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音惊醒,望见了范贞固。他点起一根蜡烛,放在床头。微弱的火光照着他苍白的面庞,轻轻颤动着,犹如湖水荡漾、波光粼粼。范贞固捧起她汗涔涔的脸,柔声问:“是魇着了?”李妙音无力地点头。范贞固叹息。他俯身,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如此依偎许久后,男人忽然开口,轻声问她:“娉娉,等我考中了进士,我们就搬出去住,怎么样?”“你和我吗?”李妙音的心小小一跳。“嗯,还有乾儿。”“去哪里?”“看我到哪里上任。”“这不合礼数。”“你是我母亲,本就应当跟我走,叔伯应当不会反对。”李妙音抿唇,沉默片刻后,叹息道:“我也只能是你母亲了。”翌日,天还未亮,范贞固便要离开。李妙音送他出侧门,目送他远去。等坐回屋里,她回想午夜的梦,总觉心里缺了一块儿似的,很不踏实。玉箫还没回来,进屋替她梳妆的是玉箫手底下的一个丫鬟。李妙音端坐在铜镜前,见那丫鬟进屋,撩起床帘,束到挽帘的金钩上。突得,她惊呼:“这是什么?”李妙音侧过头,瞧见丫鬟的指尖正捻着一撮猫毛,灰白交错。葳蕤上“王微,王微……”孔怀英提笔,在白棉纸上郑重地写下这个名字,悬停在纸面半晌后,又画上一个浓黑的圈儿。“狸狌道人王微。”他皱着眉头,低吟。沉闷的浊气还在舌尖打转,下一秒,耳畔传来几下重重的敲门声,紧跟着是魏子安的声音。“孔公,我来送那两具尸体的尸格。”“进来吧。”孔怀英头也不抬。魏子安推门而入。正是午后,又是难得的大晴天,他进屋,用网巾兜住的发髻逐渐散发出一股近似于烤焦的气味。孔怀英起身,接过尸格,立在书案前看了一遍。格目上写明两具尸体,一具是正值壮年的男子,骨骼发育完成,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尸体的头骨旁有一根生锈的铁钉,但并非全然生锈,而是像曾经经过悉心地打磨与抛光般,一部分洁亮如新,一部分锈迹斑斑。另一具应当是步入老年的女子,裹着三寸金莲,脚骨严重畸形,牙齿磨损严重,估计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两人的死亡时间都在一年以上,骨头皆已出现腐蚀和碎裂,加之虫蚁啃食,再多的也看不出什么了。孔怀英读完,将格目还给魏子安,皱着眉头说:“照理说,这具男尸应当就是从乱坟岗被人盗走的无名尸,也就是三十年前溺水案的死者。而女尸,就当是这位狸狌道人。可如果真是他们,那具无名尸死于三十年前,理当早早归于尘土。”魏子安道:“孔公,若是将尸体深埋土中,又用白布包裹,再将棺椁做得厚实,三年后方见白骨。骨头破碎则需要三十年到上百年。若是那狸狌道人早已盗走尸体,清理掉秽物后重新下葬,再在死前将深埋地底的尸骨挖出,与自己同床共枕,倒是有可能将骸骨保存下来。”“如若他俩真是同一人,那这桩案子就本可以结了。”“是。”魏子安叹息。“尸首完全腐烂,铁钉方得显现。所以他的死因并非溺亡,而是铁钉入脑。当年的仵作若是能剃去长发,或是头发在水中腐烂完全,就能立刻发现死因了。”“怪不得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孔怀英苦笑,拿起一本从道观书箱里翻出的线装书,又对魏子安说:“书箱里的东西,我全看完了。其中有三本诗集,署名王微,两本署名狸狌道人,看诗风,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些许画像,其中有几幅是赠画,有几幅是她的自画像。赠画是赠予王微,自画像便多是狸狌道人的顾影自怜——我看赠画的署名,多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文人骚客,她在诗中也频频提及西湖美景。我猜她出生钱塘,经多年漂泊,方才定居此地。”“听起来不像良家女子,”魏子安道。孔怀英长长叹了口气:“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得通知一下杭州府……没办法,我等下派个人去找钱塘县问他们要黄册,先把王微的身世定下来,再去查无名尸姓甚名谁。这一去又是三四天,头疼啊。”孔怀英讲着讲着,两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抻了个懒腰,全身骨头咯吱咯吱响。“前生作孽,今世办案,”他自嘲,“子安,你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今生才被判来当仵作。”魏子安也随着他笑了一笑,说:“孔公您好好干,万一将来魂归冥府,酆都大帝见您在世时勤勤恳恳、为民造福,大笔一挥,给您个阎王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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