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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警署前面,那一片混乱紊杂的场景,业已摄入杜月笙的眼帘。就在这时,连珠响的枪声,砰砰砰的传来。
「糟了!」杜月笙失口惊呼,重重的一跺脚。
从虹口警署的各个门窗,共党暴徒枪弹横飞,滥杀无辜,直薄警署大门的清帮子弟,早已有人身受枪伤,躺在血泊之中呻吟哀号。
清帮子弟兵也不是好惹的,一上阵便吃了亏,铁肐膊气冲牛斗,暴跳如雷,「枪子儿是不认人的」,他无可奈何,喝令全队后退,再命怀枪的人各自寻好掩体,拔出枪来,频频的向警署暴徒回击。置身前线的弟兄这才得到机会,抱起抬起抗起背起受伤的伙伴,如潮水般向回头路上逃跑。
双方正在相持,枪弹嗤当的飞,杜月笙在三名保镳的簇拥之下,亲履最危险的地带,他找到了面色铁青,两眼布满红丝的铁肐膊。
「你这是在做啥?」他先发制人,劈头便是一声质问,然后,他语语进逼,迫使铁肐膊收回成命,撤退大队人马:
「这眞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你晓得吗?占警署的朋友,正是响应北伐军的朋友呀!」
众目睽睽下,铁肐膊吃了杜月笙的排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免有点儿老羞成怒,因此他愤愤然的大嚷大喊:「管他是那一路的朋友!管他有多紧急的军国大事?旣然要在我的地界发动,为啥狗眼看人低?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注意铁肐膊的神情反应,杜月笙深知他已因激怒而丧失理智,于是他回嗔作笑,伸手揽住铁肐膊的肩膀,十分亲嫟的对他说:
「你总归是这么直心直肚肠,你也不想一想,人家旣然是在办军国大事,当然就要保持机密。」
说完,也不等待铁肐膊的答复,杜月笙自作主张,开始代替他的同参弟兄,指挥大众,他命令全体解散,各自回家。至于那些受伤的人,则赶紧送往附近医院,妥予诊治。
直到这时,铁肐膊方始服服贴贴,遵从杜月笙的指挥,他和杜月笙一字并肩,低声的告诉他说:
「我方才还拨了一路人马,喊他们去攻打湖州会馆里面的总工会。」
「打不得!」杜月笙惊喊起来,鉴于情况紧急,事态严重,他拖铁肐膊上了汽车,风驰电掣,又赶到湖州会馆,果然,那边的情形和虹口警署差不多,双方正在进行枪战,远远的有大批群众吶喊助威。杜月笙和铁肐膊手拉着手,跑到最前面去高声喝令停火,然后指挥子弟兵平安撤退,子弟兵浪涛滚动急向后涌,剎时间,湖州会馆面前,便静阒阒的不见人影。共产党指使下的工人,这下以为他们业已确保胜利,欢呼雀跃,耀武扬威,他们穿着短打或工人服,斜背步枪,腰匝子弹,三五成群的跑到街上游行。当时,虹口已成死墟,家家户户,关门上闩,按照共产党的「历史」记载,这一幕戏则被歪曲为:「以武装管理全区域,扑灭反动派。」
七路暴动六路得手于包括上海县城在内的南市,共产党所领导的暴动,进行最为顺利,被他们搧动的工人,来自南市和英法两租界。廿一日中午,卽已陆续麕集街头,下午一点半,群众中有人连续鸣枪,警察厅、警厅第一署第三所;及第一分所,还有上海电话局,因而枪声不绝,铁弹横飞,警察毫不抵抗,任由暴徒逐一占领。大街小巷正在巡逻的警察也无一幸免,统统被暴民缴了枪去。
下午四时,夺得枪械的暴民自警察厅一涌而出,列队进发,攻占机器物料早已搬运一空的制造局,接下来他们又控制了南火车站,由铁路工人往返不停的驾驶车辆,运送暴徒免费乘车,五点钟在华商电车公司集合。
共产党夸称发动十万工人攻打吴淞,实际上在吴淞根本就没有打什么仗。吴淞是炮台区,市面小,驻军多,但是当时早已纷纷离散,只有一批第八军的山东老乡,凑巧赶上。他们从上海逃往吴淞口,希望能够夺得船只,驶回山东,他们方下火车,便遇见共党煽动的暴徒,正在围殴零星驻军,收缴枪械。山东老乡无心恋战,重上火车回头就跑,那里想到正好碰上暴徒拆断路轨,兵车开到天通庵车站,突然出轨倾覆,把车上的官兵,摔得鼻肿眼青,满地乱滚。这下激怒了山东老乡们,拉起机关枪和步枪,向麕集吶喊的暴徒群,迎头便是一阵痛剿,于是弹如雨下,血肉横飞,暴徒们尝到了卫生丸的滋味,死伤狼藉,秩序大乱,虽然也有零星的回击枪声,可是绝大部份的人,全都脚底抹油,逃了个一乾二净。这时候,正有大队暴徒,武装实弹,从沪东马玉山路附近,沿途号叫鼓噪而来,人数约摸有两三万之多。原来他们是在沪东发动暴乱的大股,都是杨树浦和引翔区的工人。他们当日围攻虹桥警察署,夺得武装并予占领,下午一时半在马玉山路公开亮相,召开群众大会,会后整队前往闸北走到天通庵附近,恰与抱头鼠窜的暴徒劈面相逢。
由于他们沿途砸碎警察岗亭,火焚香烟桥警署,打死了一位巡官,三名警察,抢到手很多武器,这一批暴徒正在疯狂嚣张得很。他们一见「同志们」被直鲁军猛烈反击,一败涂地,于是他们平举起枪便向前打冲锋,双方以排枪互轰,打得天通庵一带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暴徒从四面八方越聚越多,他们利用附近的建筑物作掩护,却是不敢再来冒死冲前,散兵们被他们团团围住,也是急切间难于打开一条出路。这一仗从下午打到夜晚,夜晚打到天明拂晓时分,散兵们方始鼓勇突围,朝正北方冲出一个缺口,践踏着暴徒们的尸骸和血迹,全部撤向吴淞。那时候,吴淞的暴动者已经纠合了当地的保卫团,成立所谓「区民代表会」,是为上海第一个共党伪政权。「区民代表会」不想打仗了,他们故作视而不见,让这批直鲁军夺船逃离。
城门失火,殃反池鱼,倒霉的是天道庵车站附近一带的居民与小贩,吴淞口和沪东的战火移到了闸北来,使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死了不少的人,混乱中还有暴徒趁火打劫,财物损失,相当可观。
和闸北相接壤的沪西,暴动工人冲进曹家渡第六警署,抢夺枪械和警服,然后化装警察,渡河到闸北,会合小沙渡的暴徒,企图混进第四区警署。四区警署立刻便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据署死守,于是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双方各有死伤,暴动的总指挥,当场被击毙,暴徒仗着人众枪多,终将第四警署加以占领。与此同时,警署二分所和游巡队署也被另两批暴徒夺占,他们得到了大批的枪械,先将各警署封闭,然后一窝蜂的拥到北火车站,站里的军队警察奋力抵抗,相持了半天一夜,暴民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
暴动者狐假虎威,利用机会,以排山倒海的人潮攻势,和中俄共党首领的周密计划,乘毕庶澄部与孙传芳辖下的军队警察之危,七路倡乱,几乎可以说是全部成功。唯有一处例外,那便是工厂林立,住户密集,黄浦江东岸的浦东。
杜月笙的枪那个敢抢
卽使杜月笙的故里是在高桥镇,距沿江设置的浦东市廛,还有十几里的路程,但是高桥也隶属浦东区,而所有的浦东人,个个都因为家乡有一个杜月笙,引以为荣,因此在这一带地方,无论是谁要做什么事,倘若未经杜月笙点过了头,那就绝难行得通。
暴动者挂看「北伐军先锋」的幌子,他们在浦东掀起暴乱,事前当然不会去征求杜月笙的「同意」。三月二十一日正午,浦东各工厂的工人,按照预定计划,开始集中。一点整,他们聚起了黑压压的人潮,向烂泥渡第三区警署猛扑。第三警署里面,有一百五十名警察,他们被暴动者推推挤挤,揪揪拉拉,身手无法施展得开,于是,一百几十条枪和大批的刺子弹,统统落入暴动者的手里。
得到了这一批枪械,暴徒们如虎添翼,火上加油,他们一路呼啸,专找李宝章杀人不眨眼的巡查队出气,而巡查队不过八个人一小组,遇到了成千上万,来势凶凶的大队人马,自忖敌众我寡,不是对手,唯有赶紧解除武装,把军帽拋掉,军衣脱了,杂在看热闹的人丛中悄悄逃跑。这样,使暴动者沿途又攫取了不少的枪支。
高呼口号,纵声欢笑,暴动者来到浦东商人保卫团的附近,刚刚有一批从前线溃败下来的直鲁军,正在包围攻打保卫团,他们的目的是要缴保卫团的械,然后放手开抢,这在他们的说法叫做「打起发」。保卫团拒绝缴枪,决心抵抗,双方箭在弦上,一触卽发,大队暴动者冲了上来,直鲁军前后受敌,他们只好顺从的把枪械留下,四散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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