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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像往常一样,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如果说有什么跟往常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他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想到那个倔强得让他牙痒痒的小女人今天就要被他强硬地接进宫来,他就觉得很高兴,哼,就算她再如何不情愿,只要自己发了话,她还不是得乖乖地进宫来陪自己!
“明义,还要多久她才到?”皇帝又批了几张奏折,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便有些心浮气躁了,忍不住便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自然清楚皇上话中的“她”指的是谁,见皇上有些等不及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安抚道:“回皇上的话,侍卫才刚刚奉命去接不久,且姑娘家要搬家,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要收拾不短的时间。但甄姑娘是个干脆利索的性子,相信不用您等多长时间的……”
皇帝听了小太监的话,觉得正是如此,也就耐着性子继续看着手中那些无聊枯燥的文章了。他挺了挺胸膛,装出一副沉浸在公事之中,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哼,要是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这么期盼她进宫,肯定又会得意洋洋,恃宠生娇了。
过了一会,皇帝千盼万盼的侍卫终于回来了一个,只是侍卫脸上是急切、不安、担忧的神色,小太监心中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侍卫一见着皇帝就噗通一声跪下来,低着头有些惶恐地报告:“皇上,属下失职,没能接回甄姑娘,且甄姑娘已经……已经香消玉殒!”
“你说什么?!”皇帝心头一震,脸上本来见到侍卫的惊喜瞬间变成震惊和迷惘,他手中的朱笔掉到奏折上,朱砂染红了纸张。
“甄姑娘已经去世了!”侍卫胆战心惊,索性眼一闭,狠心重复了一遍。
“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皇帝口中喃喃道,这个消息差点击垮了他全身的神经,让他浑身一软,好不容易手撑在了桌子上,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等稳住了自己,想起了甄无双平时对进宫的态度,他压下心中的恐慌和刺痛,眼中似有狂风暴雨在酝酿。他闭了闭眼,然后语气深沉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等人到了庄子上时,侍女说甄姑娘还未起床,属下便请侍女唤醒甄姑娘,好准备随属下等回宫。谁知侍女进了甄姑娘的寝室,却惊叫痛哭,属下这才知道甄姑娘已经气绝多时了。”侍卫忙不迭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属下只好回来禀告皇上。”
皇帝用阴沉的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侍卫:“你确定了,死的真的是甄无双?”
“是的,属下确认过了。带去的嬷嬷们也一一确认过,确实是甄姑娘无疑。”侍卫身子抖得跟糠筛似的,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来人!去京郊!”皇帝全身的气压低得让周围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顾不得掩饰一番,皇帝就带着人急冲冲地离开了皇宫,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了骏马往京郊庄子上冲去,路上横冲直撞,把街上的百姓惊得怨言漫天也毫不理会。
等皇帝去到庄子上的时候,侍女们正跪在甄无双的灵床前痛哭,而死去的甄无双已经换上了她平时最喜欢的那套明艳的衣裙。
皇帝看到床上的甄无双,几乎是趔趄着扑到了床前。他颤抖着手去探她脖子上的动脉,已经不会跳动了,鼻子底下也没有气息了。
皇帝不死心地把甄无双全身摸了个遍,只摸到一片冰凉。他还用手搓着她的耳背、脸颊边,下巴底下这些地方,想要找出这是别人易容成甄无双的证据。
他知道甄无双是个倔强不屈的女人,自己这次逼她,她一生气,说不定就会用一具尸体来易容成她自己的模样,而她则逃之夭夭。皇帝知道以甄无双的性子,她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
只是,任是他如何不愿意承认,这确确实实是甄无双的身体,他了解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角落。但现在他恨自己太清楚这具身体,这样就算他想找借口否认她的死都否认不了。
皇帝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紧紧抱住甄无双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抚摸一如她生前般黑亮柔顺的长发,口中低声说:“甄无双,你可真是狠啊!你就这么不想进宫?情愿死了也不愿意……你恨朕吗?恨朕逼你?”
他低头用唇一寸寸地亲吻着甄无双依旧细腻却已经苍白的脸颊,“你的心怎么这么冷,这么硬?进宫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你情愿一死?最后还是你赢了,你赢了!”
皇帝突然大声喊道,他恶狠狠地盯着甄无双的面容,眼眶通红,一滴清亮的眼泪滴到甄无双的上嘴唇,皇帝颤抖着声音,低声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朕?有没有……你这个心狠的女人!你现在一定在嘲笑朕吧,你一向不怕朕……你赢了……你最后还要耍朕一把……真是调皮……”
皇帝抱着甄无双的尸体在床上躺了一夜,对着死去的甄无双自言自语,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到凌晨,从凌晨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期间就连小太监提醒他回去上早朝,都被他骂出去了。于是心腹太监只好让人回宫传了个皇帝生病不早朝的消息。
皇帝就是皇帝,即使他再如何伤心痛苦,过了那段时间他就能调整得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表面上看起来,皇帝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唯我独尊,同样的说一不二,甚至脾气更暴躁了,但也更加勤勉于政事,连后宫都去得少了。
只是每一年的同一天,他都会罢朝一天,那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他的心腹侍卫和太监。
他其实只是去怀念一个女人罢了,去怀念一个心狠的甩了他的,不识相的女人。
他独自一个人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睁着眼睛,好像就能看到那个女人在这张床上是如何风华绝代,妖艳鲜活,是的,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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