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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新妇是七朝不用做家事的,第二天一早,依旧是李芬做早饭,秦云昭也早早起来帮大嫂打下手,伸手就撮了昨天买回来的大米煮粥。
李芬见了,连忙又掺了些玉米渣子进去,对秦云昭悄悄说:“婆婆她省着呢,小心一会儿她又说。”阿昭虽然不是她嫡亲小姑子,可是性格合得来,人又不娇气,勤快肯做事还懂礼,因此李芬也不怕阿昭嫌她多舌。
秦云昭笑着点点头:“勇山哥也才十七岁吧,还要长身体呢,这成天又在外面做力气活的,不吃点好的怎么补营养?早饭一定要吃好才行。”要每天早上都是一成不变的玉米饼子、玉米渣子粥当主食,口感先不论,营养也太单一了。
家里种的地不少,日子应该也好过,可婆婆总是说这说那的要节俭,经常七八天才割一回肉吃,李芬也心疼自己的丈夫,可就算她掏自己的私房银子出来,在一大家子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只自己小俩口吃独食,要用自己那点儿压箱底来要补贴这一大家,她也不乐意。
婆婆手上又不是没银钱,每回她前头那个儿子回来,婆婆就吩咐去割肉做好吃的,有时二弟提出要吃点好的,婆婆也会去割肉,合着她生的三个儿子,就自己丈夫名义上是秦家的长子,实际上在婆婆的心里,不居长也不是幺儿,人又实诚不会说好听的,最不得婆婆的欢喜。
李芬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让你勇山哥吃点好的,可这家里还由不得我作主呐。”后面这一句却是声音极轻的,她跟秦云昭投了脾气,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避讳。
秦云昭想了想,觉得换自己是大嫂也没辙,同情地看了李芬一眼:“呆会儿大伯母要说你,你直说是我做的粥就行了。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大伯母不会说我什么的。”
依张氏那性子,怎么不会说?只不过不在明面上说而已。可秦云昭犯不着为这些口舌上的事费神,她现在考虑的第一要务,就是先把哥哥训练出来,然后上山找找有没有挣银钱的路子,先把功夫练好,把生活过好再说。
提了一桶粥到正厅,秦云昭先乖巧地给大伯盛了一碗粥:“大伯,昨天我们买回来的大米,今天先煮粥给大伯尝尝,大米养人,大伯吃了才有力气做活儿。”秦永德笑眯眯地夸奖了几句,捧起粥喝了。
秦云昭得了秦永德这么一夸,张氏就只得把一脸的不痛快咽了下去,李芬忍笑,给婆婆盛了后连忙给自己丈夫盛了满满一碗,又依次给桌上的人都盛了。
大家已经开吃了,秦明月才打着呵欠进来:“好香啊,今天大嫂做什么早饭了?”
以前想着明月是家里的老闺女儿,也只得这一个女儿,宠着也就宠着,这会儿秦云昭一来,就有了对比出来。秦云昭原来还是上过女学,跟娇小姐一样养着的呐,都知道早起帮家里做事了,秦明月这会儿才睡眼惺松地起床,秦永德只觉得脸上有些发臊,把脸一板就喝斥了声:“都什么时辰了才起床,如今一天天大了,在家里也不知道帮着做些家事,你看看阿昭……”
大伯你要教育自己的儿女是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我挂在墙头啊!秦云昭给哥哥传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转眼果然看到了秦明月一眼的仇视。拉就拉吧,说不定早点把大伯母和堂姐的仇恨值拉满,自己还能早点达成心愿呢?
张氏心疼女儿,连忙替她解释:“昨天我也叫月儿早点睡的,可她想做完手中的活计,就睡晚了点。”
刘翠翠也精乖地笑着解围:“小姑的女红做得可精细着呢,一时放不下手也是常事。”转而看向秦云昭,“阿昭过来可有福气了,女红上要有什么不懂,只管跟你堂姐学。”
谁要教她!秦明月虽然知道二嫂是踩着秦云昭来捧自己,可心里还是不得味儿,她可不喜欢看着阿昭那张脸在自己旁边晃,生生地把自己的容貌给比成了路边不起眼的小野花儿。
秦云昭也不恼,淡淡一笑:“就怕明月姐烦了我,我女红上可差得很。”事实上,不管是原主还是她,缝道密实的直线还是可以的,要绣花什么的,那就只有干瞪眼儿了。包括这回买来的粗布衣料,她都打算托大嫂帮着做衣服呢。
“原来阿昭妹妹女红不好啊。”秦明月拖长了声音答了一句,斜瞥了堂妹一眼,抬着下巴坐下来吃早饭了。
吃了早饭,秦永德带着秦勇山、秦勇林两个要出工,李芬喂过鸡和猪以后,要出去打猪草,秦思源就提出带着妹妹在村里转转,熟悉下环境,秦永德爽快地答应了。
临出门,秦思源又让秦勇山给他找了把柴刀:“我带阿昭熟悉了村里的路,就去砍些柴火回来,也省得勇山哥你做完地里活计还要去打柴。”秦勇山觉得这个堂弟做事有分寸,交待了他不要往深山里去,就放心走了。
秦思源看着妹妹会心一笑,在村里随意转了圈,熟悉了路,就一脚奔上了老山林子。夏日经常有虫蛇出没,秦云昭专门带了两块棉布出来,把自己和哥哥的头脸都包住了,又让哥哥砍了两根粗树枝作了探山棍,这才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了上去。
山脚处的一片林子想来是经常有人来打柴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越往上走,荒草越深,树木长得遮天蔽日,也渐渐不容易看到脚下的路了。
七月的林子里虽然也长得有草茹,却容易长虫,吃不得,两人倒是用探山棍探出了几条毒蛇,秦云昭嫌小,任它们窸窸苏苏地游走了。
好在不久就发现了野鸡和野兔的痕迹,秦云昭砍了树藤的麻皮,分成一条条的搓成了绳子,又砍了竹片钉桩,指点哥哥开始下套,她做的绳套比较特殊,最末处另外有个小结圈,可以保证不把猎物勒死。这技术她跟罗奕切磋过,秦思源一直以为妹妹是跟罗奕学的,所以毫不生疑地按着妹妹说的做了。
第一次探山,秦云昭怕有意外,不敢走偏,基本沿着原有的那条依稀可见的小路走,此处植被茂盛,她判定应该有水源的,果然不一时就听到了溪水的声音。
有水就好,秦云昭心里安定了不少,跟哥哥手拉手循声走去。走得三十余步,一条小溪自林间潺潺流过,往山下而去,溪水清澈沁凉,颇解暑热,两人小小欢呼一声,解了包脸的棉布,先掬水洗脸。
秦云昭刚洗完脸,忽然给哥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捡起溪中的一块卵石,凝神听了,猛然一石头向斜对面一处草丛里打去,听得传来“咚”的一声,抄起棍子跳过小溪就奔了过去。
秦思源连忙跟上,见妹妹一棍子又往草丛里敲了过去,紧张发问:“阿昭,是什么?”也跟着举棍抡下。
秦云昭等他也敲了一棍,才笑了声:“哥,你去看是什么。”
秦思源小心地一手握棍一手捏紧了柴刀走近了些,用木棍拨开草丛,这才发现是只肥头肥脑的野兔子,刚才被阿昭砸了一石头,又连挨两棍,已经断了气。
秦思源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这小东西刚才害自己紧张了一回,又好气又好笑地拎了耳朵提了出来:“算是我们上山的第一个收获了!”
秦云昭很认真地点头:“夏朝名将传记曰:秦将军初上老山林,闻草动而心惊,刀棍交握,猛击而视,一肥美野兔也,怒而拎其耳:何害我虚惊,必烤食之!”
秦思源先听着妹妹说起名将传,还认真来听着,谁知道竟是在调侃他,不由哭笑不得:“阿昭,你这几年女学没白上啊,都可以作传了!”
秦云昭哈哈大笑:“能伏在这么一处低矮草丛中的动物会有些什么,谁让哥哥不先动脑子想一想?”见哥哥愣在那里,任他自个儿去思考,先从他手里抢了野兔子和柴刀过来,“必烤食之!以作隆重的纪念!”
三两下就把野兔剥皮去了内脏,就着溪水洗净了,取了身上带的盐和几样香料腌了一阵,斫了一根松木穿了起来,两根树丫往地上一插,做了一个简易的烤架,生火就烤了起来。
她动作麻利,都开始生火了,秦思源才若有所悟地走过来坐了。秦云昭看了眼哥哥那似有所得的样子,嘴角弯了弯:“兔子很肥哦,我们午餐尽够吃了。”
“观察环境,注意细微!是这样吧,阿昭?”秦思源突然开口,一双眼睛熠熠发亮,“这样才能有正确的判断。就像你原来说的,你通过我出招前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就能预判我会怎么出招。那是小处,这是大面!是吗,阿昭?”
“我有个这么天资聪颖的哥,真是幸甚幸甚啊!”秦云昭笑弯了一双杏眼,“以后我就靠着哥哥你成为一代名将,光耀门楣了,起码得保证我能在靠山屯横着走!”
妹妹这意思就是说自己这想法是对的!秦思源嘿嘿傻笑了两声,才猛然醒觉自己又被妹妹调侃了一回,瞪了妹妹一眼,想起她话里说的“名将”,又有些纠结:“阿昭,我要是从军去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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