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眼底映着天际的一片薄云,邈远深藏其后,冷笑道:“这就是他的弱点,他不敢,狠辣的骨子里就是个懦弱之人。年少时眼睁睁看着生母胞妹受尽苛待,考取了功名却失去了未婚妻,做了大员还被岳家打压,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以为自己能有反击的一日,却永远受制于人。”
赵含庭颔首道:“何家顺了何氏心意选他做女婿,却也担心他位高权重时要生反骨,所以这二十年来帮他铺路的同时,也在一路打压着他。否则这九年的都指挥使即将届满,皇帝都准了他留京的折子了,何家怎么会一直想办法将他调去陕西?”
江于淳回头看了眼乐府以金粉与朱漆相掺后涂就的大门,在阳光下何其耀眼,暗藏刀锋。
“报仇也好、反抗也罢,他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当乐长韵也得了心疾,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比自己弱小的无辜百姓。他不仅仅是向生父宣泄不满,更是想证明给自己看,他并非当年无能。”
裴知意赞同道:“就是如此。”
没有马车。
几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看着没有命案氤氲遮蔽的天光下,各色夏衫与百花争艳,一星一星的柔软,将那一张张面容衬得越发汁水丰盈,生机勃勃。
听着身后有呵斥谩骂之声。
他们回头。
就瞧着几个大叔大妈挎着篮子,兜着烂菜棒子朝着乐家的大门在砸,边砸边骂,看守的衙役呵斥了几声,却也没有太认真地驱赶,可想对这户门庭何等厌恶鄙夷了。
路边梨树上,一滴未被晒去的露水在花瓣上轻轻坠了坠,落在了灰白的泥土上,瞬间消失不见。
生死无常,也不过顷刻之间。
江于淳又有问题了:“不过他为什么会留着这些尸体?一旦被挖出来,就将是致命的一击。”
裴知意深觉跟智商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说话,就是累。
朝赵含庭扬了扬下颚,让他讲。
赵含庭眨了眨他那双江南春水似的眼眸。
失笑,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缓缓一笑道:“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害死无辜,算是痛恨和激动之下的错杀,所以会害怕、会愧疚,而那时候他的权柄能力还不够大,不想被人察觉就只能把尸体藏起来。一旦留下了,想再处理掉,哪有那么容易。”
江于淳庆幸自己不必被困在深宅后院里,否则他估计也活不到这个年纪了。
唏嘘道:“那个乐惠当真不简单,乐清任的心思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这才有了后面接二连三的死、伤、废,让乐清任一无所有,却还是放不下偏执。”
赵含庭点头,旋即又问道:“所以笔迹之事也是乐惠透露给你的?”
裴知意“恩”了一声,耸了耸肩道:“她怕你们坏了她的计划,让我陪着做做戏。反正谁也不无辜,那就陪他们玩玩咯。”
赵含庭叹息之后便是失笑:“难怪当时你会那么笃定,去找当年的痕迹一定会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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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在云出答案来。”
江于淳无语道:“那你还装得一副害怕有去无回的样子。”
裴知意得意一笑:“看你们一个个都在求我,显得我能耐啊!”
江于淳白衣飘飘,鲜妍如栀,面容上却也满是无语。
赵含庭轻吁道:“实是乐清任心思太深,进乐府也有可能是踩进乐清任的陷阱,四面楚歌之时,谁也不知结局会如何。”
江于淳点了点头:“倒也是!”
一片薄云行过,遮蔽了灿灿骄阳,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赵含庭睇着地面上的阴影慢慢掠过,再次镀上碎碎如金的光泽,忽然道:“这件事不简单,想要乐长青死的人,还在黑暗里躲着!”
裴知意看了他一眼,水弯眉缓缓挑起。
对此江于淳这个武将对武艺之事总是特别敏感,也一早有了怀疑:“没错!那乐惠既说自己养在姑母家里,那么这些是谁教授于她的?让我更疑惑的是乐长青。他是文官出身,当年在从冷箭下救下皇帝之前,甚至连作为岳家的何家人都不知道他会武!”
“这两人的身手绝对远在朝中武将之上,教授之人绝对是大梁数一数二的高手。且我发现,这两人的身手还有几分相似之处,恐怕还是同一人、或者同一师门之人所教授!可背后之人为什么会选上这对有仇怨的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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