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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新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从上世她一步一步筹谋沈于泽就可看出。今世尽管她嫁给了梅秀才,但是还能笑着站在沈府的侧门门口,说拜见祖母,这心性可见一般。这次方知新再次回归沈家显得低调了很多,她在沈家做表小姐的时候,沈家不曾短了她的吃穿,她的待遇与其他小姐是一般的,丝绸绫罗,方知新应有尽有,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像一个大家小姐一般,赏心悦目。如今她穿着一般人家的棉布衣裳,色彩暗淡得很,带着的钗子也不是什么好玉,让众人觉得,这表小姐,齐齐整整的一个姑娘,可真是嫁砸了,不过也不能怪谁,谁叫她就是贪图那梅秀才的美色呢?
守门的婆子看见方知新,面色很纠结,这表小姐是侧门从沈府嫁出去的,可见她出嫁的时候不太受主人们的待见,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好声好气的请自己通融一下,让她见见沈老太太,婆子一脸为难的说:“表小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方知新一脸自信,仿佛知道沈老夫人一定会见她,她一改平日里的出尘气质,对守门的婆子说:“还麻烦您通报一下。”说罢,还将手上的小银锭子悄悄抵到了婆子手上,守门的婆子用手捏了捏这小银锭子,摇了摇牙说:“那小的就帮您跑一趟。”
沈老夫人听见婆子说方知新居然来沈府拜见自己,一时之间面色有些莫测,“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沈老夫人对身边的嚒嚒说。
“见不见由您呢。”沈老夫人的心腹嚒嚒知道,沈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很喜欢旁边的爱笑爱俏的姑娘,方知新对老夫人体贴入微,照顾得比其他亲生孙女还细致,沈老夫人对她,还是很有几分烟火情的。
“那就见见吧。”沈老夫人定了定身子。
方知新走进沈老夫人大堂闻到沈老夫人厢房里的安神香,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倍受老夫人宠爱的谁都会三分颜面的表小姐,而不是一个穷秀才的正房娘子。
“回来了?抬起来给我看看。”沈老夫人坐在上首淡淡的说。
方知新抬起了小小的脸,她的美以前是皎洁清新的,而她出嫁后,不过几个月,居然多了一丝妇人的憔悴,要知道,当时沈芳怡出嫁后回来,可是朝暮之鞍前马后,容光焕发的。
“老夫人好。”方知新面上踌躇了一会儿,倒不知道如何自称自己了,是侄孙女儿?是梅家娘子?还是旁的?
沈老夫人看见方知新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酸,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她嫡亲孙女是她能谋害的?尽管老夫人对方知新还有几分怜悯,但是再也回不到当时对她疼宠的日子了,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出嫁要从夫,早日生个儿子开枝散叶之类的话,末了,沈老夫人看了看方知新头上那根劣质的玉钗,叫小丫鬟从库房里再拿了一根赏给她,小丫鬟拿出来的玉钗不是顶好的,但是比方知新头上的那根,要好得多了。
方知新一脸诚惶诚恐的说:“谢谢老夫人赏赐。”她并没有久留,与老夫人请了安就退下了,仿佛她只是惦记着老夫人于是腆着脸来见一见而已,让老夫人身边的人觉得这表小姐,尽管低嫁了,但是对老夫人的情,是真真的。
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拉沈芳霞一起下地狱,方知新才不会再进这沈府,老太太是待她亲厚,可是在她为难的最后关头,老太太也并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而是和沈夫人一起,将她草草的嫁了出去,此刻的她,心中并无感恩,有的只是仇恨。她刻意站在沈芳霞向老太太请安必走的路上,撞上了沈芳霞。
“你?”沈芳霞觉得自己仿佛是看错了人,方知新最自负的就是自己的清灵与一尘不染的气质,而今日,她做的是妇人打扮,衣料在沈芳霞眼里算是粗制的棉布,更不要提她头上那个钗子,连沈府的丫鬟都未必看得上。
“表妹。”方知新撞上沈芳霞并没有仇恨之色,而是微笑的打了招呼。
沈芳霞见自己一直讨厌的人落难至此,却没了嘲笑折辱对方的心思,毕竟她也叫过方知新一声表姐。“瞧你这样子,出嫁了的妇人难道就不打扮了?”沈芳霞尽管心中没有折辱对方的心思,但是还是少不了牙尖嘴利说教方知新一番。
若是往常,方知新一定会装作一副被沈芳霞欺负了的柔弱模样,摇摇欲坠;或者用隐形的话回击过去,而现在,方知新只是笑了笑说:“妹妹说得对,我也想****对镜打扮一番,但是相公因为苦读诗书,暂时没有生计来源,这日子,自然有些拮据。”
沈芳霞见方知新坦然的将自己窘境说出来时,心中更有些唏嘘,她本就只是嘴硬心软,一时之间反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小姐,您是好心人,救救我们小姐吧。”此时,方知新身后的小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那梅秀才不是好东西,****筹谋着我们小姐的嫁妆,还为了豆腐西施那腌臜货打我们小姐。”
“咦?”沈芳霞惊呼出声,她细细地再打量了方知新一番,方知新脸上的粉有些浓,显然是遮了脸上的巴掌印过来的,只是她在沈府中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小姐,无人关注她的异色罢了。
“那厮居然打你?”沈芳霞气得咬紧了牙齿,打狗也要看主人,打从沈府出去的女子不就是打沈府的脸。
“表妹不必生气,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方知新用帕子擦了擦眼,“表妹,还能见到你真好,我只想对你解释一句,当时真不是我害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小前这样一个劣仆,听说是梅秀才收买了他,才……”
沈芳霞听方知新说道梅秀才一事,黑了脸说:“那事姐姐不用再提了,就算要害,小前那个忘恩负义的,害得也是你而已。”
“小前没偷到你的帕子,反而拿了我的帕子充数,我这心中,还是舒了一口气的,妹妹金枝玉叶,值得更好的人,而我这飘零之女,嫁个秀才也没什么。”方知新一脸萧瑟,说道此话时还笑了笑,看的沈芳霞反而心中有些酸涩起来。
“我们好歹也姐妹一场,你有什么大事,便来找我吧。”沈芳霞叹了一口气。
“那怎能劳烦妹妹?”方知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只要妹妹不对我心怀不喜就好了。”
沈芳霞见方知新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真不知道她是自作自受还是也是受害人了,不过她母亲也要为她开始选夫婿了,她们以后见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毕竟沈府嫡亲小姐的夫家与穷秀才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方知新靠着回沈府走动获得了梅秀才的关爱,她毕竟是沈府的表小姐,多走动走动,弄不好沈府的大人们,一开心便给他一个官做做了。相比那只会撒娇固宠的豆腐西施,这方知新还是有用得很。
几日后,沈芳霞与三夫人去寺庙里还了愿,三夫人因为有急事要走,便另外坐了一辆马车走了,沈芳霞因为要说人家,被家人管得很死,她心中不爽快便要车夫往集市里走走,马夫走到一半,沈芳霞身边的丫鬟对沈芳霞说:“小姐,再往前面走一点点就是表小姐住的地方了呢。”
方知新住这等地方?沈芳霞皱了皱眉,这可都是小户人家,房子一层挨着一层,连一个大一点的后院都没有,方知新在沈家享受了那么好的待遇,这一下还真算掉到泥间了。
沈府的马车一般都有一个特别的标志,从沈府出来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来,马夫正驾着马在集市间慢慢的走,突然有一个丫鬟闯了过来,拦住了马车。
“你这是找死么?”马夫吓得拉紧了缰绳,大声骂道。
沈芳霞在马车内跟着马车的狠狠得撞到了旁边的榻上,幸好榻上有软绵绵的枕头挡着,不然她可就伤着呢。“怎么回事?”沈芳霞身边的小丫鬟呵斥道。
“三小姐请救救我们的表小姐啊。”一个灰头土脸的丫鬟跑向了马车,一脸的泪痕。
这不是方知新身边的小丫鬟么?沈芳霞眼尖,看到了哭泣中的小丫鬟的脸。
“怎么了?”沈芳霞抬高声音问道。
“小姐,咱赶紧回吧。夫人还在等着咱呢。”沈芳霞身边的小丫鬟倒是不太想管闲事,在她的眼里,这表小姐心思多得很,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与这跟来的家丁都不好交代。
“三小姐,你救救我们小姐吧。”小欣一脸的灰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若是在方知新出嫁之后,沈芳霞与她没有见过一面,对她的印象也就慢慢的淡了。但是方知新走了几次沈府,都是一副过得很拮据的模样,让沈芳霞不知道气往哪一处来,你与我斗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嫁了个废物,自己也变成废物了?
“将马车停过去,我到要看看,那梅秀才是怎么对待从我们沈家出门的表小姐的。”沈芳霞恨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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