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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笃的事渐渐尘埃落定,时间也到了窦宪要离家去往颍川郡的那一天。
十一月十一,这一天窦宪天不亮就起了,领着窦顺开始检点东西。正忙着,成息侯踱步进来了。
窦宪起身讶然问,“爹怎么来了?天还这样早。”
成息侯失落道,“想着你今天要走了,睡不着。来看看你。”
窦宪心中涌起暖意,挠着头道,“爹素日里一向嫌我吵闹、不懂事。今儿走了,倒也舍不得啊?”
成息侯忍不住笑,“你这孩子。素日里待你严,那是为你好。”又担忧道,“听说颍川郡那儿还乱着,你这时候去,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你还是...”
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了。窦宪爽快地截断了,笑道,“爹,男子汉志在四方。趁着年轻,多出去历练历练吧。一味地窝在家里是什么都学不到的。”
成息侯颜色稍缓,“这话也有理。只是你还不到弱冠,又是头一次离了爹娘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心里,哎...”
窦宪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动情道,“孩儿不孝,不得承欢膝下。但在外也会遥祝爹娘身体康健的。”
成息侯抚摸着他的头发,慈蔼道,“东西检点好了,便上床再去睡一会儿吧。到了巳时,爹叫你。”
窦宪摇头,“吃过早饭便走了。”
成息侯大惊,“这是怎么说的?天还没亮呢,城门都还没开呢。”
“我去阿璜家待一会儿...”窦宪为难了半晌,终于还是说,“等到了巳时再走,履霜少不得要来送我。到时候她哭哭啼啼的,我哪里走的脱...”
成息侯听的哑然。
自窦笃之事后,本来就性情安静的履霜愈发被吓的不爱说话了。原本闲来无事还看书、调弄调弄香料、收集食材做稀奇古怪食物的,经此一事,也全熄了下来。饭菜也用的少了。
成息侯看的心疼,几次去陪伴她。但她一向是同自己不太亲近的,所以这样的陪伴根本无济于事。他只得叫了窦宪过去。履霜果然愿意听他的话,虽则人还是怯生生、一副被吓坏的样子,但饭菜却用的多了,话也肯说几句了。
只是丫鬟们偶然提一句窦宪过几天要走,她就惊慌失措地开始哭,连窦宪也劝不住。好说歹说地发誓、哄骗才能令她安静下来。
也难怪窦宪要瞒着她这么早就走。成息侯叹了口气。
窦宪觑着他脸色道,“履霜自幼过的不好,所以性子难免孤僻些。爹千万包容着些,有空带她出去串串门、买点新鲜玩意儿。”
成息侯不软不硬地说,“这些还用你教?在外头顾好你自己吧。”
如此窦宪也就不好多说,把千言万语都吞进了肚里,只在心中发誓,此去颍川郡必得功绩。俯身向他父亲拜别,随即让窦顺拿了行李,去了泌阳长公主那儿告辞。
天亮时履霜醒来,浑身倦倦的,似还堕在梦里。但转眼忽见外头天光大亮,心中一惊,坐起身喊,“竹茹!”
竹茹答应着进来了,“怎么啦姑娘?”
履霜一边穿着鞋,一边急问,“什么时辰了?”
“巳,巳时...”
履霜听得竟已是巳时,心中又惊又急,连鞋也顾不得穿了,拉住她的手连声问,“二公子呢?”
“出门了...”
履霜颓然放开她的手,“怎么你也不叫我?”
竹茹歉然道,“公子特意嘱咐的,不许惊动了姑娘...”见履霜垂着头伤感不语,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但公子走时,特意遣了窦顺来,让奴婢转交此物。”从袖中掏出一个喜鹊衔珍珠、缀珠玉花叶的步摇来。
步摇,一向是成年女子用来插在厚厚的发髻里的。像履霜这样的未嫁女孩,素日里只梳双平髻,发丝分成两股垂在肩侧,是用不上的。
但窦宪偏偏送了这个来。大约还是劝她安心,约以婚姻事吧。
这样想着,她心中渐渐和缓,把那只步摇握在手里,紧紧贴在胸口。不想“滴溜”的一声,竟有颗小小的珠子掉在了地上。她和竹茹都大惊失色,忙蹲下身去捡。幸而那颗水滴状的珍珠显眼,一下子便找到了。但履霜已觉不详,怏怏不乐道,“好端端的步摇,倒叫我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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