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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熙帝拿起帕巾，伸手擦去对方额间的细汗，心里又酸又涩。“这些日子，我忙着前朝政事，母后那里多亏你了。她从前待你那般，你还如此精心，难为你了。”徐氏摇了摇头，轻叹道：“那是你的阿母，也是丑奴的皇祖母，我做这些是应该的。”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拿下帕巾，替他擦拭着手指，低声询问：“你去见过母后了么？”“刚从那里回来。”景熙帝的眼里淡淡的，好像瞧不出分毫外露的情绪，只有语气平静如死水中，又透着些微疲惫。“我已经派人去唤慧可法师了。”徐氏微微一怔，许久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了，因此语气有些迟疑。“曾奉御不行么?”“他还是有些年轻。”景熙帝回道。徐氏知他心有成算，舒了口气，提醒道：“母后此病来得蹊跷，当时跟在安宁公主的那个侍女，也许知道些什么。”景熙帝的目光蓦地一滞，话也顿住了。少顷，他低下头抬了抬唇角，而后抬头看着徐氏，声音含笑，“我们慧如，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跟在你身边久了。”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点点。“也学了一点点小聪明。”他失笑，起身轻轻将徐氏扶起来，“小聪明，好好休息陪陪丑奴，母后那里有我呢。”丑奴几日没见到徐氏了。猛然见到她，小孩子就睁着两颗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瞅着徐氏。徐氏顿时有些心酸，她白日里大多时间都呆在太后那里，也就只有晚上回去的时候可以见一见丑奴，但是那会小孩子早睡了，也不会知晓她来过，因此对她才显得有些陌生。她微微俯身，“丑奴，还记着阿母么？”陈嬷嬷也低下身子，揽着丑奴认人：“看看谁来了？是阿母。她没来的时候你不是老念叨么？”一岁多的孩子哪能念叨？徐氏忍不住笑了笑，又很快掩下，认真看着丑奴，轻声解释道：“阿母晚上有去看你的，只是你皇祖母生病了，阿母要多照看她一下。”“还记得你皇祖母么？”“二妹可能不记得了。”一道细细的声音，带着点迟疑的语气。徐氏微微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长平。”长平的脸型生得小巧精致，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更显婀娜，俏生生站在那里，显出了几分少女风姿。她手里捧了几枝红色的牡丹，冲着徐氏行了个礼，而后将手中的牡丹递给丑奴。徐氏神色有些恍惚，猛然想起，对方的年纪也不小了已经是亭亭玉立了。她回过神来，见到对方对待丑奴如此和善，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些微温柔，轻声道：“这孩子顽皮，可闹到你了？”长平摇了摇头，“母后多虑了，她还不到两岁，能顽皮到哪里去？”徐氏见状，冲着长平招了招手，询问起一些近况，长平一板一眼地回答了。长平作为景熙帝的长女，又背靠外家，就算徐氏进宫以及萧才人降位，她的生活水平并没有太多变化。若她没有见过景熙帝和徐氏照顾丑奴的模样，大约还可以这样欺骗自己。事实上，即便是公主，得宠的与不得宠的，仍然是不一样的。长平淡淡地想。只是现在谈论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年岁不小了，也懂事了，这几年又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偏偏生母位低，在她的婚事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话语权，日后还要要靠皇后。更重要的是，公主嘛，嫁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她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从前年少时犯下的错误，那时不以为意，现在却到了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徐氏大约明白一些对方的心思，却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景熙帝膝下就这么一个年龄合适的公主，对于她的归处，想必对方心中早有成算。她是继后，又没有养育过长平，就不在其中插话了。又过上几日，徐氏身子舒服一些，又回去给太后侍疾了。几日未见，猛然一看，就感觉太后一下子衰老许多，她的发丝上多了许多白发，梳起发鬓来很是显然，手指上的红色掉了七七八八，她也不像往常在意，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就好像那股一直支撑着太后的劲儿卸了。她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太后榻前，顺手的时候搭把手，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徐氏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和太后也谈不上什么和解，毕竟对方那般膈应她。纯粹就是对方显出了一些老态，景熙帝又抽不出时间，她代替陛下走上一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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