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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南下（第1页）

“呵欠！”高岭走上甲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清晨的海风微冷，好在天气晴朗，高岭穿着的交领中衣布料厚实，颜色也是保暖的藏青色，只觉得温度刚刚好。

似乎是体内那个她力量更加强大了，这一次的梦境中的记忆，即使醒来多时，也没有淡忘的痕迹。这不禁让高岭感到忧心，以普遍理性而论，倘若在体内的是高岭，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在这种生命本能的驱使下，高岭不相信她会免俗。

若是有封印一类的说法也就罢了，但很明显是没有的。高岭想起她前两次短暂控制了自己身体，动用面具中的祟神力量和高岭体内残余的深渊力量，很明显，高岭这具身体对于她来说是不设防的，她想控制就控制，高岭几乎没有抵抗之力。不过也有好消息，高岭觉得，她应该无法长时间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然不至于每次戴上面具后就将力量撤走了。也正是因为两次都是这么短时间内的控制，以至于高岭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还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恍惚，就戴上了面具。

脑海中的恐惧与怀疑挥之不去，这不是仅仅靠言辞就能够改变的东西，若是仅仅凭借言辞就相信一个人，高岭恐怕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她有一点讲的是对的，深渊和祟神力量组成的类魔王武装状态，不能再用了。想当初与漆黑的军势相对时，只是伤口沾染上了漆黑的血液，就会被其感染，沦为丧失神智的野兽。

不光光人类是如此，就连虎千代那样强大的鬼人，只是被吞进魔物体内，很快就开膛而出，还以一己之力生生杀回了稻妻，但到最后，她的神智还是没能抵抗住深渊的侵蚀啊。

想到这里，高岭不禁摘下腰间的面具，抚摸着面具上狰狞的紫黑色纹路，又想起了五百年前与自己一同断后的鬼族女子。

那是她唯一一次摘下鬼面的战斗。在一望无际的漆黑之中，高岭不断地挥刀，收刀，连方向都辨别不清了，连神智都麻木了，漆黑的粘稠液体覆盖了他的伤口上，不断逆流而上，他在恍惚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的低语。他还以为那是神智被侵蚀后产生的幻觉，转身就要挥刀砍下，却被人制住了手腕。他这才发现，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自己与她背靠着背在做最后的挣扎了。

鲜血将粉红的十二单浸透成深红，并且附带着一块一块的黑色粘稠液体，她缓缓摘下面具，久战之后的面容依旧如明月般洁净精致：“如果你能活下去，请帮我把这副面具交给道启吧。”

高岭则是有样学样，将本就容易断掉系绳的印笼交给了她，托付她带给浅濑。

之后，两人便相视一笑，因为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只能向着相反的方向，奋力厮杀。高岭没有回头，想必她也是这样吧。

只是没想到，自己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五百年，那位叫道启的少年，都已经故去那么久了，自己也终究没能完成那份约定。

只是不知道，倘若面具的主人在泉下有知，看到随自己征战一生的鬼面，因为沾染了深渊的气息，而被作为储存祟神这种黑暗力量的容器，会不会为此责难高岭呢？

高岭头一次觉得惭愧，虽然对其中的力量万般不舍，但还是跺了跺脚，将鬼面放回了船舱，反正，里面剩下的一点点力量，也就够使用一次了。

“按照你画的海图，我们刚刚驶过的，就是甘金岛了。”死兆星号已经深入稻妻腹地，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刻意掩盖着什么，今天的她一直板着脸，与高岭昨晚所见判若两人。

“还没有发现幕府军的水军吗？”高岭问道。

“徐六石在上面不是白站的，如果有幕府军的舰船，他一定能第一个看到。”

高岭顺着北斗的目光看向粗大的主桅之上，最高处的顶端只能看到半个拇指大的小黑点，那上面只能容纳一个人眺望，徐六石要在上面待上大半天，才会有老水手上去换他。想到这里，高岭也不免对这艘船上的水手升起敬佩之心。

大家都不是傻子，昨晚突然折返往东南方向航行，虽不知道具体目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往东南方向航行会深入稻妻腹地。然而没有人抱怨，每一个人都干劲冲天，浆手明明缺额严重，又是逆风航行，船只却依然保持着极快的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比起恐惧，高岭甚至觉得这些水手们越往东南方向航行，就越是莫名的兴奋？

“能不兴奋吗？”北斗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们是第一支深入稻妻内海的璃月武装船队，甚至传说中的暗之外海都近在咫尺。倘若我们这一趟能活着回去，死兆星号的大名就会和从烬寂海生还的斯坦利一样响亮。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会成为航海界的传说。”

“当然，”北斗又端正了表情说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能平安回去的前提之下。他们之所以不会觉得这趟航行危险，其实是选择性忘记了风险，因为他们太相信我了，相信我能如同之前那么些年的每次航行时一样，将他们一个不落地带回去，哪怕只剩一件衣服，一根手指……”

说到这里，北斗微微偏过了头，不让高岭看到她眼里的泪花，但她略带哽咽的声音高岭又如何听不出呢？想来这次航行，也是给了北斗很大的压力，没有可靠的后勤，没有熟悉的环境，船队也都不在自己身边，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挑战海山的时候，她没有强大的船队，没有神之眼的力量，但她不能后退，也不能表露出担忧和胆怯，因为所有的兄弟都在看着她，都在依赖着她。

高岭用手掌用力拍了拍北斗的肩膀：“他们可不只是相信你吧？起码这一次，他们相信的是我和你，是咱们一起，把他们一个不落地带回去。”

北斗轻轻嗯了一声，所有的担忧与胆怯都只在她那里停留了那么一瞬间。因为她比挑战海山时更加强大，她有那时没有的神之眼的力量，她有比那时的小舢板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死兆星号，她有从那时起就一直追随辄她的兄弟，她还有……

这个正在船上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四处打量，还不忘回头对着自己微笑的男人。

天下之大，她还有何处去不得？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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