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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在河边的柳树行后面用各种腔调花哨地叫着。夕阳落山了。阵阵晚凉吹进谢特拉科夫村。房屋的巨大斜影投到干燥的大路上。放牧的牲口群从草原上归来。哥萨克女人,一面谈论着村里的新闻,一面用树枝从河边草场赶回奶牛。已经被太阳晒黑的光着脚的孩子们在胡同里打羊拐。老头子们庄重地坐在墙根的上台上。
全村都已播种完毕,只是有些地方的谷子和向日葵还没有种完_在村头上一家院子里,有几个哥萨克坐在一起。当家人是个麻脸的炮兵,正在讲他参加俄德战争的一件往事。听众——隔壁的老头于和老头子的女婿,一个卷发的青年哥萨克,——都一声不响地在听他讲。身材高大、漂亮、丰满,简直像位贵妇人似的哥萨克女人从台阶上走下来。她身上穿着一件系进裙于里的粉红衬衣,袖子挽到胳膊肘于上面,露出黝黑光滑的手臂。手里提着一只桶;迈着那种只有哥萨克女人才会的健美、潇洒的大步朝牛棚走去。蒙着白地蓝花头巾的头发有些散乱(她刚刚把准备明天早晨生火的于马粪添到炉子里),光脚穿着鞋,轻柔地踏得院于里长得茂盛的嫩草沙沙作响。
一阵清脆的牛奶在桶壁上流淌的响声飘到坐在橡木杆上的哥萨克们的耳边。女主人挤完牛奶,往屋于里走去;她略微弯着腰,像天鹅的翅膀一样,弯着的左胳膊,提着满满的一桶鲜奶。
“谢马,你去找找小牛吧!”她在门柱处像唱歌似地喊道。
“米佳什卡上哪儿去啦?”主人反问道。
“鬼知道他,跑出去啦。”
主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往街角走去。老头子和他女婿也起身要回家。这时主人在街角喊道:“你来瞧啊,多罗费·加夫里雷奇!到这儿来!”
老头子和他女婿走到哥萨克跟前来。哥萨克默不作声地指着草原、一阵像紫色的大球似的尘雾顺着大道滚滚而来,尘雾后面,一队队的步兵。辎重兵和骑兵在行进。
“大概是军队吧?”老头子惊愕地眯缝起眼睛,把手巴掌放在白眉毛上。
“会是些什么人,这些人是于什么的!”主人惊慌地问道。
他的妻子肩上已经披上了一件短上衣,走出大门来。她往草原上一看,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这是些什么人呀?耶稣基督,这么多呀!”
老头于没离地方,乱跺了一阵脚,就朝自家的院于走去,气冲冲地对女婿喊道:“快回家去,有什么可看的!”
孩于和妇女们都往胡同日跑去,哥萨克们三人一帮、两人一伙地走来;草原上,离村子约有一俄里的光景,一队人马正顺着大道婉蜒走来;乱哄哄的人声、马嘶声。车轮于的轰隆声随风飘到村子里来。
“这不是哥萨克……不是咱们的人,”那个哥萨克女人对丈夫说丈夫耸了耸肩膀。
“这是当然的啦,不是哥萨克。可别是德国人呀?!……不是,是俄国人……瞧,他们打的是红旗!……啊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阿塔曼斯基团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哥萨克走了过来、看来,他是在发疟疾:面色土黄——就像害黄疽病似的,穿着皮袄和毡靴于。他稍稍举了举头上毛茸茸的皮帽子,说道:“看见了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子了吧?……是布尔什维克。”
“是他们。”
有几个骑马的人离开了纵队。他们朝村子飞驰而来。哥萨克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默默地各自回家,姑娘和小孩子们也都四散开去。五分钟过后,胡同变得寂无人声。骑马的人成伙地冲进了胡同,——他们拼命抽着马,跑到橡木堆跟前,一刻钟以前哥萨克们坐的地方。家主人依然站在大门口。最前面的那个骑马的人,看样子是个头目,骑一匹深褐色的马,戴着库班式皮帽子,穿着一件保护色的军衬衣,上面系着一条宽大的红缎带子,扎着武装带,他骑马来到大门口:“好啊,当家的!请打开大门。”
炮兵的麻脸顿时变得煞白,摘下制帽来。
“你们是什么人?”
“开开大门!……”戴库班式皮帽子的战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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