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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暑假（第1页）

前言（一）往事不要再提

“梁老师！你第一次说谎是什么时候？”

黑板上写字的手停顿，粉笔沫飘落，在光线的折射下翩翩起舞，一切都有迹可循，不像她无足轻重的人生。下面的学生还在等待答案。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小孩子爱玩的天性解救了她，长舒一口气：“下课，自由活动。”

小孩子漫不经心地提问，她却陷入两难，只因今天教得课题是《诚实》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而她这简单的两个字，是她自我折磨的二十多年，可偏偏绕不开，她又在意。

今年她26岁，是在三路山支教的第四年，荒凉的土地贫穷的人们，逃避又或者看似是理想的抱负，用来度过她的黄金年代。

（正篇）

2o19年夏天的暑假，我拉着24寸的行李箱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不安和热浪一起袭来，可走在路上，我只觉得轻松。没有假期旅行和一醉方休，马不停蹄地找寻暑假兼职，以保证能够体面的度过大四第一个学期。

好在尚未毕业的大学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充当廉价劳动力，在这个二线小城市找到一份月薪35oo的工作，竟然没有一点被压榨的愤怒，反而觉得感激兴奋，与此同时我不禁唾弃自己的没有底线。

“梁清应，我有事先下班喽，你多等一会，把卫生打扫一下，没客人的话就把东西都收拾好，明天要用的水果和牛奶都放在冰箱里，检查好贴好日期标签，明天早上周六肯定会有很多客人，你也提前来准备小料，检查货品。”

刚刚跟我讲话的是店里的老员工，在一个饮品店找到兼职的第37天，我深刻体会了廉价劳动力的含义，而更加悲催的是，此刻压榨我的，并不是所谓的资本主义而是一个老员工，我应该大声朝着她喊：“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留下来！”以此彰显我的反抗精神和寻求公平的志气，可今天的我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锐气，最终我只是像往一样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张姐，我会收拾好的，明天见。”好在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了，可以让我一个人慢慢收拾，唯一值得庆贺的是，至少此刻，时间是我一个人的。

9点1o分，收拾好一切后把店门锁住，顺手拿出手机定了明天早晨6点的闹钟，明天上午9点营业，我要保证提前一小时到店里为营业做准备。这是我兼职的第三十七天，虽然辛苦，但想到很快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就又觉得雀跃。

走出商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仍然是络绎不绝，夏天的九点钟，夜市是上天给人们最好的赠礼，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边烧烤摊飘来的烟火气，都是我无趣人生的点缀。在这一刻，哪怕辛苦，哪怕耳边风喧嚣与我无关，可我感觉自己正在活着。

“终于等到了啊，穷人家的孩子过得这么辛苦，还有力气耍心眼吗梁清应。”

头发被人从后面扯着，我被迫回头，接着脸上传来火辣的灼热感，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只是没我有想到会在此刻。

“你妈那个贱人在哪里，你这个不要脸的样子也是和她学的吧，是不是你妈教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啊？”

李佳然说完猛然松开我的头发，我猝不及防得跌倒在地上，真奇怪，我竟然没有流眼泪。周围的人群被这一幕吸引过来，我听到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此刻，我什么都顾不得，只想逃跑。我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往前跑，我可以承受被羞辱，但至少，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哪怕不值一钱，我也有我的自尊。

李佳然从后面追了上来，继续喋喋不休“你妈那个贱人怎么生的出你这个缩头乌龟啊，觉得丢人吗，花我家里钱的时候觉得丢人吗？”

我不想解释，更加可笑的是她说的是事实，可我同李佳然都是受害者，不同的是她出轨的父亲是有钱人，我没有道德的母亲是穷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被羞辱，尽管我的心已经为了我所谓的母亲流尽了眼泪。

“我有你妈和你的照片，不想让这个小地方的人都知道你们这些贱人做的好事就站住。”这句话对我而言是致命的，李佳然赢了，我站在那里等待她新的羞辱。

她的耳光接连打在我的脸上，我一动不动，承受羞辱，当然会疼，可更疼的是我的心，我攥紧衣角，祈求这一切的结束。

伴随着她的辱骂，第六个耳光之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动作。

“住手，立刻回你家。”我知道是他，可让他看到我此刻的窘迫，我宁愿等待第七个耳光的来临。

“霍川，你知道这个人的妈妈做了什么事吗？她妈妈破坏我父母的婚姻，她是小三的女儿，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要袒护她吗？”

真奇怪，被李佳然打了那么多耳光我都没有哭，可听到他的声音，我开始掉眼泪。

“还要继续打吗？不打我就走了。”我仍然嘴硬，仿佛此刻被羞辱的人不是我。从地上捡起刚刚被打落的发卡，重新别在头上，往我住的地方走去。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加快速度，不想让任何人追赶上，可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梁清应，今天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你别担心。”

李佳然难听的话语没有让我难过，打在脸上的耳光也没有让我难过，但此刻被他施舍拯救的我觉得难过，尽管落魄，但我不需要他的同情，因为是他，所以不需要。于是故作姿态转过头朝他戏谑的说道：“啊，你以为我会为此担心吗？我需要担心什么，让其他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不堪的妈妈？你尽管说好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吗，用不着你假好心。”我故意强词夺理，好似心理安慰。我真觉得此刻的我像个刺猬，谁接近都要被我伤害。

霍川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想我此刻一定很难看。

“早点回家。”与他的冷静相比，我尖锐的语言显得更加刺耳，令人厌恶，我说的是自己。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脸还在火辣辣的疼，都被看到了，我已经无处遁形。被烫到了，我被拧成一团的心。

逃也似的离开，街道上万家灯火，可盏盏都不为我而留，我从未怨恨过自己的贫穷，可贫穷滋养了我敏感多疑的性格，以至于在过去的人生里，我活的像枯草，像落叶，像一切不被欢迎事物的具体表现，至少，我这样认为。

他会怎样看我？关于我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了吗？一系列的问题令我身心俱疲，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赶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习惯性的坐在后排，幸好此刻车上人并不多，我把头发散下来，盖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窘迫。

街景倒退，我侧脸望向车窗，那上面放映着的是我们的过去。

那时候我和霍川同上小学六年级，只不过他是大城市富贵人家来的插班生，而我是农村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我又开始流泪。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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