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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价地不知去向了。这时,征家姐妹带着各路蛮兵蜂拥进了交趾的城邑,东抢西劫,为所欲为。未到三日,连夺六十余城,由是蛮兵愈聚愈多,这时已不下四十余万,威名大振,远近皆惊。更有与交趾搭界的地方,官民人等无不惴惴不安,深怕大兵一到玉石俱焚,你也飞章告急,我也遣使求救。
那告急的表章,真个似雪片飞来。光武帝闻报大怒,对众臣说道:“不想南蛮竟有这样的野心,胆敢不服王令,强占土地,殊深可恨!待孤家亲领大兵,前去剿灭便了。”邓禹听了这话,连忙出班奏道:“主公乃万乘之君,怎好亲自劳动圣驾?臣举一人,包在三月之内,扫除蛮夷便了。”光武帝问道:“爱卿所保何人?”邓禹道:“虎贲中郎将马援足智多谋,是征讨能将,何不着他前去呢?”光武帝大喜道:“爱卿之言,正合孤意。”便加封马援为伏波将军,又令扶乐侯刘垄明远将军段志、偏将军王霸、大司马吴汉四人,为左右参赞,点齐精兵十万,克日兴师。
马援奉旨谢恩,次日,便与随行诸将点齐兵马,航海南征。
艨艟战舰多至千只,鼓浪乘风,其快如箭,在路非止一日。那天到了合浦,马援下令停泊岸旁,正要登岸。明远将军段志立在马援的身旁,猛地倒下,口流白沫,不省人事。众将大惊。
马援对加将说道:“段将军不惯登舟,而且初到南方,水土不服,致有此疾,快令军医医治。”随军的医生忙来诊视,药方还未开下,段志大叫一声,早已呜呼哀哉了。
众将军见还未出手,先亡大将,一个个摇头噘嘴,都暗道:“此番出兵,不见得什么顺利吧!”独有马援若无其事,对众将慨然说道:“大丈夫以身许国,血战沙场当以马革裹尸,才算幸运呢!诸位将军,勿以小挫便欲灰心才好呢!”诸将领听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淋漓,谁不兴奋鼓舞呢,一个个伸拳掳袖,预备厮杀。
马援一面令人将段志尸身用棺盛好,运回原籍,一面拔队登陆。这时方在九月的时候,赤日炎炎,挥汗如雨,和北方的三伏天气差不多。马援下令扎起大营,暂住两日。吴汉问道:“如今我们方到此地,正好乘着锐气去攻合浦,怎么反先住几天呢?”马援笑道:“吴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士卒们远涉征途,未免劳苦,而且这两天又是奇热得十分厉害,士卒们谁有斗志呢,不如暂息两日,一面先派人探明地理,再行进兵,也不为迟。”吴汉听他这番话,十分佩服。
到了天晚,马援一人徒步出去,在大营四周闲行了一回,瞥见山麓里灯光隐透,似乎有人家的样子。马援触动心事,背着手径向那灯光处走来,走到那灯光所在,只见数椽茅舍,听得见里面隐隐有读书声音,马援叹道:“如今乱到这样,这里还有读书人安居此地,真是人间仙境。”
他便走近去,用手敲门。里面一会子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僮将门开放,揉着瞳睡的眼睛,问道:“现在半夜三更的,是谁在这里吵闹?”马援听他说话的口音,竟不像是南方的口吻,心中暗暗纳罕,便答道:“劳你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有个姓马的求见。”那小僮答应进去。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位儒冠道服的人来,年纪大约在二十左右,面如冠玉,唇若丹朱,一种风雅态度,直令人望而生敬。马援双手一拱,那少年也答了一个礼,便请马援入室。只见里面陈设得精雅非凡,明窗净几,书橱内满堆着牙签玉轴,琳瑯满目,美不胜收。那少年便请马援入坐,自己陪着,小僮献茶。那少年首先向马援问道:“尊驾莫非平西羌的虎贲中郎将马援将军么?”马援听他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忙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何由得知呢?”
那少年笑道:“小子去年在春富山舍舅处,听得舍舅谈起将军来,端的是个绝大的英雄,邓禹以后,一人而已。当时小子还不十分尽信。及听说将军平服西羌,屡建奇功,小子才心意神往。今日见将军的面貌,与舍舅所说相同,故冒昧奉问一声,不料果然是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呢!”
马援听他这番话,便料到他一定是严子陵的外甥了,便肃然起敬道:“蒙嘉奖许,实不敢当,但不知尊驾可是严老丈的令甥尤清么?”那少年起身答道:“然也。”马援问道:“不知阁下何故远来此地?乞道其详。”尤清笑道:“辱承下问。
小弟七岁时即到此地从师求学了,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家严家慈相继弃世,小弟孑然一身,不愿再往北上,所以就在此地与乱世相混了。“马援道:”以先生的天才,退隐未免可惜。小弟身膺王命来平蛮虏,先生还肯出山助弟一臂之力么?“尤清笑道:”山野村夫,厌世已久,自忖菲材,不堪大用,只请收回成命罢。“马援再三孰请,无奈尤清立志颇坚,不愿再与尘世相见。马援知道劝也无益,便问道:”先生既不愿出山,但是小弟远来此地,水土民情皆未了解,与军事上不无发生许多障碍,敢请给以指教!“尤清也不再推辞,便将地势民情风俗一一地指示与他。马援心中大喜。这时谯楼已敲四鼓,马援忙辞了尤清,便要回营。尤清亲自将他送到大门以外。
马援正要动身,尤清忙喊道:“马将军请暂留一步,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与你。”马援听罢,慌忙住脚,回头问道:“先生有何指教?”尤清道:“在军出发之前,务要多办大蒜,每人嘴里都要含一瓣大蒜,方可人平马安。此地山岚瘴气,极其厉害,而且一班士卒,又是初到此地的,不耐恶心,就要发生瘟疫,有了大蒜,还不怕什么山岚瘴气了。”马援称谢回营。
到了辰牌时候,便下令去买大蒜一百担备用。军需官奉令去办。
众将不知是什么缘故,齐问马援买蒜何用,马援便钭尤清的嘱咐说了一遍。众将大喜,霎时大蒜办来,马援便如法炮制,下令动兵,直向合浦进发。
未到半日,大兵到了合浦城下。早有探马飞报蛮兵首领哈明。哈明闻报大怒,点兵出城迎战。哈明手持熟铜大砍刀,坐下乌骓马,冲到马援的营前,厉声骂战。马援领着众将军带了三千兵马,列成阵势。只见哈明耀武扬威,正在那里骂阵。吴汉便过来请令。马援见吴汉讨令,心中大喜,忙令他出阵。吴汉拍马闯到垓心,厉声大喝道:“蛮囚少要逞能,快快过来纳命!”哈明抡起熟钢刀,兜头就砍,吴汉举枪相迎。二人大战了一百多回合,吴汉觑准一个破绽,长啸一声手起一枪,哈明翻身落马。马援见吴汉得胜,便令王霸带兵前去抢城,自己和刘垄吴汉挥军掩杀,将那些蛮兵杀得东逃西散,血流成河。
王霸这时早将城夺了,在城上鸣金收兵,马援见城已得了,满心欢喜,忙率大军进城。又命王霸带了三万精兵,去攻九真。
未到半日,九真已下。话休烦屑。不到半月,将蛮兵占据的六十多个城邑,完全夺了回来,十万雄师一齐向交趾进发。
那天到了交趾,便下令交交趾城团团围起。侧、贰姐妹,听得各探报,正要起兵去迎敌天师,不想失败得这样快法,兵临城下。她们哪里有一些惧怯,姐妹商议迎敌之计。征贰道:“让我去打头阵,不将这几个狗头捉住,誓不回头。”她说罢,点齐了三千蛮兵,开城挑战。王霸也等不得马援令下,大吼一声,一马闯到垓心,厉声喝道:“你那蛮婆娘,快来纳命!”
征贰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挥动青锋刀,来战王霸。两个搭上手,翻翻滚滚地大战一百多合,未分胜负。金鼓大震,两边士卒呐喊助威。又战了三十合,王霸渐渐不支,锤法散乱,只有遮架工夫,没有还手的能力。
吴汉长啸一声,一马飞来,替回王霸。那征贰战着王霸,不禁心中暗道:“久闻北方出美男,怎的这人也生得这样丑怪呢?”及见吴汉出马,已不像王霸那样丑怪了,三绺长须,方面大耳,凤目有神,心中已起了爱慕之心,和吴汉又战了五十多合,吴汉不是她的对手,虚晃一枪,败回阵来,对马援喘息说道:“叵耐这蛮婆着实厉害,非常棘手。”马援勃然大怒,便要亲自出马。刘隆上前说道:“杀鸡焉用牛刀?谅这蛮婆能有多少伎俩。让末将前去,将她结果便了。”马援道:“刘将军须要小心为要!”
刘隆点首答应,拍动白马,耍起长枪,径取征罚征贰见自己连败两将,不禁十分得意,站在垓心,骂不绝口。瞥见汉阵中冲出一个少年将军来,面如冠玉,唇若丹朱,目似朗星,眉比漆刷,真个是千般秀丽,百样温文,她把一缕爱的念头,从脚底一直透到头顶上,闪着星眼,看得呆了。刘隆闯到垓心,一声大喝道:“你那蛮婆娘,发的什么呆?快来纳命罢!”这一声,方才将她飞出去的魂灵收了转来,忙舞双锋,和刘隆战了二十余合,故意兜转马头落荒就去,刘隆哪里肯舍,纵马追来,赶到无人之处,征贰霍地扭转马头,认真和刘隆厮杀。不到十二合,刘隆枪法散乱,被征贰看个破绽,一伸玉手将刘隆的腰用力一扯。刘隆坐不稳,翻身落马。
征贰随着飞身下马,将他往怀中一搂,偎着粉脸,展开笑靥,向刘隆说道:“我的冤家,你今天可不要强了。可依我一件事情放你活命,否则青锋刀它没有眼睛,用手一带,你可要到阎王那里去了。”刘隆听她这些话,心中早已明白,他却生出一计,便涎着脸皮问道:“小姐你请说罢!我刘某不是不知趣的,凭你怎么我没有不答应的。”她向刘隆瞟了一眼,然后笑道:“你要是不弃我是个蛮女,我愿随你做个……”她说到这里,双颊飞霞,便噎住了。刘隆笑道:“你的意思,我已晓得了,但是还有一个人,将他放在哪里?”看官,这本是刘隆有心和她开玩笑的,谁知竟碰上了疼指头了。征贰听他这话,却大费踌躇,沉吟了一会子,便毅然对刘隆道:“将军且请放心,奴家自有道理。”刘隆便知她已有夫婿了,便又对她说道:“既蒙小姐青眼相加,刘某感激无地,不过要想真正百头偕老,那么小姐非依顺我们汉家不可。”征贰笑道:“这也无须将军多虑。奴不将身子附托你便罢,既然将身子事你,焉有夫南妻北之理,当然报顺汉家呀。”刘隆见她事事遵从,却一时想不出别的法子来难她了。
正要开口,瞥见西北上烟尘大起,便知兵卒赶来,忙对征贰说道:“姑娘请放手,后面的儿郎赶到了,被他们看见反而不美。”征贰连忙放了手。两个人蓦地分开,飞身上马,各持兵刃故意大杀起来。不一刻,两边的士卒,俱已赶到。二人假意大杀四十个回合,征贰晃了一刀,带马收兵入城而去。刘隆也随后领兵回营。见了马援,也不隐瞒,便爽直地将上项事情说了一遍。马援鼓掌笑道:“将军的艳福,真正不浅!”帐下诸将,俱来道贺。刘隆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此刻也不作声,这也不在话下。
再说征贰回城,征侧连忙接入大帐,慰劳了一阵。征贰懒洋洋地退入自己的住处,这时已经到申牌时候。不一时,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坐在房里,兀地乱想出神。她的脑海里不住地浮着一个刘隆,何等俊俏,何等英武,何等温文。
越想越爱,正在这闲思的当儿,侍女跑进来报道:“巴将军回来了!”她听了这一句,怒从心上起,便啐道:“他回来就回来,何必你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难道我还去迎接他不成?”那个侍女,碰了一个钉子,努着嘴,站在一旁,一声不响。一刻儿巴邱已经走进房来,见她怒容满面,忙满脸堆下笑容来,低声问道:“小姐今天敢是和谁斗气,这样的不悦?”
她见巴邱那一副可憎的面目,和刘隆相比真有天渊之别,不禁将平日的爱情,完全付与东洋大海。见他问话,便气冲冲地答道:“我和别人生气,与你什么相干?谁要你来献这些假意殷勤呢?”巴邱不觉十分诧异,暗道:“她从来没有待我这种样子,今天究竟为着什么事情,这样动怒?”他便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莫非不才有什么不到之处,得罪了小姐么?”她见他这样问,不禁大声说道:“谁敢得罪谁呢?我十年不见你这个东西也罢,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睛,嫁了你这个不尴不尬的鬼罢了。”巴邱听了,把那无名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住大声骂道:“好不识抬举的贱人,估量着今天在战场上,一定是看见什么美男子了,便生野心了。好好好!咱老子也不是一盏省油灯。”
她更不能耐,用手在桌子上一拍,骂道:“好杂种,我看中美男子,你便怎么样?”巴邱更不能下台,用手去拔宝剑。她早已掣剑在手,说时迟,那时快,一剑飞来,巴邱早已身首异处了。她杀了巴邱,总算泄了心头之恨。这正是:恋慕心头客,断送枕边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除荡妇血染芙蓉帐 扫蛮囚烟迷翡翠峰
却说征贰将巴邱一刀杀了,总算除去心头之恨,拔去眼中之钉,登时怒气全消。吓得那些侍女跌跌爬爬地便要逃走。她圆睁杏眼,掣刀在手,娇声喝道:“谁敢走,就教和巴邱一样!”那些侍女,听见这话,吓得连忙止住脚步,浑身发抖,一齐跪下央求道:“万望小姐开恩,饶恕我们罢!”征贰问道:“你们可愿意随我归汉?”众侍女没口地答应。她结束戎装,飞身上马,正要出城,瞥见征侧蓬着一头红发,跃马而来,口中喊道:“妹妹何故将巴将军杀去?莫非生了异心么?”
看官,你们看了这一段不要奇怪吗?这里刚才将巴邱杀去,征侧哪里就知道呢?原来有个原因。当巴邱回来,他有个马夫,是寸步不离的。他进了卧房,那马夫就在外面伺候。等到征贰将巴邱杀了,他可吓煞,拼命价地奔向大帐报信去了。
征侧正在晚餐,瞥见巴邱的马夫飞也似地跑进来,忙放下杯箸,问道:“什么事,这样惊慌?”马夫本来有些口吃,直喊不不不不不不不,一连喊出六七个不字来,脸急得和猪血一样,一句话还未说出来。征侧见他这样情形,料知事非小可,忙向他说道:“你且慢慢地讲出来,不要心急!”那马夫又停了一会子,哇的一声哭道:“女大王爷,不好了!二王爷将我们家巴巴巴老爷杀了。”征侧大吃一惊,不暇细问,飞身上马,手执兵刃来到下贰的门口。瞥见她戎装齐整,预备以哪里去的样子,征侧心中早料着八分了,便开口问她。
她圆睁杏眼,向征侧喝道:“我杀巴邱,与你有什么相干?要你来查问什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征侧勃然大怒,向她喝道:“你做下这种逆伦的事情,难道还不准我问吗?好贱人!你究竟为了什么缘故,将巴将军杀死?莫非今日在沙场上看中汉将了么?好贱人!你如果是这样的念头,我劝你不要梦想罢。”
征贰大怒喝道:“你是我姐姐,又不是我的妈妈,我就是看中汉将,难道你还敢来阻止我不成?识风头,趁早走开,不要恼得我性起,任凭你是谁,马上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征侧听她这番话,便知她认真地反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一副可怕的面孔登时变了颜色,和猪肝差不多,张开大嘴,露出两排金黄色的牙齿,哇呀呀地直嚷起来,舞动两口截头刀,来取征罚征贰哪里惧怯,耍起双刀,来斗征侧。
一媸一妍,相映成趣。她两个大杀了一百多合,征贰一心要走,哪里还有心和她厮杀,虚晃一刀,兜转马头直向东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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