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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24章26章,可以结合起来看,如果不想看,后文也会反复将事情原委进行复述。另:一些章节的插叙是上帝视角,不代表主人公知情。附上年龄图,梳理时间线(希望没有出错orz)清晨的亮光在地面上投下有形的光影,光下叶片的影子错落地迭在一起,投射在墙根处,像是凭空冒出的花卉。从湿暗的地牢走出,能看到花朵——虽然只是影子,但也足够使人心情愉悦。姜落被带到衙门时,何玉晴已经跪在一旁了。虽然没有和她对视,但姜落已经能感受到她的嘲讽。上方的彭力同之前一般正襟危坐,手边放着他最爱喝的龙井。他开门见山,说不清是急着查明真相还是急着定罪,“姜落,你代替沉家千金沉妙瑜嫁到严家,是否属实?”“是真。”“你的亲生母亲上门找你接济,而你却失约于她,让严家的人和她产生误会,生生挨饿一顿,是否属实?”彭力这副伪善的样子,姜落厌倦了,让昨晚一夜没睡的她有点想打哈欠,但太不礼貌了,还是强忍住,“那不是接济,是威胁,也就没有失约一说。”“你如何证明那是威胁?”又来了。总是先让受害者自证。“她又何来救济一说?”彭力又拍下惊堂木,“姜落。本官在问你话。”“你让她先说。”姜落依旧是跪在前面,姿势也没变一下。以为姜落会服软的何玉晴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她——这还是以前那个只会缩在柴房角落里低头不语的小孩吗?上面坐的可是青天大老爷啊,她怎么敢顶撞的?彭力冷哼一声,“好啊。那我们就先从替嫁这件事说起。不管你替嫁的目的作何,替嫁这事是欺骗,本身就有错。”“嗯。”姜落点头,很平静地承认了,“我不否认。该受的责罚我都接受,不过在替嫁之前,我是被人贩子绑过去的,彭大人既然要一个彻底的清白,应当一并查查。”何玉晴唰的一下,脸色苍白,低着头企图掩盖过去,虽然她是想看到姜落被抓进牢里,不过前提还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心虚,“彭大人,我已经原谅她了,所以就……”啪——惊堂木重重拍下,吓得何玉晴直打哆嗦。“你昨日跟本官诉苦的时候,本官就说过了,既然是恶人,就必须严惩不贷。”彭力表情严肃,似乎正映照着匾额上题写的“爱民如子”。“是、是……”何玉晴低下头,心头万分后悔,她本来只是抱怨一番,这彭力怎么跟抓了耗子的猫一样,硬要为她主持公道。说来也怪赵驰那小子,怎么那么不经事儿,看不到人就去报官了,这下好了,她一堆怨气积在心头,一下没管住自己的嘴……姜落并没有想到何玉晴头上,只是觉得蹊跷。沉千海曾猜测说,他们恐怕是遇上了仇家。孩提的哭声告诉她人贩子的目标年龄段,一车孩子里只有她一个十八岁的,也有点太特殊了。反正彭力要查,那就顺便帮她个忙,也不为过吧。何玉晴试图挽回局面,“彭大人,这都是误会,要不就这样算了,何况……这丫头也不是在京师被拐的嘛,这也不该彭大人管是不是……”“没办法查吗?唉。”姜落的话并无恶意,但在彭力眼中就是挑衅。“你在质疑本官的能力?”既然他这么问了,那姜落就只好实话实说,点了个头,“既然有能力,那为何两年前的案子还有争议?”太阳渐渐升高,光照进堂里,让那匾额上的字越来越亮。有人坐在这里,浑身散发着他人的血腥味,炫耀着从被害者骨头上剥下的皮,却只觉得那是新的装扮而已。“你想说什么?”姜落注意到他喝茶的表情,若是普通的茶水,绝不会喝得这么享受,更不会表情随便,她看向彭力手边的茶,不答先问,“彭大人在喝什么茶?”彭力一愣,显然没想到姜落会这么问,“问这个做什么?龙井啊。”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本意还是想炫耀一番。“天天喝?”他感觉她在羡慕他,“是啊。”“但彭大人的俸禄,不足以支撑天天喝龙井的生活吧。”算账么,她也会。龙井的价格区间宽泛,若说是最便宜的,其实也能说得过去。但彭力的茶是崔家茶庄的,他要是今天说这茶不好,崔玖晔当天下午就知道了。“天天喝龙井又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这样你就诬赖本官贪赃枉法?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贱民先拖下去杖责二十!”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后,有人慢悠悠地入场了。“好大的官威。”彭力抬头一看,心头一跳暗叫不好。一路小跑着下来行跪拜礼,“拜见太子殿下——”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起来吧。”“谢殿下。”彭力站起来,弓着腰站在他身侧,“太子殿下,请上座。”“彭大人断案,孤怎可越俎代庖?”彭力连声应道,叫人备茶来,自己又赶紧去给周景灼置备椅子,转过身悄悄给自己捏了把汗,“太子殿下请。”太子来了,但韦晧,又或者说叁皇子那边没派人来,实在让他心慌。彭力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孤不是说了么,过来旁听的。”周景灼不慌不忙地坐下,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刚刚的事。他捏着杯口摇晃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慢悠悠地飘着,却不准备喝,“最近的卷宗送上来了,冤假错案一大堆,这种事情发生在京师,孤难辞其咎。你这儿不是刚好在审案子么,孤过来看看。”外人面前,周景灼还是要装一装的。“上去坐着吧。继续。”彭力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到上方坐下,下意识看了眼杯中的茶水,正想着如何尽快把姜落定罪,便听周景灼问,“这杯是龙井吗?”
彭力一时答不上话。他本人小气,自己的龙井是不会拿来招待任何人的。再者,来得不干净,自然就不会把这样的战利品拿出来招摇过市。于是下面人给周景灼上茶的时候,便只是一些普通的绿茶。“……不是。”欺君的罪名他担待不起,虽然周景灼没有喝,彭力还是不敢撒谎。“不是啊。”周景灼终于放下了手中摇晃的茶杯,似有不解地看着他,“那彭大人是哪里喝上的龙井呢?”他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问题,“对了,刚刚讲到哪了?……贪赃枉法,是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似乎只是礼貌地问问,并不关心里面的内容。“殿下饶命!”彭力吓得从台上连滚带爬地跪下,就要跪着爬到他面前的时候,只见周景灼冲他扬了扬下巴,“孤还什么都没说呢。案子还要继续审,彭大人可不能先一步入狱啊,你说对不对?”逻辑满分,内容骇人。彭力只好颤抖地爬起来,又回到了他的位置。他总感觉椅子上有千万根银针在扎他,坐立难安,再拿惊堂木肃静公堂的勇气也没有了。何玉晴在一旁更是要抖成糠筛了,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已经害怕得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太子来了,她更完蛋了。“那就先、先从替嫁这件事……”“已经讲过了。”姜落对上他的眼睛,并不想浪费更多时间。为什么太子来了,她也清楚——有人在帮她。呛了彭力那么久,能看得出太子是站哪一边的。“刚刚在说两年前的那桩案子。吕咏,柳成卓,茉莉,他们的事。”彭力当然记得。只不过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受贿的事。当年那案子没什么难度,一查就知道是吕咏派人把柳成卓打瞎打残的,前因后果也很清晰。这人手脚不老实,去玷污良家妇女,被人打了也是活该,他可倒好,反过去报复别人,也就被人告上衙门了。彭力本来很快就要结案,但那吕咏却送了许多名贵药材给他,既然如此,他也就当这件事不知道了。反正吕咏说了,那姑娘是自愿献身给他的,也就、也就算不上颠倒黑白吧?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流下,彭力根本不敢去揩,强装镇定地问道:“哦……那件事在讯簿上写得很清楚,你有何疑问?”“我只问一个问题,柳成卓是怎么瞎的,怎么残的?”彭力装模作样地找着讯簿,翻看起来,谁能想到上次叁言两语就能打发的案子现在能吓得他后背冒虚汗,“我看看啊……这上面写……”这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两年前的卷宗,不至于这么不清晰吧?既然彭大人眼睛不好,那就拿过来给孤看看。”周景灼冲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勾了勾,“走这么慢?眼睛不好,腿脚也不便了?彭大人,要不要孤为你找个郎中看看,是不是也瞎了瘸了?”语气竟然是真的关心。彭力打了个寒颤,起身的时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不要发抖,“没、没有。”讯簿终究还是递到了周景灼手里,他拿过讯簿翻看两眼,读了出来,“……柳成卓无端发难吕咏,公然扰乱衙门秩序,罚五钱杖责二十……没了。”他又笑了,“彭大人,你觉得“无端”二字怎么解释?”彭力慌乱地跪在地上,连忙招呼衙役,“快,快去把相关人等都带过来——一定是当时下官办事不力,出现了纰漏。还望殿下给个机会,让下官重申此案。”周景灼只是挥手打发他。很快,吕咏来了,茉莉推着柳成卓也来了。一个眼瞎了看不见,另外两个也看不认识太子,只是听着彭力的指示。“那个柳成卓,你就不必跪了。”彭力半分不敢耽搁,惊堂木一拍,直接发问,“吕咏,本官再问你,两年前你是否蓄意报复,找人殴打了柳成卓?”吕咏微微皱眉,看向彭力的目光有些惊讶,他自己斟酌了一番,答案还是否认的,“没有。”姜落问他,“你当时说‘挨了几棍子,不碍事’,不碍事的话,你的右腿的伤怎么还没好?”吕咏答,“那是摔伤的。”“街坊邻居只是能证明你摔了一跤,但你的右腿伤是你摔的,还是被人打的?还是说你故意摔一跤就是为了混淆前因后果?”姜落上一次只觉得巧合,被他们所谓的其他证据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她补充道,“你说了不算。我要求验伤。”周景灼若有所思地看了姜落一眼,“去找人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一个简单的腿伤,花不了多长时间,伤口形成的时间说不出具体,但摔伤和打伤还是能辨认出来的。很明显,吕咏右腿的伤是被打出来的。吕咏看向姜落,“所以呢,你究竟要说什么?要证明我是被柳成卓打的?因为我被他打了所以我要报复回来?就算我承认你的说法,那也是他有错在先!为何不去追究他?”他冷笑一声,还以为姜落是个帮腔的,原来也是个不明就里的。追溯本因,就意味着茉莉的往事要被翻出来再讲一遍。在众人面前再讲一遍,她是如何被侵犯的,又是为什么被侵犯。吕咏明白了,姜落不知道这事儿。柳成卓怒火中烧,一开口就骂他,“你这个禽兽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敢说你不知道我为何打你?”吕咏知道他的软肋,反问道:“哦?那我做了什么禽兽的事?”“你……!”柳成卓从不愿意提那件伤心事,他只是听她讲,都感觉心在泣血——但那是真正的,血淋淋的暴行,发生在她身上。第一次报官的人不是柳成卓,而是茉莉。她看到他被打瞎了打瘸了,只想着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彭力要求她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那快要碎掉的声音让他耳不忍闻,他已经看不见了,根本不知道她跪在公堂的哪一处,他连安慰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伸手。再来一遍?这不可以。这只会让她更添痛楚,何况撕开伤口并不一定能得到公平,他们看不到清白,只有蔑视的目光和变本加厉的凌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黏在她的嘴皮处,还未愈合的伤口被人用力撕开,假模假样地安抚一下,又再次撕开,反复,来回,直到他们看到那里的血流干了,再撕也没什么用时,才会挂上满意的微笑。茉莉安抚性地拍了拍柳成卓的肩,示意他不要激动。她看向姜落,开口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缺心眼。”明明情况都不知道,就一股脑的要给他们清白。他们这样的,一定要往好的方面发展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活在灰色地带不就好了?茉莉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的气流在颤抖,在抗拒。她握上了柳成卓的手,慢慢地,又松开了。“不过,我觉得你做得对。”贞洁无法辨别一个女人好坏,却能真实地为她打下一片烙印,凭什么呢。“一切为何,我都将原原本本再叙述一遍。我是有错,但那不是行凶的理由。”她是受过伤,不代表她一定要一直痛苦地活下去,永远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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