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丁牧云真的无话可说了,看着胡长坚洋洋得意地带着学子们从自己身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汗流下来了。为了争取到这些人把银子存放到自己这里,丁牧云准备了几天的说辞,结果现在全都用不上了。她虽然年纪不大,可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从一早进沙舫立规矩,到凉亭卖水,猜想大家已经对自己深信不疑,可偏偏半路杀出个胡长坚,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能有什么法子?可胡长坚这样的人,她也不太能恨得起来,说到底也算是有经商头脑,也叫她长了记性,商业机密在未落实之前,千万不要轻易全部说出来。她眼神一阵黯淡,猛然间,看到了走在队伍后头的江川,顿时眼睛又亮了,紧走两步追上了江川,试探地问道,“江学子,你见你比他们都实在,你的银子要不要放在我这里保管?”
走在前头的人都不禁回头。江川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拢共就这么多,实在太少了,拿不出手,估计丁先生也看不上。”
穷到这个份上,连他要把碎银子存到丁牧云账上,也没人在乎了,众人不约而同地笑笑。丁牧云光知道学子个个豪横,没想到还有像江川这么寒酸的学子,不过,她叫住江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银子。“这点碎银子,叫书院保管也是一样。对了,我叫丁牧云,你可以叫我丁姑娘,也可以叫我丁先生。你呢?叫什么名字?一路上也没见你说过话。”
“江川。”
声音礼貌,眼神带着疏离,说完又把那几块碎银子揣进了怀里。丁牧云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他,虽然面貌上,和小时候的尚灏有了很大的改变,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给自己的感觉是错不了的。她走近了一点,小声问道:“八年前,江学子可是八岁?今年刚好是十六?”
江川想不到她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只好点了点头。丁牧云目测了一下走在前面距离最近的学子也有八步远,相对比较安全,于是伸出手腕,露出手腕上的铃铛,压低了声音问道:“认得这个吗?”
江川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盯着那串已经不响的铃铛看了一会,沉默不语。丁牧云:“这铃铛叫海声铃铛,以前会响的。”
她刚说到这,江川的耳边便蓦地响起了一声海铃声,那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他不禁皱了下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轻松松,可内心却紧绷了起来,今天可算是步步危机,先是符羽,后来是帝国三少,现在是丁牧云,看来自己的书院之行,必定不能太平了。他抬起头,问丁牧云:“丁姑娘想说什么?”
丁牧云接着道:“八年前,灵河水灾,利州被淹,我被水冲走,后来铃芯断了,从那之后,海声铃铛就再也不响了……”江川看了看那铃铛,然后点了下头,问道:“丁姑娘既然这么喜欢这串手铃,为何不找人修一修?我看修起来的难度不大,要是丁姑娘愿意……”丁牧云兀自打断,径直问:“你是哪里人?”
“在下是青州人。”
江川彬彬有礼道,“其实,这种海声铃铛我也见过。”
丁牧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期待他说出点什么来,可江川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口吻:“不瞒丁姑娘,在青州这种铃铛并不少见,不过青州的海声铃铛跟你的这个不同,青州的铃铛要更大一些,尤其是春夏的时候,海风一吹街头巷尾到处能听到这种铃铛的声音,若要说起来,这里还有个当地的传说。”
他见丁牧云盯着自己,便接着说道,“传说当年海龙王的女儿与书生互生爱慕之心,每日夜间,龙女就会从海面出现,给夜读的书生唱歌,龙的歌声极其优美,伴着这歌声书生苦读圣贤书,发誓要等高中状元之后,带着功名前往龙宫向海龙王求亲。谁知好景不长,一日一只海妖偷偷从海中上了岸,这海妖已经修炼了千年,妖气冲天,捕人为食,海边每日都有人神秘死去,龙女得知消息之后,为保护一方百姓,决心与海妖大战。据说,当时海边的人都目睹了那场战斗,直打得海水翻涌,天地昏暗,一直持续了三天方慢慢恢复平静。书生等啊等,却始终等不来龙女,也再没听到过龙女的歌声。书生终日思念着龙女,无心考取功名,不久便大病了一场,病中亦时刻挂念着龙女,他怕万一自己死了,龙女上岸时找不到自己,更怕龙女不知自己对她的思念,便制作了一串海声铃铛挂在了窗口,可惜铃铛刚做好,书生便不治而亡。书生下葬的时候,人们突然听见了那串窗下的铃铛声,当风吹来的时候,那铃声便会随风飘到大海传到很远很远地地方,原来书生是以这种方法告诉龙女,即便他死了,风也会带着他的思念,寻找她。后来,渐渐地,当地的姑娘,一旦有了爱慕之人,就会在窗下挂一串这样的铃铛。”
丁牧云听的入神,被书生和龙女的故事打动险些打动的落泪,好在她清醒的快,唏嘘了两声,道:“对了,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修一下?那是因为我不想把铃铛从手上取下来,我的这串铃铛,是发小送我的。”
“是么?”
“当年,我与他都将将八岁,他因皇帝召见,临行京城前,见我不舍他离去哭的伤心,便在街边买了两串海声铃铛,一串自己留着,一串给了我,他说,我要是想他了,就摇一摇手上的铃铛,他就听到了,他要是想我了,也摇一摇手上的铃铛,我便也会听见,我手上的这一串,是他亲手给我带上的,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摘下过。”
江川不禁去看那串铃铛,铃铛的绳紧贴着手腕甚至有些勒痕,确实是戴了很久。丁牧云将那一目光看在了眼里,盯住江川,话问的更直接了:“不知道他的那串还在不在?江学子,你知道么?”
江川眼睛低垂,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听她这么一问轻轻咳嗽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丁牧云:“丁先生,你这是难为我了。”
丁牧云遭到冷遇,不过她没有放弃,她坚信这个人就是尚灏,“我问你,我现在见到了一个跟他长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人,你说,这个人会是他吗?”
江川微微颔首,以示恭敬,不过脸上更是没有表情了:“这些事不该凭猜测。”
丁牧云:“你也不问问这人是谁?”
江川想了想,直言不讳道:“你说的是我。”
这份坦然,反倒让丁牧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了。“我也是猜的,”江川轻咳了一声:“从丁姑娘见到我时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其实验证我身份的方法很简单,就在尚方书院的入学资料上,我的资料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人生履历,出生年月,家乡所在,这份资料每个学子都有一份存入档案,丁姑娘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他言语恭敬,行事谨慎,确如穷家小户里走出来的读书人,问什么说什么,一句不多一句不少。饶是这样,丁牧云还是不死心:“那你可知利州?”
江川便施了礼:“大瑨腹地,九州通衢,天下岂有人不知道的道理?”
丁牧云有些慌了,竟不知再问些什么。走在前头,却一直暗中观察的符羽,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分明感觉两人的对话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大声问道:“丁姑娘,隔墙有耳,莫非我这江兄长的和你某位故人相似?”
丁牧云眼神黯淡了一下,少倾又恢复了尖牙利齿:“叫你说对了,你的这位江兄,长的像贼,偷了我的五吊钱跑了,你说说,天下竟有人胆敢对我这种爱财如命的人下手,我发过誓,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拿回那五吊钱。”
“那必定不是我江兄,我江兄从不欠人银两,江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川这次回答的干脆,顺着他的话道:“怕是要辜负尊驾的信任,家中父母在海难中过世时,在下便跟掌船的老金借了十文钱做法事,可惜这些年穷困潦倒一直未能还上,原本这回拿了官府的赏钱,便还了,可听说他半年前驾船出海,至今未归。所以这欠下的钱未能还上,心中愧疚,寝食难安。”
符羽瞧他半晌,一脸认真:“这趟青州之行,我倒是认识了一两个人,这钱我替江兄还上。”
江川便冲他鞠了一躬:“听闻今夏海上刮过几次飓风,出海的渔船几乎都沉了,尊驾是京中贵人,若能调动各方势力,找回老金,我必重重拜谢。”
符羽差点儿没呛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运气好,托了个富贵闲人的命,既然江兄这么说,那便豁出这张脸来求人去海里寻一下,最后能不能办成还是两说,不过既是我大瑨子民,便是同气连枝。”
江川道:“尊驾志向远大,又能行善积德,将来必有福报。”
符羽道:“我与江兄一见如故,往后一起行善积德如何?至于志向么,有空一起聊聊。”
丁牧云从这二人一来一往的谈话中,大概了解到符羽身份不俗,正要多跟他说几句,就听前面有人问:“接应官,书院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快了。”
她随口应了两声。这波人里有个比自己还是生意精的胡长坚,再加上突然出现的江川,让她心神大乱,没有心思再去争取,随便交代了几句小四宝下山时多注意,又给了她些银子,叫她买些衣物和鞋子,再买些食物照顾好老的小的。小四宝小心翼翼将银子放好,拎着两只木桶,欢天喜地下山去了。丁牧云目送小四宝远去,才小跑着追上众人,她还想试探几番江川,可又发现符羽紧跟着他,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江川回应惜字如金,符羽竟也不觉得尴尬。再往上走,有一段山路较为崎岖,一行人走的更慢了。江川无意中回头时,看到了丁牧云失望的眼神和满目的茫然,心中竟有一丝不忍,不过只是转念,便已经恢复了平静。转过一座山头,再穿过一个圆拱形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但见芳草绿树,落英缤纷,满目的花红柳绿,五色斑斓,恍如到了仙境。天上白鹤翱翔,鹤鸣声声,崖间落下两条瀑布,急流澎湃。尚方书院便建在了瀑布下的半山腰处,群楼叠宇,琉璃瓦光彩夺目,在几缕云雾的缭绕下,更显得宏伟壮丽。众人如沐春风,俱都惊喜不已,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谁都没想到,在气候如此恶劣的大漠深处,竟隐藏着一片如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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