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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山下4老汤（第1页）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想了想转头又嘱咐小黄鹂，叫她赶紧变回之前小沙弥的样子，可别人在这个时候抓住把柄。

小黄鹂忙照做了，末了还不忘往脸上拍一把黑土。我见一切准备就绪，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房门。虽然之前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结果一开门还是狠狠愣了一下——刚才叫门的居然就是之前在姚家豆腐店难为我们的那个黄脸地痞!

那黄脸的伤还没有好透，额头上还贴着白胶布。见是我们他也愣了，往里一瞅看见小黄鹂，不觉身上抖了一抖。

我心里暗暗盘算，按照这个情形来看，刚才在隔壁听曲的大概就是上次那个黄哥了。他那人比较豪爽，之前也算是打过交道，应该不会太难为我们。更何况现在我们不是只有两个人在战斗，好歹还有师兄给我们当外援，要是真打起来了也未必就是我们吃亏……

想到这，我便有了底气，稳了稳心神道：“怎么了？找我们什么事？”

那黄脸偷眼看了看小黄鹂，明显还是心有余悸，咧开嘴笑了一下，勉强道：“额……小师父，我们黄哥想见见你们……”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对小黄鹂一摆手，抢先一步走进了隔壁厢房。

一进门我就深刻领会了一个道理——果然特权阶级都是万恶的。

明明是同样的房间，我们住的是破烂的木板床，黄哥住的居然是红木；我们盖着压扁的破棉被，黄哥盖的却是崭新的膨松鸭绒被！别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待遇比我们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黄哥见了我倒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哼”了一声，冷笑道：“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你们，在这濠州城里，还没有谁敢跟我公开叫板！”

我摆摆手，道：“这都是误会，误会！”

黄哥沉着脸道：“今天找你们来倒不是为了这个。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吗？那天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啊……”

我心里一抽，心说不好，这是要秋后算总账的节奏啊……

果然听黄哥继续道：“上次你单枪匹马打伤了我们不少人，之后又在围截的人海之中成功逃脱，就连我老汤也不得不赞一句‘少年英雄’！我这人是比较惜才的，本来打算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过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是天意如此，咱们俩不得不有一个了断！”

他说的话我大多都没有听清楚，不过一句“老汤”倒是被我记得死死的。闹了这么半天，合着这“黄哥”根本就不姓“黄”，居然姓“汤”？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定了定神，刚想跟他打打太极周旋周旋，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身后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人影一脚踢飞了门板，然后一阵风似的掠进来，口中说道：“要‘了断’，冲着我来，别仗着人多以大欺小！”——听这声音竟是师兄！

我暗中跺脚，心说完了，这回铁定要坏事！听“老汤”之前的意思，倒不是真的想跟我“了断”，多半只是想先声夺人吓唬我们一番罢了。师兄这人平日里也是聪明绝顶，不过为人比较护短，见不得人欺负自家人，每到这时候智商就低得离谱，导致做出这许多拖后腿的傻事来。

屋里早就打成一团，师兄武功高强，一个人就撂倒了一大片。这边正不知该如何收场，门外却又吵闹起来，从声音上来看多半是孔玫和圆子也掺和进来了。

我叫苦不迭，抬头瞄了眼那老汤，发现他仍端坐在那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低头吹着手中的茶碗，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我心里暗自佩服，心想若是我的话，此时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溜之大吉了，哪里会有这种气度。撇开身份不提，这老汤还真够得上一声“豪杰”！

此时师兄愈战愈勇，一记手刀劈翻了最后一个喽啰，眼看着就冲老汤来了。

我心说不好，且不论这老汤身手如何，就看师兄这架势，要么就是他被打倒，要么就是他打倒了老汤。第一种结果还尚可，不过也是得不偿失；可倘若老汤身手不济，侥幸赶上了第二种，打翻了喽啰倒是小事，可要是把大哥都给打了，这打架的性质可就从简单的“斗殴”变成了“挑衅”。我们这回跑是跑了，可照老汤濠州一霸的姿态，我们以后也别想再进濠州了……想到这，我忙扑上去拦住了师兄。

老汤本来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见我突然冲出来愣了一愣。

我趁着他愣神的工夫上前道：“黄哥，这人是我师兄，为人比较鲁莽，他不是故意来挑衅的，不过就是怕我吃亏一时没忍住罢了。施主大人有大量，您一老江湖何必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息怒息怒……”

老汤笑了：“哦？照你这么说，我这群手下就算是白打了？这世上的‘小辈’多了去了，难道我都得一一原谅了不成？”

我耍赖道：“这怎么能是‘白打’了呢？只不过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听施主刚才讲述，您本姓‘汤’是吧。不瞒您说，贫僧的师父正是一代圣僧法浩！古语有云，正所谓‘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这不正预示了您与佛门的缘分匪浅么！”

老汤一皱眉：“法浩？哪个法浩？”

我一看有戏，心想反正“大师”这东西遍地都是，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就没有，那是你孤陋寡闻罢了！于是忙把师父半真半假地吹捧了一遍，直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才罢休。

老汤沉默了半晌，摸着下巴道：“唔……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师父俗家是不是姓朱？”

我一愣，心说不会吧，难道真让我蒙对了，师父他在民间居然有这么高的声望，是传说中的“隐形伟人”？可看他那邋遢样儿也不像啊……

一时想不出头绪，我也只好先应下：“是的，施主可谓见多识广……”

老汤闻言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也不好难为圣僧的高徒，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说着看了看师兄和小黄鹂，继续道：“不过如今遍地战乱，出家为僧虽能保得住一时的平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小师父可有计较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才疏学浅，又无甚大志，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在此谢过。”

师兄余怒未消，在我身后轻蔑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们是出家人，怎好再踏足红尘之中？既已入门，更不可能像尊驾一般落草为寇！你就死了这条线吧！”

小黄鹂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见我没表示，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老汤不怒反笑，对我道：“凡事皆有转机，小师父别这么武断啊。这样吧，你回去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你师父，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想明白了再回来找我。如何？”

我没办法，只好假意应下。

老汤笑了笑，回头吩咐了几句，然后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迈过门槛时，老汤的衣角微微一抖，我抬眼瞟了一眼，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脚上穿的居然是一双军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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