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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罪犯哪条(第1页)

堂屋只在角落亮着盏戳灯,光线昏暗,洛尘香猛地被人抱腿哭嚷,着实是被惊了一下——还以为是哪家的疯子没有关好,冲了出来。直至老叶妈和浅碧一脸苦情地追了进来,她才听清那丫头哭的是什么,“表小姐,求你救救夫人吧,老夫人要打死夫人了呀!”

“你且起来!”洛尘香扫了眼坐在一旁仍无动于衷的苏衡,深吸了口先压下火气,扶了连琐起来,又故意道:“有什么哭的,舅舅也在这里,不怕没人做主。”

再怎么样,苏慧娘也是他女儿,岂能让他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

被洛尘香点了名,苏衡方慢条斯理地道:“是啊,有话慢慢说,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连琐到了现下才看到苏衡,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朝洛尘香身后缩了一缩,哽咽施礼。

洛尘香看在眼里,脸上神色更冷。

连琐惟恐洛尘香不管,一双手紧紧攥着洛尘香,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又是哽咽又是着急,说了好一会,也没把事情说清楚。隐约听着,王老夫人动手打了苏慧娘。

洛尘香当机立断地止了她的哭诉,连声吩咐叶思宗父子备车,又唤了大暑带上一众小厮,尔后才问苏衡,“舅舅不去么?”

苏衡的确是不想去,这会王老婆子必是恨自己恨的牙痒,见了自己能有好话?他活了几十年了,真不想受一个老婆子的气。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现了身,王家势必会把女儿退回娘家。姑娘被休弃回家,纵使是王治的不是,苏家的清誉也会受损。而且,倘或再议不了亲,自己岂非要养她一世!

纵使百般不愿,在洛尘香逼人的眸光下,苏衡也只得起身,掸了掸衣袍,“自然是要去的。”又吩咐长随,“去请官人过来,随我同去王家,给他姐姐撑撑脸面。”

苏衡不紧不慢的,洛家诸人看着皆是心寒。洛尘香也不等他父子二人,急急地上了车,带了一众小厮就往王家赶。

路上,连琐总算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王治被拿后,王老夫人急得四处托人打听消息。不想傍晚时候,又来了衙役抄家,说官人欠了漕帮许多的运费,都要一气补齐。一家子人,险些都被撵出了门。

没了钱,老夫人不论走到哪里,连门都进不了。又气又急之下,把苏慧娘锁到了马厩里,请了族中长辈来,写了封休书,硬逼着媳妇画押。苏慧娘平日里温柔和顺,大事上却是死倔的,咬着牙说,死也要死在王家。

老夫人本就恨不得撕拦了她,听了这话还有客气的,果然请了家法来。

说到这里连琐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婢子从来不知道夫人竟这样熬得蛮,两尺来长的铁杖打在身上,竟吭都不吭一声,浑身都是血。族里人也劝,可老夫人就是不松口。婢子看着实在是心惊,亏得余管家悄悄放了婢子出来,不然……”说着,连琐已是泣不成声,抽噎着又担心,“表小姐,少夫人会不会……”

“不会的!”洛尘香厉声喝断连琐的话,如冰的月色落在她冷凝的面上,有奇异的安抚人心的作用。

他们急着往王家赶,却不知道有道黑影一直跟在后边。

甥舅二人的对话、连琐的求救,郭宪都听在耳里,看在眼中。洛尘香出门的时候,他也略迟疑了番,不知是跟了去,还是回去报信。想了想还是跟在后边。

其时天才交初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市上灯火商贩云集,飞火流萤,游人如织。郭宪在屋顶上蹑足潜踪,生怕引人注意,所以也不敢跟得太近。

故此,当他王家东耳房的屋顶伏下身时,洛尘香和一众人等正在给捆在树上,恹恹一息的苏慧娘松绑。

王老夫人听得家人报信,领着好些仆妇赶了出来,立在内堂的滴水檐下,冷脸向家下人等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把他们给撵了出去。”

王治被拿,王家被抄。

王家已然是大厦将倾,王老夫人的喝令,也只有几个家生的婆子应诺上前。大奎领着小厮跨前一步,一字排开,怒沉着一张脸,王家几个婆子就不敢再上前半步了。

洛尘香将昏沉不醒人事的苏慧娘交给连琐,吩咐她与浅碧送回屋去,至少换件干净衣裳。尔后,洛尘香冷利如刃的眸光陡转到王老婆子憔悴的面容上。

“敢问老夫人,我阿姐做了什么错事,以至老夫人动起了私刑?”

自上回在洛尘香来过之后,王老婆子是把她恨到了心底里,这会洛尘香还上门来闹,新仇旧恨登时一齐涌上了心头。森森一笑,还不及开口,身边的王浣已抢先道:“什么私刑!你少吓唬人,婆婆教训媳妇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王浣几次去看望李裕,都被拦在门外,洛尘香却能进出自如。因此,王浣对她妒恨的都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了。这会见洛尘香了,没有上前扇巴掌,扯头发,已算是克制了。

洛尘香懒得与她母女争口争舌,苏慧娘伤的那样,赶着请大夫才是正经。天气那么热,要是感染了……洛尘香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冷声吩咐大暑道:“你且先去医馆请大夫到家里侯着,我们就回去的。”

说完,懒得搭理王家母女,转身就要往苏慧娘的屋子去。

王老婆子怒声喝住,“我把话撂在这里,苏氏出了这道门,生不能进王家的门,死不能入王家的坟!”

王家的这道门,倒贴给洛尘香她都不稀罕,她现下只想赶紧给苏慧娘请大夫,看伤势。

偏偏地,此时苏家父子进了门,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苏衡也不管女儿如何了,开口就问,“你王家凭什么休妻?慧娘在你家这么些年,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你倒是说说看!”

王老婆子见苏衡,一双眸子都要喷出火来,阴狞的冷笑,就是洛尘香看着,心里也不禁微微一颤。只听老婆子咬牙切齿道:“王员外问得好!来啊,把人给我带上来!”

洛尘香心下纳闷,带人?带什么人?就见几名仆役将一个五花大绑,光膀子的俊秀小厮给押到了正堂阶下。

王老婆子手指着那小厮道:“这是从你女儿绣床上拉下来的汉子。王员外学富五车,你倒说说她罪犯哪条!”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的齿缝中蹦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怨毒,森冷的眸光像条毒蛇缠在人心头,随时准备至命一击。

苏衡牙咬得“格格”响,他是真没想到,王家会将这么一盆脏水泼在女儿身上。身负“淫邪”之罪,往后还怎么说人家,自己岂不是要养她一世。

洛尘香略一傻眼,旋即明白了苏慧娘为何不肯签下休书,这一条罪名压下来,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王老婆子这一招还真是打在了七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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