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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听了这话,不由得身子一僵——阿朱许了人家、偏离了被萧峰一掌毙命的结局,让她很是欣慰;可是听阿紫的意思,似乎阿朱的婚事,安排的并不好。阿康任阿紫抱着她,小姑娘把她搂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阿紫似乎是在这个怀抱里休息过来了,深吸一口气之后,又是一脸鬼笑的抬起头来,乐呵呵的讲起大理之旅的趣事。
当日阿朱阿紫在聚贤庄被段正淳带走,不久便遇到在半路等待的阮星竹。阮星竹心疼两个女儿从小便与父母失散、寄人篱下,自是求段正淳让她们两姐妹认祖归宗。段正淳虽说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看着阿阮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立时把顾虑都忘到脑后去了,当即带了随从,抱着情人,携着女儿往家去了。
话说朱丹臣等一众随从,对阮星竹母女虽说是态度恭敬,但在他们心中,毕竟王妃刀白凤才是他们的主母。阿朱自小做丫鬟,惯会看人脸色,心中晓得被人家瞧不起,面上虽是笑语晏晏,心里却是郁郁不安;阿紫在星宿派练得更是有眼色,她看着似乎对这些“下人”的态度毫不在意,可见姐姐强颜欢笑,心下却是恼得很,故而时不时的捉弄那“渔樵耕读”四人。只是那阮星竹,日日与段正淳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也不知是真的纯真无忧,还是勇者无畏。
这一日,晴阳艳好,正巧途中经过一条潋滟的小溪,阿阮提出垂钓小憩,段郎自是相从。阿紫蹲在溪边、与他二人不远之处,扔石子、摸小虾,搅得水波脉脉,鱼儿惊走,恼得阿阮直叫她走开些,莫扰了孩儿她爹的雅兴。段正淳本也不是冲着钓鱼来的,倒是并不在意,反倒宠溺的拉着阿阮哄道:你叫得这么大声,除了我,谁还敢凑近你?哪里是阿紫惊跑了鱼?阿阮见段郎如此慈父做派,心下高兴的很;偏又嘴上不依,一副小女儿娇态,埋怨段郎冤了她,二人好是缠绵。
阿紫撇撇嘴,自去玩耍,反正想吃鱼也不指着这俩不靠谱的;阿朱撑了一把碧青的油纸伞,静静地立在妹妹身后,帮她遮去烈阳,只有看到妹妹回望她时纯挚的笑脸时,阿朱的脸上才会现出由自内心的微笑。
渔樵耕读见主子如此风雅,知道一时半会儿的是上不了路的。于是各就各位,渔者捞鱼,樵夫打柴,耕者掘灶,书生嘛,此时最是无用,幸而勉强还会洗米。
偏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得阿朱“倏”的转过身来,就见远处一个锦衣男子、骑着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错身之际,马上男子一脸惊艳,恍惚中勒马,下马时还绊了一下。阿紫见有人出糗,乐得哈哈大笑。这锦衣男子本来肤色黝黑,却给阿紫笑得脸上发热,赤紫着一张脸,匆匆向段正淳行去。
段正淳刚刚放下鱼竿,转过身来,那黑脸锦衣男子已是单膝跪拜道:“参见王爷。”“哦,是我们的小侯爷到了。”段正淳呵呵一笑,问道,“泰明,你父亲的伤势如何了?”
来人正是鄯阐侯高升泰的儿子高泰明,闻得段正淳问话,恭恭敬敬回道:“多谢王爷挂念,家父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尚不宜劳顿。家父听闻王爷北行多日未归,心下不安,特叫小人沿途打点,以便接应。”其实是鄯阐侯高升泰太了解段正淳的风流性子,此次他北行日子不短,已然未归,八成是路上又有了什么艳遇。只是如今外有段延庆虎视眈眈,内则段家皇室人丁不旺。若是段延庆一是把持不住,再惹恼王妃刀白凤,说不准摆夷人都会就此闹将起来,到时大理真是国运堪忧了。故而高升泰派了儿子前来接应,指望着段正淳在小辈面前会收敛几分。只要段正淳回复冷静,他这个王爷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边段正淳听了小侯爷高泰明的话,低头略一思量,随即招呼“渔樵耕读”四人过来见过高泰明,吩咐即刻造饭,饭后便上路,速速赶回大理。四人领命而去。
阮星竹见段正淳自这个什么小侯爷来了,不仅没正式为她引荐,甚而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这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阮星竹和段正淳多年情路,每每缠绵情浓之际,段郎总是为了国事,不得不离了她。多少次的阴差阳错、失之交臂,让阮星竹深刻的吸取了教训。此次她原打算借着让女儿认祖归宗的由头,再抓紧一路同行的时机让段郎的心向着她,如此便可再也离不得她。谁成想刚入了大理境内,段郎的眼里竟容不下她了!阮星竹一边默默的整理着段郎的渔具,一边暗自思量。
阿紫见玩不成了,嘟着嘴巴抱怨扫兴,扬手便把握在手里的小石子乱扔到水里,又被溅了一脸的水珠。阿朱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掏出帕子,为她轻轻拭去水滴,又帮她理理辫子、衣饰。阿朱不经意一转头,却见那个锦衣黑脸的小伙子,正在痴痴愣愣的望着自己。阿朱本想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哪知那小伙子一见阿朱笑了,立时红透了整张面孔,却又狠瞪着一双大眼,瞅住阿朱挪不开神。阿朱见他这般模样,不由两团红云飞上脸颊,幽幽的微转颈项,低下头去。
这边高泰明好似一下深深坠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幻之中,身边的一切如今都不存在了一般,就只有那伊人,静立水边,温温婉婉。尤其是那一低头的娇羞,让这少年的心中好似绽开了灿烂的烟花,炫目不已;又好似庆典的鼓声,一锤锤都砸在他的心窝窝里,让他的心,又酸又软。
余人皆是各有心思,这番小儿女的目光交汇与少年情怀一丝不差的都落在了段正淳的眼里。这几日段正淳的心里正不好过,于女儿和情人,他深觉愧疚;可若是要补偿女儿,势必要让她认祖归宗,如此一来,莫说连他在外面偷腥都无法容忍的正妻刀白凤一定会着恼,恐怕即便是皇兄、皇嫂也要为此动怒。可若是鄯阐侯的儿子对阿朱动了心思,就可以换个法子解决此事了……
于是当晚在驿馆安顿下来之后,段正淳以弄几样小菜为由、将阮星竹打发去,又单把阿朱和朱丹臣叫了进去。阿紫很是信不过这位王爷爹爹,耍赖打诨,非要赖着和姐姐一起,结果被段正淳点了穴道扔回她房里,且叫拎板斧的手下守在她房门口。段王爷愈是如此,阿紫就愈加担心姐姐阿朱。幸好段正淳对这两个女儿心里还是有着几分怜惜,故而下手不重;再加上阿紫本来就是学得“邪魔外道”,如今又是真的惹急了她,半个时辰未到,阿紫总算冲开腿上的穴道,从窗子溜了出去。待到阿紫溜到段正淳窗下,只听见段正淳正言道:“……如此一来,你也算是认祖归宗了。虽说要委屈你母亲一段日子,待到你过门之后,也就能够庇护你的母亲和妹妹了。为父只有如此,给你安排一个好归宿,才能补偿多年来对你母女的亏欠。如此,你可愿意?”
阿紫听到这里,不由的疑团满腹,不知段正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姐姐阿朱缓缓道了一句:“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嗯,好孩子。这事先不要跟你母亲和阿紫讲,免得声张出去反而不妥。日后好生安慰你母亲,她们自会明白这是为了你们都好。”段正淳对阿朱的态度颇为满意,赞许几句,就让阿朱离去了。
阿紫后来多次缠问姐姐,阿朱总是但笑不答,说是阿紫日后就知道了。自此,阿紫常见姐姐眉宇之间,总是有着一抹淡淡的愁郁;背着人时,总会无力的长叹。
临入大理城之前,段正淳在距大理城不远的一处景色秀丽之地,给阮星竹置下了暂时的安身之所。段正淳说,先把两个孩子带给皇兄、皇嫂瞧瞧,委屈阿阮等待一些时日,先让孩子们得到皇兄皇嫂的认可。
阮星竹知道此时绝对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只得眼泪汪汪的应下,恋恋不舍的望着他们远去。
进了大理城,阿紫一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都快看晕了。她忙着瞧热闹,还要时刻注意王爷爹爹的动向。此时阿紫已是认定了这个便宜爹爹没安好心,断不会当真认了她们姐妹;哪知段正淳竟真的领了女儿和护卫,往皇宫行去。
大理皇帝段正明自打胞弟段正淳一进来,就留意到了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姑娘。两个姑娘的打扮,说是丫鬟不像丫鬟,说是小姐不像小姐,长得各有各的标志。虽说大理皇帝早就知道自家兄弟是个什么德性,可这两个女孩儿才几岁啊?这……这也太……太下得去手了吧?大理皇后见此情景,心里也是犯嘀咕,见皇爷尚且观望,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偷眼朝镇南王妃瞧去,却见刀白凤此时正眼观鼻、口关心,抱定混元守一,仿佛对一切外物皆视若不见。大理皇后实不忍见她自苦,悄悄示意宫女,请刀白凤到她身旁,赐了座位,微微笑了一笑,挽起她的手,以示陪伴、宽慰之意。
段正淳似是对兄嫂的思绪起伏毫无察觉,行礼、叙话,国事的过场走完,再叙兄弟惦念之情,得了他皇兄的慰籍之语、以及提醒他关注妻子的暗示明示之后,方才转向王妃刀白凤道:“还有一事,要偏劳王妃。”转头唤道,“丹臣,带你妹妹见过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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