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也发现了,公子润能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每争吵一次,我看书的效率就会降低很多,那种向往崩溃的疯狂就会加强很多,所以,这次吵架之后,我在每晚睡觉前便主动关机,不再等他的电话。
手机打过去,他接的,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我说:“药收到了,谢谢。”他说:“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开机。我现在开会,没事先挂了,晚上再打。”
挂断,刚才的感动好像沙漠上的暴雨,来得猛去得干净,现在又是艳阳高照,炽热的沙子重新覆盖了大地……
唉,小说都是骗人的。碰上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考研和高考一样,而且比高考还寂寞。因为没有老师为你加油,没有同学和你竞争,如果不是上辅导班,更多的时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从染上鼻炎,我连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小区的花园是我每天最远的行走路径,张口便是英语,那是背单词,因为没人和你讲话。时间就像固定下来了,每天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折叠着,复制着。庄子说,斗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此时的我,连人气都没几分了。
公子润最近很忙,三四天才来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数语,他不知道问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常沛的销售任务很重,几乎变成了空中飞人,入秋后,只断断续续知道他在全国各地出差,具体的消息很久没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而我,连崩溃和奋斗的区别都懒得去想了。习惯了复习的日子,脑子里也就淡忘了男欢女爱。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来年的一月份。
这个状态很好。
复习的间隙,我偶尔也会想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的回家吗?
不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没有考上,我也会在这个城市“赖”下去。不管因为什么而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没有和公子润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广和中国政法。看看那里第二学位的招生情况,并同时准备着。
可如果连第二学位也考不上呢?
自从离开那个公司,我已经习惯万事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如果连第二学位都考不上,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随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继续混呢?
不可以!
总要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人,是别人来求你的;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别人。这个或许也是老娘教的,但时日久远,直到今日我才想起来并笃信不疑。
虽然日后的经验证明,即使有本事,别人也未必求你,但没本事是肯定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计划着一旦不行,就自己交钱上他们的进修班,学习语言。语言是最立竿见影的本事,何况我工作中曾经亲自看到语言能力带给别人的巨大利益。
这个不用考试,只要交钱就行。
最最不济,我还有这一招。
计划了这么多,心里总算有点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济也有托底的,复习时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遇到记不住的时候,也没那么烦躁了。
眼泪一点点的收起来,公子润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常沛、王清、秀秀,这些人早就被挤到一个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场场秋雨过后,小屋还没来得及晾干,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早晨,我很早就爬起来,背着沉重的书包奔向教室。也许那里不怎么暖和,但比起冰凉的出租屋,已经好太多。鼻炎也给冻了回去,身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公子润诧异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勤快,我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一周后,他又寄过来一个大包裹,是个很沉很沉的电暖器。
我没什么给他寄的,没时间织毛衣,没时间做十字绣,甚至没时间斟酌一封感谢信。我甚至记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试,必须要考试,为什么考试,考试之后怎么办,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经变成一只纯粹的木鸡。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常沛来了一趟。他人瘦了许多,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可脸上的倦意也更深了。他告诉我,公司的状况不太好,他做得不是很顺心。
我问他要不要考博?他诧异地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鲁钝如我,也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常沛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有的人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抗下,等到都解决的时候会笑着和你像讲故事一样谈起。以前我觉得这种人是真正的男人,可现在看着常沛憔悴却坚决的把我拒之门外的样子,我有些心凉。那些传奇中的英雄多半没有朋友,或许这正是原因。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常沛说:“有公司来挖我,我答应考虑一下。”他是应届生,但户口早就是北京的,所以违约金并不高。
我还没有跳过槽,对这种被猎头请的人一直很崇敬,“待遇好吗?你为什么要犹豫?”
常沛只是摇头,一份工作,所求的无非是薪水、职位、权力而已。既然他这么难放下,差别大概也是在这里。
反正他在我也不能复习,索性换换脑子,“薪水比现在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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