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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经营得法,在宁夏、兰州等地建立的销售基地很稳固,所以这个厂的效益一直很好。同时,高厂长为人厚道,思路清,德性好,所用的人都很给他卖命。当别的厂的领导都在损公肥私之时,这个厂一直是镇里的台柱子企业,所以他深得历任领导器重,前年被命名为市级乡镇企业家。于是,我也对这位老兄颇有好感,就坐下来多谈了一阵子,给予了充分肯定和支持。高向华厂长人也活泛,不管我讲的有无道理,都表现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表示决不辜负书记的期望,争取今年再上一个新台阶。
一到马冲村的镁厂,刘镇长就大呼小叫地喊:“老齐德!”这时候,从马冲村的支部书记兼金属镁厂厂长的齐长德办公的屋子里出来了一个水灵灵的女人,低着头,脸蛋红扑扑地迈着小碎子步,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原来党委办公室事先没有通知到齐长德,所以这家伙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压根没有想到###委书记会来,很有些不好意思,张罗着敬烟上茶时,脸上一直是讪讪的。财所所长范聚宝说,“日你妈老齐德,这女人你肯定又给人家摁上了,恁庄里大闺女小媳妇算是叫你给肏完了!”齐长德嗔怪他,“守着书记甭胡毬说!”就招呼我们在厂里边转悠边汇报。
由于建厂最早,这个厂曾经挣过高额利润,所以直到现在的形势依然不错。近来,金属镁的价格虽然下跌得厉害,但齐长德算着仍然有利润,只要能卖,就以销定产,照常开炉子。我对这一点,表示赞许,并鼓励他,好好干,把其他三个镁厂给带起来。齐长德很高兴,也向我表示了信心和决心。出来后,我问范聚宝:“这个齐长德真有那么腰骚?”聚宝说,“一点也不屈说他!谁都知道,他真的快把马冲大队的女人肏完了。这家伙有时在厂里没有事儿,骑上摩托就走,保不准是又肏哪个女人去啦。有一次,我跟他一块儿去收他村群众的农林特产税,走到他庄北头,他也不背我,说聚宝你到俺家等我一会儿,我得上谁谁家,肏他女人去!说完,把摩托往路边一扔就去了。”司机小勇补充说,“马冲村能成为全镇的首富,这家伙功劳不小,所以他掌着全村的生杀大权,村里没有人肯得罪他。他也很仗义,肏了谁家的女人,就能把谁家的男人安排到厂里。女人长得漂亮的,他男人分的活肯定好。”我问,“他家里就不管他?”“管毬不着,早些年,他女人喝过假农药、上过吊,后来也想开啦,就不再管他。有一回,他妈说,德呀,就算恁妹子你肏不成,你就真的不管管你妹夫啦?”说得大家忍不住“哧哧”地笑。我心里很感慨,就这号素质的人,正经没有办法能治他,扔不掉,还得重用他。
到了十二点多,才赶到鲤鱼岭,先不到矿上,直接去杨洪恩家里,朱群才们已经备好酒席,在那里等着。一进院子,一个女人就喊:“洪恩,我娘家兄弟们到了!”大家蜂拥而上,先是和嫂子乱作一团。
镇委书记 (9)
第九章
矿产是资产不要白不要
酒场如战场活法靠活耍
“我日他姐,这几天我这梧桐树上喜鹊光叫,想着就该来贵人了,原来是娃们的舅来了!”杨洪恩乍乍呼呼地握着我的手,与他女人相呼应,用这种方式欢迎我。这家伙半褒半谑的见面礼,我如果接了过来,从此我们算开上了“户头”。“开户头”说的是两个人之间存在“打扎子”(调笑的)的关系。我本来也是极好开玩笑的,限于身份和第一次见面,只是矜持地笑笑,暂时没有给他开这个“户头”。可我也知道,这个户头早晚要开。因为在农村工作,光靠一本正经反而做不好工作。平级之间开了户头,彼此就有些随便,有了担戴,说话时深入浅出都不会见外。上级与下级开了户头,他就认为你这个领导平易近人,上级可以随便地戏谑下级,下级毕竟不能给上级平起平坐,笑闹之间自然保留一定的分寸,尽管如此,两人毕竟相对融洽一些。
杨洪恩这个人小五十岁,个子不高,大背头,皮衣毛领,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不是乡下人。人不像乡下的,院子内的景象也不像是乡下的样子。这处院子傍山而建,有半亩地大小。按照地势,东屋作主,南北屋倒是配房。院子里,栓着一支大狼狗,伸着舌头,“呜呜”叫着,有点吓人。宽大的院子里,梧桐树,家槐树,桃杏李梅,柿子苹果,葡萄梨枣,好像种的都有。其他的花草种的也不少,整理得很有条理,给人以既不像农舍,又不像花房,却仍然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我已经了解,早年就他一个人从部队转业到锡都市工作。后来,由他牵线,他们公司在这里开矿,公司派了几任矿长都不行,不是本地人,周边的关系就不好处理,于是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就选派他回老家来当了矿长,一干就是数年,生产稳定,效益很好,他算是对公司做出了突出贡献。公司给他的激励措施是,把他的两个孩子安排到锡都市经济开发公司上班,一家人全部办成了商品粮户口。
参观了他的院子,朱群才、鲤鱼岭村的支部书记、村主任,长治矿的魏矿长,以及大大小小工头,搞了两桌。企业花钱历来大手大脚,何况是招待地方长官?所以,安排有专门厨师做菜,花样不少,非常丰盛。他们已经打听得出新书记爱喝高度酒,于是,专程从县城买回52°的全兴大曲。等一上菜,大家便大吃大喝、大吹大擂起来。敬酒不喝不行,“喝死去个毬,只当老丈人家死头牛!”有了高度酒的作用,说话就开始放肆。朱群才与杨洪恩本来是邻居表叔侄关系,相互之间也骂得极其生动。不过,骂来骂去,总离不开男女肚脐以下的毛绒绒的家俬。席间,我出来方便,朱群才陪着我上茅厕。这老小子亲热地攀着我的脖子,一时兴起,用手在我的脑后瓜拨拉两下,我也回过手拨拉他两下:“你小子连佛爷的顶子也敢动!”于是,我俩倒是顺理成章地比杨洪恩还要早一点开上了户头。
农村工作就是这样,来不得温文尔雅。记得一次回到卞州母校,同学们搞聚会。多年不见,大家已经成了鱼龙混杂的局面。这个时候,男女同学间已经没有了上学时期的那种暗亲近明隔膜的状态,说话都比较随便。在卞州市文化部门工作的张大军说起有的同学在乡下工作,已经变得没有了文化品味,粗得厉害,颇含有贬意。那时,已经在乡里干上乡长的刘志海听得不耐烦,就说,“大军,你说的是个毬。你没有到过乡里,总以为我们粗糙。不是我们要粗糙,不信,你到乡里一干就知道了,在许多情况下,不粗还真的办不成事情。比如我们乡一次搞计划生育大突击,乡里派出的小分队在一个村子遇上了一个‘钉子户’。到了他家里,劝他采取节育措施,怎么做他的工作都不听,说话又很粗野。一个新进到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女孩劝他说,老乡你别这么倔,计划生育政策硬着哩!他直冲冲地说,计划生育政策硬?再硬也没有我的毬硬!小女孩又羞又气,哭了一场。谁知这女孩是我们书记的外甥女,书记就叫派出所所长去处理这件事情。派出所所长有办法,到了他家,用手枪指着那个群众的头问,是你的毬硬,还是我的枪杆硬?吓得那家伙乖乖的认罚。你说,碰到这种情况,不粗行不行?”这番话,给大军弄了个脸红脖子粗。
闲话少说。吃过酒席以后,我们的头都很晕,就睡了一个时辰,然后起来上了矿山。说是矿山,其实也就在杨洪恩家屋后的岗坡上。相距四百多米有两个矿口,东南边的叫做“长治矿”,是一个叫石林强的长治市广爱县人承包的。据说这个人太梗直,从来不巴结镇里的领导,可就是上交承包费利索。他们一年给镇里拿六十五万;另一个叫做“锡都市矿”,一年只给镇里上交五十二万。实际上,锡都市矿的生产形势比长治矿好。为此,石林强很不服气,总认为镇里有偏向,常给镇里提意见。由于整个矿山已经进入枯竭时期,井下打得矿洞套矿洞,两个矿上的工人在下边吃到肥矿时,常常会一向东一向西地打到一块。穿帮以后,矿工们各为其主,偷偷地把地下水往对方的巷道里灌;磨擦逐步升级,闹得最凶时,双方矿工常常大打出手。因此,镇里给朱群才的任务之一,就是经常处理两边的矛盾。正是因为两边存在有这些基本矛盾,才给我提供了一个增加锡都市矿承包费的契机。同时,两边的承包合同都快要到期,卞州、嵩山市已经有人打招呼想接这两个矿口,他们已经有了风闻,这两块肥肉谁也舍不得丢。在这个时候,利用矛盾,各个击破,镇里多增加他们一点承包费,话就好说得多。
站在山上,朱群才、杨洪恩、长治矿的矿长老魏以及企业办的管矿山这一块的专干,比比划划、指指戳戳地说了下边的大概形势,我们在心里就有了下边生产情况的大概认识,然后大家戴上头盔,坐着卷扬机下了矿井。好家伙!这矿井实在太深,出了罐笼,已经下到一百八十多米深。在好远一盏昏黃的矿灯指引下,我们又向下走了半天,巷道并不规则,左右拐弯或者上上下下的,又湿又滑,不一会儿,我们就累得气喘吁吁。杨洪恩说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这种矿井,平巷道并不需要用原木顶,一个个巨大的矿柱支撑着各个巷道,照毛主席的诗词,可谓是“天欲坠,赖以柱其间!”看着这矿柱,叫我感到非常危险。有人说,坐飞机是死了没有埋;在矿井里干活,是埋了没有死。这话说得虽然玄乎,仔细想想,也有一定道理。因为这里离阴曹地府太近,矿工们在井下,阎王爷朱笔一勾,矿工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矿主们都给矿工订有生死合同,什么“出了事情自负,矿上概不负责”等等,要矿工们认命。矿工们为了挣钱,也不相信只要下去就一定会死,于是,这种丝毫没有法律意义的合同照签不误。一旦真正死了人,矿主们还是要赔不少钱的。因为矿工都是附近的百姓,不赔闹得他们不得安宁。几十年下来,矿上四临的村里出了不少人命,缺胳膊少腿的就更多了。所以,我在矿井里考虑得最多的还是安全生产问题。对两个矿的安全生产反复叮嘱,他们唯唯称是。我知道这都是些废话,但也觉得该讲,尽一尽领导者的责任。就这样,边说边下,差不多又下了两三公里,也没有走到尽头。再往下去,他们说啥也不让去了,我也不想下了,原路折回。杨洪恩说,“我说贺书记,这里边冬暖夏凉,到了夏天,你领个小妞到这里边避暑,再日屄也不会出汗,比你那书记窝里要美得多!”我说,“只有你小子才能享这个福!”说了这话,杨洪恩说,“我只领你姐下来!”从此,我俩也开了户头。
提升承包费的事情,春亭、万通、群才都认为可行。朱群才还专门把我叫到一边说,“锡都市矿等于养着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二百多口人。”因为那时候,企业改制正处于攻坚阶段。全国上下,国营企业纷纷垮台,这个经济开发总公司只是开而不发,他们在锡都市的生意一直赔钱,连职工工资都保不住,“堤外损失堤内补,商业损失矿业补”,全靠矿山赚钱弥补公司的债务负担,给职工发工资。“书记,我给你说,长治矿形势确实不如锡都市矿,可是,石林强那小子在全省范围内往锡都市火车站调萤石,会经营,也很赚钱,这里是他的根据地,赔一点他也舍不得丢。”群才又说,“我再给你说贺书记,咱镇已经进入困难时期,我知道你很作难,叫两个矿放放血是对的。”我觉得朱群才到底是老支部书记,眼光还是敏锐的,也有着难得的忠诚。这些情况了解以后,心里也就有了底。因为真正的老板都在锡都市,杨洪恩、老魏仅仅是驻矿山的矿长,他们不当家,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去一趟锡都市。
第二天,杨洪恩提前去锡都市打前站,我和春亭、万通、群才随后就到。进入锡都市市郊,我们顺路先到长治矿业公司,因为这家公司就在进市区的一个学校内部设着。由于一直联系不上石林强,到了他们的巢穴一看,只有他的姘头秀荣在他的公司守摊子。这秀荣是灌河镇鲤鱼岭村的媳妇,两口子都跟着石林强干。男人在外跑业务,女人给石林强当会计,石林强常年不回广爱,要不是必须给家里寄钱,早把结发女人扔到了爪哇国去了,倒也广爱了许多女人。秀荣属于中上一点人品,五短身材,眼睛却很媚,白净、齐整、丰腴,再加上聪明、会事儿、会嗲、会浪,一来二去,石林强他俩就睡到了一个被窝里。石林强已经五十多岁了,秀荣不过三十岁,从此,石林强由广爱变成专爱。秀荣也并没有离婚,她男人戴着一顶绿帽子整天在全国各地疯跑,因为没少捞好处,所以从来不管他女人,女人基本上是石林强的。石老板把财政大权都交给了秀荣,秀荣对他很忠心,他们就形成了这种奇妙的组合。秀荣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敬烟、倒茶,给石林强老板打电话,忙了个不亦乐乎,张罗着给我们安排生活,我们留下话,从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回来,再专程访问。
杨洪恩所在的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的经理叫崔玉甫,三十六七岁,方面大耳,豪爽热情,我们素昧平生却一见如故。初次相见,差点就拥抱了。他和杨洪恩已经把我们安排到了香山宾馆,这是锡都市一流的宾馆,设施豪华,装备考究,环境美观,服务周道。我们洗涮后,就去二楼餐厅入席。喝酒以前,大家就成了莫逆至交的老朋友;喝过酒以后,更加比兄弟还亲。既然亲了,说其他问题,比如承包期了、承包费了、要新增加承包款了等等,都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机会、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于是,你搞一茶泡,我搞一茶泡,也不知搞了多少小茶泡下来,时间空间都成为虚无,我们口吐莲花,脚踩棉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癔癔症症,疯疯癫癫,不知怎么竟然回到了十二层楼上的房间。云山雾罩,吹了一阵子牛后,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日影斜依栏杆。于是,“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继续喝酒。晚上这一场子,本来敌我双方,势均力敌,可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的攻势明显减弱。我们虽然有所节制,可万通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愿有辱使命,伸出拳头,浴血奋战,于是我方逐渐占有优势,敌方节节败退。谁知道人家这样做,不过是缓兵之计。在前晕未退,后晕又至的状态下,我们乘车到了一个不知多远,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洗头洗脚城。每人都先干洗了头。叫小姐们打头捏肩,啪啪有声,热风吹干,别有嗞味;然后,每个人又安排洗脚,在很热的中药水中泡上两只臭脚丫子,任小姐揉来搓去,膝盖以下,弄了个遍。两样下来,人开始清醒起来。我心里想,这真是个温柔的陷井,再往下去,不可自拔。忽然明白,毛主席说的“我们的干部被糖衣炮弹击中”的论断实在深刻,他老人家咋这么能呢,离开人世这么久了,仍然依靠我们来证明他的理论的不朽。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锡都市矿的承包费低于效益不好的长治矿了。真的,要不是吃下了这个糖衣炮弹后,头脑开始清醒,说不定仍然在晕着,更不一定会去想这个道理。崔玉甫经理说,“大哥,两头都解决了,应该再解决一下中间的问题,再叫小姐们给来个全身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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