出手的布料,拟了单子给裴行阙送去,表示这些自己要用作三朝回门时候带回的礼。裴行阙没什么异议,她收了笔墨,这一天算是忙完,松快了松快脖子,听芳郊和绿芽讲闲话。陈岳不是傻子,自己贪那么多,为防下头人不乐意,手指缝里漏了些,前院后院的笼络了好大一批人,他吃肉,这些人跟着喝汤,平日里也很协调,突然间负责的人变了,陈岳稍稍说了两句,下头人就活泛下来,各种顶王元的话,叫他如今寸步难行,真正的权柄,还拿捏在陈岳手里。但那王元也不是好惹的,他又一贯脸皮厚,陈岳那里撒了一阵泼,又跑去各个不循他话的人那里闹过一通。光是这样,也成不了事儿,有些还没来得及反抗他意思的,他和和气气找人家里去了,说道一通好话,不晓得承诺什么,左右说得宾主尽欢的,最后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是喜洋洋的。总之这一天就这么兵荒马乱地过去,梁和滟晓得真正要乱起来,这一天还看不出什么,因此也没太放心上,专心去管明日回门的事情。她是想和阿娘住在一起的,但当初赐婚的时候,那捏着嗓子的内侍阴阳怪气讲,说若夫人也跟着来,那县主就没娘家人了,且……梁和滟环顾四周,便晓得这定北侯府只有外面看着算风光,未必有她与阿娘赁下的那小院住着舒坦。她叹口气,睡在床上,想阿娘。这一夜身边没人躺着,梁和滟总算松口气,睡得很熟,直到天明。到第二天晨起的时候,精神也显得格外好,去见母亲,不需要穿什么累赘衣服,她简单梳了头,把自己穿得暖暖的,准备出门。她面色红润,眼睛也有神,裴行阙的状态却不太好,眼底微微发青,唇色显出一点没血色的苍白,咳得也多了些,时不时偏过头去,重重咳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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