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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旭跟着李光壂、张文耀出了书房,书房门口环立着几名差役,见到李光壂等人出来,纷纷迎上前来,却又看着姜旭满脸的不善,张文耀不待李光壂开口便即问明了那乔五所在,李光壂当先而行,张文耀、姜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到后院来到一间厢房门前,屋内迎出来几名差役纷纷叉手行礼,李光壂问道:“乔五他情形怎样?”一名差役应道:“乔五哥已经醒过来了,却是忍受不住伤痛几yu自尽,五嫂已经请了管大夫前来,正在屋内诊治。”说着狠狠瞪了姜旭几眼。李光壂道了声“管神医来了”,点了点头当先走入房中,这厢房虽然很是宽敞,但屋内已有五人,李光壂等一行十数人进来后立时显得拥挤起来,那乔五平躺在床榻之上满头的冷汗,兀自咬紧了牙苦苦支撑,床边一名年约三旬的少妇满脸的泪痕,两名与那乔五最为相厚的差役正在求恳一名五十多岁的走方郎中,那走方郎中却是不住的摇头叹息,见到李光壂迈门而入,众人连声招呼,那两名差役见到李光壂身后的姜旭已经喝骂起来:“姓姜的你跑来做什么!”闻听跟在李光壂身后的俊美少年便是伤害丈夫的凶手,那少妇急抹了两下脸上泪痕,便要扑上前来与姜旭拼命,却被两名差役横身拦住,那走方郎中上下不住的打量姜旭,满脸的惊奇,那横躺在床上的乔五则是身形一震,脸se更是为之一白,连忙转头竟是不敢再看姜旭一眼。
李光壂咳了一声开口问道:“乔五,你情形怎样?”
那差役乔五额头上冷汗不住,却是翁声道:“李大人挂念,乔五没事。”身旁那妇人伸手拭去乔五额角汗水、眼中泪涌,李光壂叹息一声向姜旭道:“姜公子,开封被淹后李某便寓居金陵,身边倒是一直跟着几名亲信,待及上任,那些亲信便都跟了来,充作这博山县县衙差役,这乔五则是本地人士,祖籍更在这博山县的福山镇上,其不仅在博山县广结人缘,在青州府城内亦有不少亲朋好友,在这青州府一带可是很有些威望的。及李某上任乔五便接了差事,李某在博山两月,多亏了这乔五里外帮村,实为李某得力臂助。姜公子失手误伤了乔五,还请姜公子尽力相助以解其伤痛。”
姜旭应声上前向着乔五深深一揖,道:“这位大哥,小生初习武艺,手下不知轻重,伤害了乔大哥,乔大哥若要责罚,小生坦然而受,必不敢推委。大哥所受之伤,须待小生武功突破到第二层后方能以独门功法为乔大哥剔除碎骨以解除伤痛,乔大哥至少还要忍受十年伤痛的折磨,小生心中愧疚之极,方才在大堂上已向李知县及诸位差官大哥提及,愿带乔大哥前往小生的师门恒山派,求得师门中前辈出手为乔大哥施功缓解疼痛,想来师门前辈不会拒绝小生的求恳,然我恒山派前辈艺业虽高,却无有能为乔大哥剔骨之人,乔大哥尚需隐忍十载,待小生再度突破武功后便即前来为为乔大哥剔骨根治。”
乔五诧异的看了姜旭一眼一脸不信的问了一声:“你…你要我随你回山西找你恒山师门的前辈治伤?”见姜旭点头,乔五咬咬牙强忍剧痛,任由着额头冷汗簌簌而落,大声道:“乔某学艺不jing,伤在了阁下手上,哪里敢劳烦阁下为乔某救治,更不敢劳动阁下的大驾,为乔某这样的小角,就更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去你那什么恒山派了。阁下就不用费心了,是不是啊管神医?”
那走方郎中一直在一旁盯看着姜旭,眼中惊奇之se难掩,更是忍不住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便是伤了乔差官的人?老朽观乔差官肩骨尽数碎成齑粉深嵌入肉,即便是那神医华佗,虽有其为曹*刮骨疗毒之神奇传说,然即便其复生于世,于此也难以施为吧!这位公子真有办法?”
姜旭点了点头道:“小生所习武艺已初窥门径,只须突破到下一境界便可出手为这位名叫乔五的大哥剔除碎骨,可尽解其伤痛,只可惜不能为乔大哥再生肌骨,使复原如初,以致乔大哥ri后终生受其影响,小生甚以为憾。”
那走方郎中一脸震憾的看着姜旭,几乎以为自己双耳出了毛病,急急问道:“公子是说自己可以为乔差官剔除碎骨?”见姜旭点头走方郎中眼中惊奇更甚,上下左右连着打量了姜旭好几眼,一脸不信的问道:“公子居然可以剔除碎骨?!这怎么可能!”
姜旭郑重的说道:“小生无妄言,自信待神功突破到第二层便可为乔大哥疗伤,到时必能为乔大哥剔除碎骨。”
走方郎中愈发惊诧,满脸的难以置信,更是连连看了姜旭好几眼,再三确认姜旭并不是在说笑,又是连连摇头,忍不住又问了姜旭一声:“公子真能将肌肤中的碎骨尽数剔除?”姜旭道:“只要小生将神功突破到第二层,便有能为乔大哥剔骨之力,虽然小生乃是初次施为,尚无经验可言,但自忖可保乔大哥无事,到时应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走方郎中张大了嘴再也合之不上,却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尽剔碎骨,尽剔碎骨啊!那神医华佗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吧!那华神医的医术多为传闻,为曹*刮骨疗毒更是离奇,世间多以为其乃传闻之无稽之言,必非事实,难道世间真有此奇术不成?!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神术能流传下来!”满眼希冀的看向姜旭道:“公子神功有成来为乔班头疗伤之时,不知能否容许老朽在旁一观,公子若能首肯,老朽则备感荣幸。”
姜旭呵呵一笑:“老先生过奖了,小生所习乃为武学,而非岐黄之术,对医道一途毫无所知,岂不是要在老先生面前献丑了。至于老先生所言华神医之奇术,小生岂敢与之相提并论而妄自攀乘。”
走方郎中连声道:“公子过谦了,公子若真能将乔差官的碎骨剔除,那华神医亦只能望公子项背而不如,老朽到时只要能一睹公子剔骨神技,便是三生有幸了!公子施术前可一定要知会老朽,老朽到时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要兼程赶来以求一观,公子可千万记得了。”姜旭点了点头道:“老先生放心,小生施术前,必知会于老先生,只怕到时班门弄斧,徒惹老先生见笑。”
走方郎中呵呵连笑,屋内众人却是看着二人作声不得,眼见管大夫居然央求姜旭,以求到时能一观姜旭剔骨神技,更明言姜旭若能为乔五剔骨,其技艺竟不在那传说中的神医华佗之下,众人几乎都是不相信自己的双耳,那乔五则是脸se一红,身边那妇人更是惊讶的连看了姜旭好几眼。那两名差役与跟在李光壂后面进来的差役原本对姜旭都是怒目而视,只是碍着李光壂的面不好发作,再加上李知县为姜旭引路,明显是带着姜旭前来看望乔五的,众人自然是不敢在李光壂面前放肆。刚才在大堂之上,姜旭便已明言要为乔五疗伤,甚至扬言要带着乔五回自己的师门恒山派求师门长辈以内功帮乔五疗伤以减缓伤痛,众人虽非武林中人,但也略知肩胛骨尽碎是个什么状况,那乔五实已成为废人一个,其醒来后连伤痛都隐忍不住,若不是其妻子李氏与那两名差役在一旁拦着,恐怕都已经自尽而亡了,而请来的在这青州府一代颇负盛名的管大夫都是束手无措,听姜旭话里之意连那姜旭的师门长辈都只能以内功为乔五减缓伤痛,那姜旭却扬言能为乔五剔骨治伤以解除伤痛,众人只当是个笑话,原本毫未在意,及见管大夫却是尽信姜旭粗狂之言,竟为一观而求肯于姜旭,众人一时间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乔五咳了两声道:“乔某拜阁下所赐伤于阁下之手,本来即便是乔某武艺低微,也是要找回这个场子的,”李光壂与张文耀都是咳了一声,乔五却是自嘲的一笑接着道:“但看在李知县的面上乔某就不追究了,乔某习艺不jing也只好自认倒霉了,但乔某是不会跟着阁下去山西求什么恒山派帮忙治伤的。乔某所受之伤自会调理,还是就不用麻烦阁下了!”那少妇急得叫了一声五哥,乔五一眼瞪了回去,李光壂干笑一声道:“乔五,起初我等对姜公子都误会了,其并非是那贼将郭升派来接收我博山县之人,更不肯如其父一般投身逆闯,仍愿为我大明效力,对我大明可谓是忠心耿耿,你我不明就里,冒犯了姜公子,姜公子自保之下伤了你,愧疚之下可是一心想要为你医治以赎前过的。”见乔五仍是摇头,少妇急的想要言语,却被乔五再度以严厉的眼光瞪视回去,那两差役亦上前劝解,李光壂道:“乔五,你伤在姜公子的手上,终是误会所致,难得姜公子一心要为你救治。姜公子身为恒山弟子,身怀通天绝艺,你虽伤在姜公子手下,却能因此结识姜公子,能与名满天下的恒山派有所交集,也算因祸得福了。姜公子诚心所请,又有办法医治你的伤病,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乔五你还是应承下来,随姜公子去一趟山西吧。”
姜旭又是鞠了两躬求恳了两遍,乔五终于勉强答应下来,那走方郎中见状笑着朝李光壂一拱手道:“乔差官有公子师门帮助,伤势定能有所缓解,老朽帮不上什么忙,就此告辞了。”又向姜旭道:“公子能为乔差官医治之时可一定要通知老朽一声,老朽先在此谢过了。”姜旭自然是连连称是。李光壂笑道:“管大夫在我博山县名声显赫,可谓是家喻户晓,其医德犹为高尚,悬壶救人义在云天,为民众所称颂,姜公子可不要怠慢了。”
姜旭再度点头,走方郎中呵呵笑了一声,连道李知县过奖了,待告辞离去,李光壂当即分派屋内那两名差役随同姜旭、乔五夫妇前往山西好在路上有所照应,又对那乔五与妇人道:“那山西恒山派与晋北重镇大同相距不远,姜公子之父姜瓖在大同经营数年,其又投效闯贼,你们跟着姜公子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沿途尽为贼所占有,且所在州县暴民迭起祸乱乡里,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同路难免招惹事端引来麻烦,你们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了。”乔五应道:“知县大人放心好了,我等自会小心在意。”
李光壂道:“你们既前往山西,亦当及早动身不可耽延,以防接管我博山之伪官到任而脱身不得。”姜旭拱手道:“如此小生这就动身,只是那姚应奉到了青州,随时会遣伪官前来,李知县亦要尽早离开。”李光壂点头应道:“李某因开封之故誓不与闯贼为伍,然闯贼逆天,如今惟江南尚有左良玉、黄得功等军将忠心故明,张书吏与那县丞及主簿皆劝李某前往江南以避贼锋,李某亦决定这就南下,姜公子不必挂念。”乔五应道:“知县大人一路多多保重。”张文耀道:“好了,伪官旦夕可至,大家都不要耽搁了,各自上路吧!”
李光壂点了点头,转身向跟随进厢房的一众差役道:“闯贼派兵自京师南下收取山东、江南,所至一片纷杂。贼将郭升急取山东,现已进据济南,而贼将姚应奉已奉郭升之命前来接收青州府,姚贼至青州后随时会派伪官前来博山县,你们几个当初在开封便追随李某抗拒闯贼,贼人知道了你们的过往一定不会放过你等,你们还是跟着李某离开吧。至于你们几个,都是博山县的本地人,愿意随李某背井离乡的李某欢迎之至,留下来的可千万多加小心,防备城内穷民诬以jian恶,为贼人藉故迫害。”众差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愿随李光壂去往江南,李光壂欣慰的点了下头,对姜旭道:“姜公子拳拳为国之心,令人钦佩,令尊投身贼庭有负国恩,盼姜公子回到山西大同见到令尊后能晓以大义,只是闯贼现在说不定已在京城登极为九五之尊,李某不求令尊能回心转意甚至反正,只盼令尊能不再助纣为虐,涂毒苍生黎民,亦望姜公子能坚守本心,不因令尊投贼而随之附贼,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姜公子好自为之。”姜旭应道:“李知县放心好了,我姜旭自幼读圣贤书知百家事,闯贼涂毒天下祸害苍生,即便闯贼入河南后为牛金星、宋献策、李岩之辈劝导而与民向善,也不会前去投靠。闯贼既已得天下,前往投靠之人必如过江之鲫,我姜旭又岂会趋炎附势而有违本心。只是父亲既已投效闯贼,恐怕到时很难劝得父亲脱离闯贼!”
李光壂再度颔首,却又长叹一声道:“我等南下江南,却不知那左良玉、刘良佐、高杰等能否持兵拒贼?亦或如那白广恩、李建泰之辈贼至即降?如今闯贼得势妖气荡天,京师、山西全境已尽陷贼手,山东亦势必为贼将郭升尽夺,河南半为贼据,贼已南下招降江南,城邑间凡穷民盼贼如盼救星,更盈野待贼,贼至群情益发汹涌,天天纷纷再无一寸净土!天下事早不可为矣!多言无益,姜公子就此别过!”招呼了张文耀一声带着一众差役离去,自是准备行囊包裹yu动身离开前往江南了。
姜旭望看李光壂的背影重重的点了下头,心中暗暗发誓必不负李光壂所望,乔五问道:“姜公子我们何时动身?”竟然不知不觉的对姜旭用起了尊称,却是半途因伤痛被生生疼醒,剧疼难忍之下几乎要自尽以求解脱,妻子李氏虽请来了那号称管神医的走方郎中管大夫,对自己这等伤病亦是束手无措,乔五对那噬骨之疼着实的有些犯怵,眼见姜旭再三求恳自己随同回恒山派疗伤,明显一片赤诚之心,心中对姜旭这个罪魁祸首已经少了许多的愤恨之心,奇怪的是居然反倒有了一丝感激之意,更对山西之行有了一丝的企盼。姜旭应声道:“此去山西大同及恒山派,路途足有千里之遥,自是及早动身为是。不如这就动身,李知县不是说了宜早不宜迟么。”乔五应道:“这一路姜公子可要多多受苦了。”姜旭淡笑道:“乔大哥伤在了小生手中,小生责无旁代,此不过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说话间已有下人送来了几套平民服饰,眼见姜旭长身而立,乔五奇道:“姜公子不乔装打扮一下么?”姜旭淡笑摇头,乔五夫妇与二差役更换过衣物,眼见自己似乎变成了姜旭的下人一般,不由得都是在心里腹诽了两句,姜旭身无长物,那妇人又是收拾了一番,两差役上前搀扶起乔五,那妇人在一旁伺候着,众人出了厢房一路到了县衙门口,门外已然备了两辆马车与数匹健马,李光壂、张文耀正举步登车,时及ri央(下午十三时至十五时)之初,街市上不见人踪,而邻街屋舍内却又似乎人影晃动,见到姜旭等人出来,李光壂与张文耀都是点头示意,姜旭遥相拱手:“李知县一路小心。”李光壂再度颔首应了声“后会有期”,扫视了街坊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吩咐了一声便钻进车内,望着李光壂一行离去的身影,姜旭亦是叹息一声,两差役早服侍着乔五上了另一辆车,在无数窥视的目光下姜旭上马松缰直出西城,尚未到达城门,便听得城中人声鼎沸,似乎是无数民众在欢呼雀跃,那两名差役脸se发寒,姜旭再度摇头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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