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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探一行来了九人的抓捕队,加上杨进开,一共十个人,把本就狭窄的值班室挤得满满当当。他们已经被带到这个小房间里待了超过十分钟,超算所派出所的邓所长就站在门口,一脸尴尬地笑着看着他们,假装并不是在监视这些人,但是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已经越来越困难了。王探的嘴唇已经嘬成了一个栗子,他的胡子还没有刮,每一根都直挺挺的,可以刺死任何雌性生物。门终于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等得无法忍受了。但令人丧气的是,进来的仍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又是超算所的值班员孙博士。“对不起啊,王探长,让你们久等了。没办法,钱主任再三嘱咐的,请再稍等一下啊,他已经到了哦,马上就过来。”王探气鼓鼓地叫起来:“邓所长,孙博士!你们在开什么玩笑!嫌疑人随时都可能到,万一让嫌疑人跑了,你们负得起责任吗!”邓所长和孙博士愁眉苦脸的,正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同样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如果影响了超算所的正常任务,你们负得了责任吗!”一个身材矮小、脑袋几乎谢成了光头的男人走了进来,同样穿着白大褂,软底的PVC防静电鞋,虽然仍然是和孙博士一样标准的实验室装束,但他带着一股更为强硬的气势,正一脸怒气地盯着王探。孙博士终于盼到救星一般,兴奋地喘了口气,“钱主任,您终于来了。他们非要带枪进中央控制室,您再不来我都拦不住了!”钱主任哼了一声摆摆手,“带枪进中央控制室?!今天可真是秀才遇见兵了。警官们,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吗?”王墨在后面嘟嘟囔囔地说:“什么秀才遇见兵,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大电脑吗?”“就是个大电脑?!”钱主任紧走几步仰着头瞪着王墨,眼珠子几乎要瞪到王墨的脸上,“小姑娘,你以为这里是网吧吗?这里是国家超级计算中心!”这时候王探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钱主任没等他开口,挥手一指门外走廊对面的那间巨大的玻璃门,继续冷笑着说:“看到了没,那扇门后面就是你们要带枪进去的中心控制室,里面有一百四十个大型机柜,占地超过七百平方米,就是你说的那台大电脑。她的名字,你听清楚了,叫天河一号。她是世界上最快的超级计算机,每秒能运算千万亿次!告诉你现在天河上面并行跑着四个863项目,每一项都是国家‘十一五’里单列的预算!万一里面任何设备有一丁点儿损坏,嘿嘿,别说你们负不了责,你们公安部部长来了也负不了责!”整个屋子鸦雀无声,连王墨也难得地目瞪口呆地封住了嘴。过了一会儿,王探才犹豫着搓着手,“钱主任,我们这不也是为了执行任务嘛。”这时邓所长在旁边一脸尴尬地说:“王探长,昨天不是说好在大门口布控抓人的吗?今天为什么非要进中心控制室里啊。”王探也是愁眉苦脸,“邓所长,你还问我啊?谁让你们所被临时抽调空了?!只靠我们十个人两辆车,这里前后四个大门呢,根本控制不住!一楼更不行,都是玻璃墙,根本没法布控,嫌疑人在路口就能看到我们,没进来就跑了!三楼中央控制室是最合适的地点,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孙博士不是说嫌疑人本来就会进去拿结果吗?一旦进入,我们把出入口一封锁就是瓮中捉鳖了。”“中央控制室肯定不行!”钱主任斩钉截铁地说,同时使劲指点着王探他们的脚下,“不穿防静电鞋进去都不行,你们还要带枪进去抓人?万一打起来损坏了天河一号谁负责!”杨进开对于抓捕不是专家,只能尴尬地在旁边听着。后来王探和邓所长抓耳挠腮研究了半天,终于提出了个折中方案:不进中央控制室,转而在中央控制室的门口布控。这个地点对于布控来说绝不是最优的。位于三楼的中央控制室门口对应着三条走廊,通向四架电梯,还有两条紧急出口,每个口都必须最少安排两个人蹲守。紧急出口内的消防走廊还都带着对外的窗户,王探试了一下,都可以轻易地推开,不由得咂着嘴,“即便上下楼一起逼到这里,嫌疑人一推窗户就出去了啊,才三楼,下面还是绿化。楼下实在没有人手了啊。”可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钱主任好不容易才不情愿地点了头,他指着邓所长和王探说:“告诉你们的人,务必要非常小心啊,千万别伤了我的天河!”王探集合了队伍,来的人都是分局抓捕队的精英,也都是王探的老队员了,几句话就快速地安排完毕。王墨作为伤员和真正当面见过直总、冯灿的人,被安排在正对着中央控制室的值班室里,通过监控摄像头随时报告嫌疑人动向。杨进开作为破例加入的围观群众,当然被限制在值班室里老实待着。这一点王墨和杨进开都没有意见,唯一有点扫兴的是,钱主任和孙博士也一直板着脸陪在房间里,噘着嘴盯着监视器,毫无疑问是在监视这帮五大三粗的警官们,警告他们最好不要捅什么娄子。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杨进开盯着满墙三十多块监视屏,已经有些发晕了。通过监视屏幕,他看到有几个警员也在抓耳挠腮。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孙博士,冯灿拿来计算的东西,的确是今天出结果对吗?”孙博士点点头:“对,计算量不算大,我们只拨了10%的计算能力给他们,预计是110个小时的计算量。”说着他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点点头说,“已经到99%了,估计最多还有两个小时。”“你知道他们算的是什么吗?”孙博士摇摇头,“这个具体不清楚,好像是个巨量数据组的循环拓扑分析吧。”“结果是个公式吗?一个简洁的公式,描述某种物理规律的那种?”这个问题已经在杨进开心里装了很久,虽然大多数时候并没有非常困扰他。他并不理解这个问题真正的意义是什么,而且一直觉得多少有点无稽。孙博士好奇地仔细看了看杨进开,“杨警官,你也懂物理吗?看不出来啊。冯博士上次来调试的时候我没有太注意,只是大概地看了一下。怎么说呢,程序很复杂。这种类型的计算,结果可能是任何形式,有的很简洁,有的很复杂,可能比数据本身更复杂,呵呵。这个要等到最终运算完成了才清楚。”王墨也使劲盯着杨进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杨进开一脸尴尬地瞪回去,“怎么啦,我还有很多特长你不知道呢!”王墨正要呛回去,杨进开突然猛地站起来,指着正对大门的监控镜头,“你们看!”王墨立刻扭过头去。正对着二号门的监控屏幕上,一个戴着口罩和白色高尔夫球帽的男人正从门外沉稳地走进来,走路时还有点瘸。王墨噌地一下抄起步话机,“王探王探,这里是值班室。嫌疑人正在从二号门进入超算所!重复,嫌疑人正在从二号门进入超算所!完毕。”王探的兴奋声音立刻响起来:“收到收到,几个嫌疑人?完毕。”“只看到一个,应该是直总!完毕。”“冯灿没露面?好吧,直总才是大鱼。继续监视!希望这家伙老老实实地走电梯啊册那。各单位警戒!等我命令。完毕。”王墨和杨进开目不转睛地瞪着监视屏幕,看着直总走出了二号门监控摄像头的视野,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似乎等了一万年的时间,他的身影终于又在一楼大厅出现了,并且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三号电梯,电梯门关上了。“嫌疑人进入三号电梯!重复,嫌疑人进入三号电梯!三号电梯!完毕。”“太好了!册那这次他肯定跑不了了!所有人都立刻赶到三号电梯厅!电梯门一开立刻冲进去控制住嫌疑人!完毕。”监控屏幕里,各队布控警官都开始动起来,走廊里立刻响起了咚咚咚的急促奔跑声。杨进开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把门打开,钱主任也好奇地和杨进开凑过来,小心地露出半个身子看着外面。远远地,三号电梯门口围满了警察,王探站在最前面,袖子已经高高地推到了上臂。杨进开也在默默地等待着,拳头紧紧的,已经攥出了汗水。一切终于即将走到尽头。现在,他等待的只是电梯门叮咚一响,然后所有的这些——因为什么鬼的自然智能而带给他的恼人和痛苦的纠结——所有的这些都将彻底地画上句号。又等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期待中的叮咚声始终没有来,反而步话机里突然响起了王探的怒吼,这怒吼实际上在走廊里也显得震耳欲聋:“册那!三楼怎么没有停?!册那黄斌你他妈的怎么没有按电梯?!电梯继续往上走了?!老邓你不是说他一定要来中央控制室的吗?!怎么回事?”杨进开的心立刻揪紧了,王墨也更加仔细地盯着屏幕,“册那电梯里没有监控!走廊的监控在五楼以上也没有!只能看到直总没有在四楼和五楼下电梯!他要去的肯定是五楼以上的楼层!”杨进开一把抓住钱主任,“钱主任,五楼以上是什么楼层?”钱主任也慌了,“大楼一共十层,五楼以上都是办公室啊!办公室里的终端都是和天河系统分离的,他去那里能干什么呢?”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相互盯着,这时一直坐在电脑边的孙博士突然犹豫地开了口:“哦,钱主任你忘了,顶楼的报告大厅,那里面的电脑好像是和天河联网的……”杨进开没等王墨拿起步话机,立刻冲到走廊里冲着王探大声喊:“在顶楼!直总去了顶楼的报告大厅!”“册那!老邓你带路,全都跟我上顶楼!!马鑫、黄斌,你们俩去一楼,守住两个门!”一群人蜂拥着跑向楼梯,消防通道的门被砰的一声猛推开,又砰的一声推上,随即响起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又消失无声。杨进开回到值班室坐下,一下子失去了气力,直接瘫坐在沙发上。钱主任看了看杨进开又看了看王墨,紧张地问:“警官,你们抓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啊,犯了什么罪?和冯博士有什么关系?”王墨直接摆摆手:“不好意思,涉及办案机密,我们也不能乱说。”说着她站起身来也要出去,杨进开赶忙叫住她:“哎你干什么去?”“这里不需要监控了,我也去顶楼。我得去帮忙。”杨进开探起身一把抓住王墨的右手,“帮个毛忙啊!你这个样子添乱还不够吗?赶紧老实坐着!”王墨恼怒地正要挣脱,孙博士面前的电脑突然叮的响了一声。孙博士探头一看,啊了一声。“冯博士的程序跑完了。”杨进开听了赶紧凑过来,一手还紧紧地抓着王墨怕她跑掉,“算完了?什么结果?是一个公式吗?这里能看到结果吗?”孙博士扭头对他一笑,“看来杨警官真的很爱好物理啊,呵呵。很遗憾,结果只能从中央控制室里读取,这个终端只是监控端。嗯,不过,也许我们可以简单看一下计算结果的存储范围,如果真像你预计的是一个简洁的公式的话,存储区应该会非常小;反之,当然就不是喽。”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突然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犹豫,然后又更快速地查看了另外几个监控端口。“小孙,有什么问题吗?”钱主任也注意到了异样,从身后探过来问。“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个地方有点怪,就是明明已经计算完成了,为什么计算模块还在跑?”“是其他高优先项目自动调用了吗?”钱主任说。“应该不是,其他在跑项目都是最高机密级别,运算区都是独立的。系统即便出现空余,也一定要彻底内存格式化后才会去调用。这都是要人手动去做的啊。”孙博士盯着屏幕一顿猛敲,都要把键盘敲碎了。很快,他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声音沙哑地说:“见了鬼了,怎么除了计算模块,通信模块也在跑?”他扭头看着钱主任,钱主任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突然,钱主任猛地揪住自己耳边仅存的头发,“等等等等,天啊,我知道了!那个该死的程序里一定是藏着自动通信木马,现在天河正直接在向外发送信息!”孙博士也恍然大悟般猛扑回键盘上,手指越来越抖,打字声伴随着钱主任痛苦的嘶吼:“一定要停住程序广播!小孙!停住!天河里都是国家最高机密啊,我们要在国安局关一辈子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关机啊!”王墨也着急地喊。“关机?!你真以为这是网吧啊!”钱主任绝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没好气地对王墨解释,好像向王墨解释清楚就可以解决他的问题一样:“天河从一开始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永久安全运行的!紧急关机程序也要先关闭运算节点,再关闭各个功能节点,才能关闭通信节点。整个过程最少要两个小时!而且有两个863已经跑了两个月了!下个月总装就要来视察了啊!”“等等钱主任!好消息!传输已经停了!事实上传输刚开始就结束了!太奇怪了!而且出问题的通信模块只是在冯博士那个运算区,其他项目的独立屏蔽没有受影响!”孙博士兴奋地喊,嗓子都已经发颤了。“天啊!是吗?”钱主任一下子瘫倒在旁边的座椅上,马上又着急地指着孙博士说,“快,快快!保险起见赶紧屏蔽整个天河通信模块!还有,马上格式化掉那部分运算区!”孙博士立刻又埋回了屏幕里,不过马上又不可置信地停了下来。钱主任拍着自己的大腿喊:“赶紧啊小孙,在等什么呢你!”“不需要了。”孙博士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冯博士的程序,竟然还自带了一个强制消除命令,传输完成后就自动运行。现在整个运算区,加上原有的巨量数据存储区,已经被彻底格式化了。”此时,站在后面的杨进开和王墨完全不知所措,刚才孙博士和钱主任说的话他们虽然听到了,但显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孙博士跟着转向杨进开,一副比刚才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一件事,刚才天河只向外传输了42个字节。”“42个字节?这是整个巨量数据拓扑后的全部结果?!”钱主任的声音显得无比意外。杨进开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哦”了一声,然后小心地问:“嗯,什么意思?”“意思是,杨警官,你之前的预测是正确的。天河对这个巨量数据循环拓扑得出的结果,无论是不是一个公式,都一定是个非常简洁的答案。”杨进开立刻站立不稳了,仿佛被投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以前某些他毫不理解的(这一点现在也没有变化)、似乎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和话语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身体向后扯去,让他无法继续把思维停留在眼下的时空里。他告诉自己要挺住,这时,王墨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话,把他暂时地拉了回来:“这是什么?”杨进开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强按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对王墨说:“你不会懂的,回头我跟你说……”“不是不是,我是说这个,这是什么!?”王墨着急地指着一个监视器的画面。几个人赶忙顺着王墨的手指看向其中一个监视器。画面中,一个带着白色高尔夫球帽的男人正推开一扇玻璃大门,向里走去。孙博士喉咙里突然发出咕噜的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钱主任。钱主任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天啊,怎么会?!这……中央控制室……”话音还没落,王墨已经噌地蹿了出去。杨进开一急,也跟着冲了出去,险些把钱主任的椅子撞翻。他们身后传来钱主任绝望的哭号:“别伤了我的天河啊啊啊!”杨进开冲出门,看到王墨已经远远地冲在了前面。他们对面十几米处就是中央控制室的玻璃大门,可以清晰地看到直总刚刚走进去,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王墨转眼间已经冲到玻璃门前,一边跑一边大喊,同时右手笨拙地摸向自己右面的腰间,那里有一把刚配给她的92式手枪。“别进去,等王探!”杨进开也着急地在后面喊。王墨的身影在他视线里不断晃动,他觉得只差一点儿就能拉住她了,他的手已经探了出去。但是紧接着,就在那一瞬间,杨进开听到接连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正前方瞬间爆发出一团刺目闪烁的碎光,接着一个黑影猛地撞进了他怀里,带着他一起也闷哼一声,随即一起倒地。等他终于意识到刚才是枪声时,已经侧着倒在了地上。他倒地时后脑撞上了地板,现在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弹,只觉得左半边身体异常沉重。不过他立刻意识到,刚才撞过来的身影就是王墨。杨进开尽力挣扎着扭过头,在自己焦距依然失真抖动的视野里,看到王墨头朝下倒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自己的左臂被王墨的胸口压住了,他尽力抽出来,过程里感觉到一股厄运般的温热和黏腻。整个衬衣袖子已经浸满了鲜血。杨进开心里猛地一紧,刚才那两枪击中了王墨的前胸。与此同时,从眼角的余光里,杨进开还看到了另一个晃动的黑影。中央控制室靠左边的那扇玻璃大门被击穿了两个相接的大洞,围绕着洞口的玻璃已经碎裂成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个黑影就模模糊糊地晃动在那片未知的细纹里。杨进开知道那是直总。黑影带着残影,缓缓地推开旁边另一扇玻璃门,略带跛行地、但同时又是稳稳地,迈步出来,就停在他两腿朝向的正上方。他依旧戴着那顶熟悉的白色高尔夫球帽,面孔也完全隐藏在口罩下。他的右手还冒着隐约的烟气,杨进开知道那里握着一把手枪,就是那把枪刚把两颗子弹迎面射进了王墨的前胸。而现在,那把枪又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瞄准了自己的头。杨进开依然在眩晕,挣扎着想翻身起来,但左半边身体仍然使不上力量。他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别伤了我的天河啊!”突然,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呼喊。直总的枪口立刻转了过去,砰地又是一枪,枪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形成一片巨大的回响。子弹击中了值班室门外的墙壁,把刚刚探头出来的钱主任吓得一下子缩了回去。枪声响起的瞬间,直总身后那扇本已裂成蛛网的大门也被彻底震碎了,无数的碎玻璃哗啦啦地全砸在了地上。直总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这就是杨进开终于等到的机会。他仍然躺在地上,但已迅速抬起自由的右腿,猛地蹬向直总,正好一脚踢在直总的右小腿上,直总闷哼一声向右边倒去,手上的枪也甩到了地上。杨进开本想拼命去够直总那支枪,可惜离自己太远了。直总比他更近,而且已经向那个方向爬去。杨进开急得一咬牙,转而摸向王墨的腰间,他知道那里也别有一把枪。他比直总更早地摸到了,但是枪套上竟然上着保险搭扣!他无法看清搭扣的样式,光靠手指硬拽根本无法解开。直总马上就要把枪重新抓回手里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直总重新把枪抓回了手里,迅速转身瞄准,却发现杨进开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正在连滚带爬地冲进中央控制室。杨进开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中央控制室。他依旧模糊的视野里隐约分辨得出,整间中央控制室实际上像是一个巨大而明亮的白房子,中间摆着一排排长方形的黑色机器,排列得好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所有机器上都不停地闪烁着蓝色微光。他跌跌撞撞地蹿进其中两排,在最边上倚着墙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感觉靠着后面机箱的头上有点黏黏的,可能自己的头也出血了。视野仍然是摇晃的,也许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袋里。王墨死了。杨进开几乎无法抑制地想,他把拳头狠狠地塞在嘴里咬着,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的大脑。自己的命。门口响起了细微的、鞋子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沉稳的坚定的间隙,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成为一片持续的巨响,好像来自所有的方向。直总来了。杨进开绝望地环顾四周。自己一路逃进来,已经在如镜子一般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斑驳的血迹。直总唯一需要做的,只是顺着血迹追上来,举起那把刚刚击中王墨的枪,认真地对着自己的脑袋也崩上一枪。这似乎又只是个时间问题。但自己还有一个机会,就是现在手里的机会。杨进开掂了掂手里握着的钢条。这个钢制的门把手原来是装置在中央控制室的玻璃门上的,门碎裂后掉在了地上,他在奋力逃向这里时随手抄了过来。现在,它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的机会。沉稳的脚步声轻轻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越来越近。杨进开慢慢地站起来,小心地把身体紧紧贴在身后的巨大机器上,双手紧握着钢条。手上的血水在钢条上冷而黏稠,昭示着危险,而这正是他最需要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步开外那道自己留下的血迹,呼吸也完全闭住了,身边的时间瞬间变得像坠入黑洞表面一样漫长。他在等待直总走来的那一瞬。只要他到时候猛地一抡。只要他足够快……咔嗒。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敲击声。那是手枪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杨进开一下子面如死灰,全身的血瞬间冰冷。他僵硬地放下手里的钢条,慢慢地转过身。在通道的另一端,直总当然就站在那里,手枪稳稳地指着杨进开的头。球帽和口罩虽然隐藏了他几乎所有的面孔,但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睛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这个眼神,这个信息,对杨进开来说异常地熟悉。巨大的枪声再次毫无悬念地响起。完了。GG(1)。杨进开曾经很多次无聊地设想过,人死的那一瞬间,当一具肉体的所有感觉即将全部永久逝去的一刹那,在那最后一瞬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情景,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就“有幸”亲身享受到这种体验。枪响的一瞬间,他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很多之前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但他早已遗忘的情景。那些情景里有着宇宙一般巨大而丰富的细节,还有一个恶魔。他在临死的一刹那,他看到那个恶魔就在眼前,而恶魔的嘴里瞬间喷出红色的火,猛地向自己扑来。直总嘴里喷出红色的火,整个人猛地撞向前方的机器,又旋转着扑倒在了地上。枪也脱了手,顺着通道一直滑过杨进开,停到了通道的另一边尽头。杨进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和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他猛地冲向通道的另一端。“王墨!”他最深的希望里,是王墨生龙活虎地站在那里救了自己一命,或者是王探终于及时赶到阻止了直总。然而眼前的一幕并不是杨进开预料或者希望见到的。钱主任双手握着枪,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嘴里下意识地不停嘟囔着。“别伤着我的天河啊……”杨进开默然地走过去,轻轻地把钱主任手里的枪取了下来,转身走到门口。王墨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好像那晚太累时熟睡的模样。杨进开跪在她身边,把这把92式警用手枪插回到她的枪套里,那个枪把上还贴着一个用粉色水钻拼成的可爱的W字母。他把王墨紧紧地从背后抱起,眼泪再也无法止住地流了下来。楼梯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王探他们到了。“谁开的枪!发生什么了?!王墨!!你怎么了!!”王探握着枪,从防火通道里气喘吁吁地冲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大厅里满地的狼藉,而杨进开正抱着王墨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身后的几个警察也都握着枪,几人一组迅速地搜过来,然后又警惕地冲进了中央控制室。“王墨死了……”杨进开没有抬头,把头使劲地埋在王墨的头发里,尽情痛哭。“咒姐姐我死吗?”王墨突然虚弱地开口说话了。“你没死!”杨进开吓得猛地跳了起来,愣了一秒,又猛地把王墨抱住狠命地吻起来,又哭又笑。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摸着她的胸口,“你怎么没死?我亲眼看见打中你胸口了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杨进开刚才一直没有细看,现在仔细查看,才恍然大悟。那两枪的确击中了王墨,但两发子弹穿透厚厚的大门玻璃后,又正好击中了她打着石膏的左臂,把整个石膏都打碎了,左臂也再次划破,流了很多血,但子弹也失去了冲力,并没有直接击进王墨的身体。不过,巨大的冲击还是把她给震晕了。这让杨进开在匆忙中误以为她是胸部中弹。“行了行了,没死倒快被你勒死了。直总呢?又让他跑了吗?”王墨一边咳嗽一边想推开杨进开,但杨进开仍然紧紧地抱着她。王探觉得尴尬,转身查看四周,这时中央控制室里也响起了呼喊声。“王探,你进来看这个!”杨进开赶紧扶着王墨站起来,一边仔细地查看她的左臂,一边跟在王探后面走进中央控制室。几个年轻的警官也一起过来,心疼地帮着扶着王墨。两个警官正陪在钱主任身边,更多人则围在直总倒地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摊明显的血迹。一名叫黄斌的警官正在把一把黑色的手枪小心地放进一个物证袋里。看见王墨过来,他兴奋地摇了摇手里的袋子。“竟然是把84,要是把54你就跪了(2)!”王墨疲惫地瞪着他,“很遗憾,对吗?”黄斌嘴张了张,低声嘀咕了句没敢反驳。“还活着,但不行了。”那个叫马鑫的警官蹲在直总的身边,抬头对王探摇摇头说。直总的口罩已经扯下来了,他的脖子侧面中了一枪,马鑫正用手紧紧地捂着,但那儿仍然止不住地冒血。杨进开和王墨凑过去,立刻大吃一惊。这不是直总那张永远带着温柔迷人笑容的面孔。但这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现在,拥有这张面孔的人正痛苦地躺在地上,他的鼻骨和上颌还带着吓人扭曲的疤痕,上嘴唇完全是翻裂的,露出几颗残缺的门牙。这正是那天在崇明的仓库里,被王墨用膝盖顶碎的痕迹。“瘦子?怎么是你?!直总在哪儿?冯灿呢?说!”王探大声吼着。他其实并不指望有任何回答。瘦子正在痛苦地喘着气,双手抓着喉咙,嘴里冒着血泡。不过,在听到王探的问话后,他竟然哦哦地努力张了张嘴,但声音完全被浸没在了血泡里。“你、你……”杨进开蹲下来低身凑过去,想听听瘦子在说什么。突然,出乎所有人预料,瘦子双手张开,一把抓住了杨进开的领子,那张扭曲的面孔猛地凑到了杨进开面前。这张面孔充满了杨进开的视野,并恍惚让他想起另一张同样惊恐的脸。杨进开和马鑫都吓了一大跳,两个人连忙想要掰开瘦子的手,但瘦子的手如同两只扣紧的钳子一般。接着,瘦子的手一下子不动了,两只充血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杨进开。几乎完全破碎的嘴唇开合着,竟然说出了一句话,但血泡跟着喷射一样地冒出来,溅到杨进开的脸上。杨进开相信瘦子是在笑。“……神……降临。”(1)英语GoodGame的简称,常用于电子竞技游戏,认输的那一方在退出游戏前打出GG,意思是对方打了场漂亮的比赛。(2)84式7.62mm微型手枪是我国自行设计研制的一款手枪,专门配备于各种警卫、保卫人员,用于对付在狭小空间或近距离内出现的单个有生目标。自由枪机式自动方式,单动式发射机构,可发射三种手枪弹,并对周围设施不会造成破坏,如在飞机上实施反劫机行动。使用专用枪弹时能打穿劫机者的头颅,却不能击穿飞机蒙皮和玻璃窗。54式手枪则以超群的穿透力闻名。54式及其仿制款是我国非法枪支市场常见的手枪种类,而84式并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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