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无法出来!”她又想到了父亲,使劲夺着手。轻声喝道:“你好大胆子!还不快走!”
朱文轻轻地笑了,“师父必定告诉你了。”他说,“你不能听一面之词,也该让我有个诉冤的机会。”
这话惹得缇萦大为不悦,她是孝顺女儿,听不得这样的话:“我不听爹的话听谁的?”她冷笑一声,“哼,冤枉了你?你是天下第一个君子好人。”
“虽不是第一也不坏。”朱文紧接着又说:“师父骂我犹可说,你此刻也骂我,可真是冤上加冤了。你不想想,都是为了你才闹出来这么个纸漏。”
“你简直是胡说!与我何干?”
朱文诧异之至:“师父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
“我替你买绣襦的事。”
缇萦也诧异了,“何曾说过?”
“这就是了!”朱文的口吻,越发欣快,“师父为何瞒着这件事不说?你想想看。”
缇萦看这情形,可以想象得到,内中必是另有一番曲折。她自然想知道,但又怕时间长了,万一父亲半夜醒来,发觉了,这可是一场难以收拾的大风波。
她还在踌躇不决时,朱文却在催促了。
“你快从窗子里爬出来,我细细告诉你。”朱文又说:“而且我还有东西给你。”
“我不要。”
这不要是不愿收受他的东西,还是不愿越窗到外面去,朱文弄不清楚,他也有些担忧,怕师父半夜里起来小便,正好发觉,那一来,会把缇萦吓坏。因此,他不再浪费时间,举起手里的一个布包,隔窗递了进去。
“是什么?”缇萦不接,却这样先问了一句。
“你打开来就知道了。”
有片刻的迟疑,她终于不忍拒绝。布包一接到手,就知道里面有一袋栗子。似乎还有一件衣服——是的,是一件短襦,黑影里看不清颜色,只隐约看到白色的花纹。不过她知道那是什么料子,在手里,又滑又软,十分舒服。她把绣襦抖开在身上比一比,尺寸似乎也合适。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穿上这件珍贵的华眼是什么样子,而且她也从没有穿过绔罗,可是,她在想象中已经清楚地看到自己——比阳虚侯的女儿更美。
这使得她有无比的快乐。而这快乐,来得太骤,去得太快。她想到了父亲的话!
“我不要!”她把绣襦递出窗外,声音中带着委屈。
“为什么?”朱文不高兴地问。
缇萦默然。她觉得说什么话都不能表达心中的意思,就是能够表达,她也不愿说,因为那会使得朱文更不高兴。
“我知道了。”朱文伤心地自语,“都以为我是生性下流,看不起我!”
这句话把缇萦说得急了,立即抗议:“你冤枉我!我没有看你不起。”
“那么!你为什么不肯要我的东西?”
“这——”缇萦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有了衣服不能穿,还是不要的好。”
“谁说不能穿?”朱文马上反驳,“师父常常有人请了去看病,或者到处去采药,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那时谁管你穿什么?”
他的思路就是那样快,花样就有那么多!缇萦被说得心思活动了,然而转念又觉得背着父亲做违反教训的事,就是不孝,还是有理由可说的。
“我不做这种事。”她说:“当着爹爹是一种样子,背着爹爹又是一种样子,这还像人吗?”
“那么你是说我不像人?”
“我说我。谁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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