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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小遗途进来的还有郭子臣,他身体看上去好多了,院子里的雪映着他显得格外明目。蝉玉走出来迎他们:“你果真还是来了。”郭子臣行礼:“说过拜访,怎能言而无信。”下人们上了茶也都退了下去。
“玉姐姐,你这府里可真冷清啊。”小遗途把一大包礼品放在小桌上,蝉玉闻着这味道,就知道那里定是些个点心,小遗途和自己一样馋嘴,有这份心也实属难得了。
“不少了,这样正好,省的如同牢笼一般,走到哪都是人跟着。”蝉玉说着,亲自为郭子臣倒了茶,也招呼小遗途坐下,不管平日里是如何,来到自己这,就是弟弟,不用拘束。
郭子臣也拿出礼品:“这个送你。”蝉玉本想收下等回头再看,可突然觉得若是现在不看,恐郭子臣送些个深情款款的东西,日后难以言说,便当着面打开了,竟是同心结……
“这……恐怕不妥吧。”同心结是男女相爱的信物,如今只是迫不得已绑在一起的同僚,实在受不起,蝉玉婉拒郭子臣的霸道,什么都想要,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郭子臣何尝不知道不妥,可他偏就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之前就想送给你,只当补上,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你且收下,不必放在心上。”
蝉玉把同心结拿在手里,做的精致,金线耀眼,上坠合浦珠,还有幽幽的苏合香的味道,件件难得,他日赠予哪个姐妹,也拿得出手:“送给我的东西却要了你的心愿,还是这么不讲道理,也罢,我收下了。倒是你,身子骨可还好?”
“还好,你呢。”如今两个人说起话来竟这样客气,一听这话,小遗途插嘴拆台:“公子的刀伤中毒旧发,今儿早上喝了宋大爷强健的滋补汤药,才能有力气出来。”
蝉玉一听,竟还是在兖州时候落下的刀伤,不由得愧疚,可当时怎么没发现中毒的情况,如今才显现出来。郭子臣给了遗途一个眼色,那好像在说“看我回家再收拾你”,见蝉玉心有疑虑,只得说:“真的没事。”
蝉玉把同心结摔在桌上:“你若不说实话,只怕你的心愿,我不能圆了。”郭子臣不语,有些事,哪怕她生气,也不该去提。小遗途看蝉玉竟这么生气,干脆就说了:“有些事,公子说不得,可我就算挨罚也要告诉姐姐。公子与南宫施家并无交情,公子所言施家女人也并不相信,公子喝了施家的蛊心散,施家人才肯去帮姐姐。”
蛊心散……蝉玉那时还有疑虑,郭子臣怎么会与施家人交好,施家人向来只依附、利用当地节度使,原来竟是他吃了蛊心散……吃了蛊心散的人若说半句假话便会心力衰竭,七窍流血而死,故而多地枭雄去施家求药,但都未可得。就算服了解药,蛊心散也会使人气血逆行,身弱体虚,甚至旧疾复发。郭子臣擅于游说,一张嘴哄得一世界,各方对他的印象都不好,可见这次的这碗蛊心散是有多浓,才让他的刀伤都再次化脓……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早些吃上解药罢了……蝉玉莫名开始心软,自己就是这样,哪怕嘴上再刁难,心还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郭子臣叫遗途出去,不要说了,可蝉玉的心却再不能平静:“你……在家好好养病,我会书信给施三娘,问问她有没有将养的法子。”郭子臣却想着另一桩事,拿起桌上的同心结:“若是我当初没有选错,如今就不会这么难堪了……”
蝉玉按下那同心结,如今怎么还能同心:“说到底,你们终是要安天下的,如此在意儿女情长,就不是郭公子了。”郭子臣顺势抓来蝉玉的手:“安天下的是晋王,我只想安家,却不可得。”
蝉玉抽回手,站起来背过身去:“舍小家得大家,公子的抉择,总不会错的。”
“我总以为,理智就应该是对的,这让我在朝中游刃有余,可自从与你重逢,理智却让我如此难熬,我终只是个凡人。”郭子臣话虽说的感切,可蝉玉再如何动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了。郭子臣见蝉玉桌上的诗卷,竟是陈子昂的诗集:“你倒过得自在,只知天地悠悠,怆然涕下,却不知有一美人,适我愿兮。”适我愿兮,没有做不到,只是相比之下还是不重要罢了。
蝉玉想了许多,长痛不如短痛,断了心思吧,于是并没有转过身来看他:“呵,美人,公子家里那位才是。”郭子臣没有应,他知道如果再这么说下去,那与蝉玉的情分,真的就说死了:“我来还有一件事,京中你的事本就流言四起,不知刘妙彤如何得到了消息,恐怕会给你难堪,你自己多做小心。”
蝉玉这才转过身来,竟然还有这种事,看来自己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依靠别人,终究还是被动,慢慢还要安插自己的眼线才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对了,你让遗途留下陪我几天吧,我看他并不招你那夫人的喜欢。”
郭子臣带着遗途走了,仿佛并没有听见蝉玉的话一样,蝉玉别扭了一会儿,也缓过来了,心思都沉淀下来应对刘妙彤,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用什么招数对付自己,若是私下里一哭二闹也就算了,要是吵到了前朝,那可就真是头疼了,如今又不是女皇时期,女子是不能干政的,做个后宫的九品女官也就罢了,偏偏一朝入仕便是前朝正三品,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人大放厥词。
还在想着,小遗途就回来了:“玉姐姐,公子让我过来陪你和云大哥。”他终究还是心疼她……蝉玉给小遗途安排了房间,还拿来了不少点心:“你刚乱说话,我怕他回去又关你禁闭,也见不得你家夫人总给你脸色看,我的弟弟,谁都不能欺负的。”遗途小声嘟囔,就你欺负我的最多了,蝉玉看了他一眼,他才嘿嘿一笑:“我毕竟只是公子的侍从,夫人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只是公子终究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只是礼遇夫人,夫人才拿我撒气罢了。”
礼遇……蝉玉陷入了沉思,遗途晃悠到她眼前,蝉玉才回过神:“以后守着旁人,嘴上有个把门的,记住了啊,过会儿你云大哥他们就回来了”小遗途点点头,蝉玉便出了门:“好好收拾收拾,一会儿来书房见我。”遗途应了……怎么翻来覆去还是书房,只是从郭家的书房到了朱家的书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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