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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呀!”他叫起来、“天快亮啦,该走啦。快穿上衣服,去叫杜妮亚什卡来;咱们要跟她说好。咱们要在天亮以前赶到于沟去。白天咱们躲在那儿的树林里,夜里——再走。你会骑马吗?”
“主啊,怎么走都行,别说是骑马啦!我总在想——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呢?我常常梦见你……各种各样的梦……”阿克西妮亚匆忙地梳着头发,用牙齿咬着发针,模糊不清地嘟味着她很快就穿好衣服,朝门口走去;“要把孩子们叫醒吗?看他们一眼也好呀。”
“不,不必啦,”葛利高里断然地说。
他从帽子里掏出烟荷包,开始卷起烟来,但是阿克西妮亚一走出去,就急忙地走到床前,亲了他们半天,然后想起了娜塔莉亚,还想起了自己苦难生涯中的许许多多往事,不禁哭了起来。
杜妮亚什卡一迈过门限,就喊:“你好啊,我的好哥哥!到底是回家来啦?你在草原上流浪了多少日子……”接着就哭诉起来。“孩子们总算把父亲盼回来啦……父亲还活着、可孩子们却成了孤儿……”
葛利高里拥抱了她,严厉地说:“你小声点儿,别把孩子们吵醒!你别说这些啦,好妹妹!这种调调儿我已经听过啦!我自个儿的眼泪和苦恼已经够受啦……我不是叫你来哭的。你能把孩子领去抚养吗?”
“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走,把阿克西妮亚也带走.你把孩子领回家去,行吗?等我在外面找到工作,安置下来,就把他们接走。”
“好吧,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你们俩都要走——我就须去吧。总不能把他们扔在街上,也不能把他们交给外人……”
葛利高里一声不响地亲了亲杜妮亚什卡,说:“我太感谢你啦,好妹妹!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
杜妮亚什卡无言地坐在大箱子上,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就走?”
“马上就走,”
“房子怎么办呢?家产呢?”
阿克西妮亚犹豫不决地回答说:“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招个房客——或者你随便怎么处理吧。留下的衣服和东西——你都拿回家去……”
“我怎么对别人说啊?如果他们问起,她上哪儿去啦,——我怎么说呀?”杜妮亚什卡问。
“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全部答案。”葛利高里扭过脸去对着阿克西妮亚,“克秀莎,快点儿吧,赶紧收拾。别多带东西,带上件暖和的上衣,两三条裙于和内衣什么的,吃的东西,够头两天吃就行啦,就带这些东西。”‘等到葛利高里和阿克西妮亚跟杜妮亚什卡道了别,亲过一直也没有醒的孩于们,走到台阶上的时候,大刚蒙蒙亮;;他们下到顿河边,沿着河岸,走到荒沟。
“想当年,咱俩去亚戈德诺耶的时候,也是这样走的,”葛利高里说。“不过那时候你拿的包袱大一些,咱们都还年轻……”
阿克西妮亚心里欢欣、激动,从旁斜了葛利高里一眼。
“可是我一直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做梦?把你的手给我,叫我摸摸,不然我总不相信。”她轻轻地笑了,紧挨着葛利高里的肩膀走了起来。
他看到她那哭肿的、闪着幸福光芒的眼睛,看到她那在黎明前的昏暗中苍白的脸颊,亲切地苦笑着,心里想:“她收拾一下,跟着就走,像是去做客似的……什么都不怕,真是个好样的娘儿们!”
阿克西妮亚仿佛是在证实他的想法,说:“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吹一声口哨,我就像只小母狗一样,跟着你跑。这是因为我太爱你,太想念你啦,葛利沙,可把我想坏啦……只是孩子们太可怜啦,至于我自己会怎么样,我连‘哼’也不‘哼’一声。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就是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两匹马一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轻轻地嘶叫起来。大很快就要亮了。东天边上已经燃起一片粉红色的晨曦。顿河上升起朝雾。
葛利高里解开马,把阿克西妮亚扶上马,阿克西妮亚骑上,马镫显得太长了。他恼恨着自己事先想得太不周到,勒紧了马肚带,骑上第二匹马。
“跟着我走,克秀莎!咱们走出荒沟——就放马大跑,你就不会觉得这么摇晃啦。拽紧缰绳。你骑的这匹马不喜欢松缰绳。小心膝盖。它有时淘起气来,总想咬人的膝盖;好啦,走吧!”
到干沟有八俄里远。很快他们就跑完了这段路,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树林边。葛利高里在林边下了马,把阿克西妮亚扶下马来“喂,怎样?下常骑马,乍骑起来很不舒服吧?”他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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