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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里办事员中只有张为群一个人是杜大心底真正的同志。
他现在只有二十四岁,是安徽省人。他底父亲是一个店员,家境并不好。他在高小毕业的那一年,县里遇着兵灾,他底家被抢得干干净净,父母又相继去世,自己无法过活,便到上海来,在一个纱厂里作工,已经作了八年。他为人谨慎,又很勤苦,更没有嗜好,又不要养家,所以生活也还过得去。三年前他娶了一个妻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孩底父亲了。
他是一个天真的人,虽然已经成年,却还有孩子气,还没有失掉赤子心。正因为有赤子心,所以看见不平、不公道的事,就要出来说几句话,叫几声;看见别人底痛苦,他也就要流眼泪。这样他就不能以自己底小小的个人幸福为满足了。在不到一年以前他信仰了杜大心底“社会主义”,要用革命的方法推翻人世间一切的不平,创造出一个美满的世界来。
张为群底理想很单纯。关于现在的一切不平的事,他都是在生活中亲眼看到的;至于那美满的将来世界,却是杜大心给他的书本里面告诉他的。他虽然不能够象一般学者或著作家会从科学上、哲学上、社会学上得出结论来证实自己底理想,但他却坚决地相信那伟大的日子一定会来,而且差不多到了迷信的地步。他和一般教徒一样,他底主义就是他底宗教。他也有一个上帝,这就是“人类幸福”。自然这四个字在他也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要他确实地指出如何才是“人类幸福”,他也不能够。但他确也曾具体地觉得这四个字里面至少包含着他平日所看见的受苦的人也会过着安乐日子的意思。在将来,不会再有不平的事,没有人压迫人的事,也没有厂主和工人这一类的分别。人人都是平等的,都享着和平的幸福。他不但相信那样的日子会来,而且还相信在最近的将来,甚至一两年内就会到来。所以有时候他便觉得不能忍耐了。他常常拿“革命什么时候才来”的问题来问杜大心。不是预言家的杜大心自然无法回答,不过杜大心也常把自己底意见向他解释,并且常常说一些鼓舞的话勉励他。
张为群做起事来的确是敢做敢为,除了做工时间以外,他底其余的时间大部分用在工会底工作上面。工会里各部底事情,只要是繁重的,危险的,众人都推他去做,他也就自愿地担承了,很勇敢地去做,而且心里很快活。因为这样,工会里的人对他都有很好的印象。
杜大心很喜欢张为群。他看出张为群是一个很有希望的人,因此也愿意多和这个年青工人接近。他搬到杨树浦来,恰好又和张为群同住在一幢房屋里。他住在后楼,张为群夫妇就住在亭子间。每天张为群下工回来,倘使不是工会开会的日子,吃过晚饭后,杜大心便到亭子间来闲谈,把他底知识以及他底经验,在可能范围内尽量地告诉他们夫妇。他们也很注意地、很快乐地听着。有时他也向他们描绘未来的世界,他讲得如此美丽,如此动人,他们注意地听着,好象在做一个黄金似的好梦。这时候杜大心也完全和平日不同了,平日支配着他底脑筋的“憎”已经软化在未来的美梦中了。这样的聚会给张为群夫妇带来很大的快乐,也使杜大心感到一种平淡的乐趣。但可惜这也是不常有的,因为工会底工作多,他们很少有这样的闲暇。
张为群底妻子也渐渐地喜欢杜大心了。后来他们夫妇说杜大心一个人烧饭不方便,一定要他和他们同桌吃,杜大心拗不过,也只得顺从了他们底意思。他也常帮忙张为群底妻子做点洗菜、洗碗筷等等的工作。虽然她笑着不要他做,但他终于抢着做了一点,每月也照例贴他们饭钱。她又叫他把换洗衣服也拿给她洗,他无法拒绝。自然她是不要钱的。他们夫妇没有亲人,所以待他更亲热,而他也就把他们当作亲骨肉看待了。这就是在这痛苦的生活中,杜大心所引以为十分安慰的事。
一天晚上,杜大心和张为群从工会底秘密会所出来,已经是十一点半钟了。两个人底脚步声在荒凉的街上响着。偶尔有一两个沉默的过客把他们底欣长的影子模糊地投在灰黑的地上,头也不回地急急走过去了。天空闪耀着一天的明星。他们不久便走过一片菜畦,正走在一条窄得仅能容一个人过身的小径里。杜大心忽然听见张为群在他底身后叫道:“杜先生,”这是一种非常异样的声音。他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张为群一眼,黑暗中有一双明亮的、带凄厉的表情的眼睛。
“什么?”
“杜先生!……我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分明要忍下去而终于捺不住、吐了出来的声音,里面含着无穷的苦恼。
“为群,不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这样苦恼?”杜大心一面安慰他,一面仍旧往前走。
“杜先生!……革命什么时候才会来?”他又在问那个永不能解决的问题了。
“为群!……我不是向你说过好多次吗?……那个日子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性急?这样不能忍耐?……”杜大心这时候忘记他自己也是一个“不能忍耐”的人。
“不是这样!……我实在等不得了。……你晓得这不是为我自己,实在不是为我自己。……我自己一个人并不要紧,……决不是为我一个人……”这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战抖着,就好象一只冻得快死的狗拖了尾巴抖着,抖着。“你看,这是为着那些人,在那里面的人,为着那些过苦日子的人!”
杜大心掉过头,看见张为群拿他底战抖的手指,指着左边的吐着红烟的黑色大怪物,杜大心也感到一种恐怖的激昂。他不能再说什么,只是把他底脚步沉重地压在软软的泥土上面,向前走着。然而张为群又说了:
“杜先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
“你晓得你现在住的那间后楼是怎样让出来的?……”
“什么?……”杜大心惊愕地问道。
张为群并不管他,自己一直愤激地说下去:
“在你搬来几个钟头以前,房东叫了警察来,把里面的人赶出去。那是一个患着痨病的妇人,养了三个孩子。她底丈夫我也认得,他从前也在我们厂里做过工。五个多月前,因为偷了东西被工头查出来,送到警察局去关起,判了六个月监禁。他不过偷了一点东西罢了!六个月监禁!丈夫犯事后女人就苦了。起初她还替人家洗衣服补衣服,得一点钱养活她自己和孩子们。但后来她病重了,不能劳动,就靠挪借过日。所有的东西都当尽,卖尽了。我们有时也帮助她一点,但终于是有限得很,我们自己也不宽裕。她整整有四个月不缴房租,虽然我们替她缴了一个月,然而那个把一个铜板看得和性命一样贵重的房东,怎么肯把她放过去!他时常来吵闹,但是总逼不出钱来,她总推口说等她丈夫出来后再缴房钱。房东吵得不耐烦了,便把房子租出去了。……”
杜大心停住脚步,张为群也就不往前走了。
“你来租了这间房子,是我介绍你来住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详细情形。我想一定是她答应搬家,不然房东就有安置她的办法。我一心只望你搬来同住,所以把房子给你租下了。后来你就搬来了。那天晚上我底女人告诉我那个女人底事情……”
他似乎说不下去,嘴和脸都痉挛似地动着,但过了一刻终于又说了:
“你是下午搬来的。就在那天早晨快吃早饭的时候,房东叫了两个警察来。她怎样办呢?她知道这次房东下了决心了。她哀哭着,她和她底三个孩子跪在凶恶的警察和房东面前。她还想哀求到那班人底半点哀怜。你想那班人还有人心吗?他们用脚踢她,把她剩下的一点烂东西从晒台上抛下去。一小锅还不曾煮熟的粗米粥也被他们连锅一起泼在路上了。最后她只得牵着她底三个孩子走了。她坐在路旁,望着那一点破烂东西哭了许久,最后才把东西收拾起来走了。……”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杜大心苦恼地问。
“她带着她底三个小孩讨饭过活。……今天我听说她死了。”
“死了?”杜大心半意识地问着。他希望这不是真事。然而张为群底声音是十分坚定的。这是无可疑惑的。死了,在这四万万的中国人中,一个患痨病的讨饭妇人死了,这又算得什么!但这时候对于他,死去的不仅是那个不知名的病女人,也连带地死了他自己底一线的希望。
“革命什么时候才会来?……我实在不能够忍耐了。……”张为群底痛苦的声音把充满了菜香的安静的空气完全震动了。
杜大心极力要挽回他自己底失去的希望,而张为群底这样的话又象利刀一样地刺进他底胸膛,不容他思索,也不容他保护。“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他心里想。
“你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为什么今天就忍不下去了?”杜大心愤慨地说,好象对张为群报复似的。
“在从前我相信这是命定的,应该的,而且正当的,所以我能够忍耐下去。现在呢,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正当的,应该消灭的,这一切都是罪恶,所以我不能够忍耐了。”张为群猛然拿右手按着他底胸膛说:“不是我,它,它不能够再忍耐下去了。”
杜大心再没有话反驳张为群,而且他也不想反驳了。他不能够再说什么。因为张为群底悲哀也就是他自己底悲哀,他也是早就不能够忍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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