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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枕寒道:“老人家可知是哪个帮会?”
石崇德道:“是秦淮帮,石兴在帮里混了七、八年,后来当上了不知是什么堂的香主,又过了三、四年,石兴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当时的帮主,一气之下,便离开了秦淮帮,回到松溪渡。”
方枕寒道:“石兴是如何当上松溪渡地保的?”
石崇德道:“石兴的武功不错,平时也爱管些闲事,邻里之间的争执,他也曾出头去管,虽说不是非常公道,但也无有意偏袒哪一方。周围邻舍遇到些麻烦,他也曾帮过几个忙,加上他在城里还有一些各帮各派的熟人,所以那年大家就推举他做了地保。”方枕寒道:“石兴家中有几口人?”石崇德道:“石兴是三年多前娶的妻子,那妇人既有姿色,又贤慧,两年多前夫妻俩生下一子,如今一家共有三口人。”方枕寒道:“不知石兴的家境如何?”石崇德道:“禀大人,据草民的晚辈所说,石兴因为在秦淮帮当过香主,回到松溪渡时也带回一些钱,后来娶妻生子,用了不少,但总算家境还算宽裕。这几年,他也做过些买卖,但好象总是嫌得少,用得多,日子似乎比过去紧了一些。”方枕寒道:“石兴的孩子最近是否有病在身?”石崇德惊异地看了方枕寒一眼,道:“大人说得正是,说也奇怪,大概两个来月前,石兴家的孩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眼看就活不长了,石兴夫妻当时急得就象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过了几天,那孩子吃了几味药,居然挺了过来。据石兴所说,这是多亏他过去的一个朋友相助,只是那孩子还得吃好长一阵子药才能全好。不过,草民至今仍不知那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吃得是什么药。”方枕寒道:“老人家,你可知道石兴所说的那位朋友?”石崇德道:“草民不知,据草民所闻,石兴过去的江湖朋友,近来已很少与他来往,不过,最近石兴的邻舍曾从远处看见一个瘦高汉子去过石兴家,那人来去象阵风,看来功夫不错。”方枕寒道:“老人家可否将这位邻舍请来一见?”
石崇德道:“禀大人,自从松溪渡发生血案之后,这里有好几家人因为感到害怕,便去投靠远处的亲戚朋友,石兴的这位邻舍也其中一家。”
方枕寒“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又道:“老人家,辛苦你了,请回去歇息歇息,本府若有不明之事,再去府上造访。”说着又吩咐方天护送石崇德回去。石崇德站起身子,躬身告辞,与方天走向门外。方枕寒也从凳上站起,送到门口,他目送石崇德走出院门,无意间一瞥院中的菜地,募地,他的眼光突然停住。方地与单子华二人顺着方枕寒的目光瞧去,二人同时也看出了一些蹊跷。单子华脱口道:“是脚印。”方枕寒颔首道:“不错,是脚印。”三人走前几步来到菜地边,低头细看,只见菜地里有一行浅浅的脚印从院墙边一直延伸到大屋的门口。方地道:“这人是从院墙外翻进来的,轻功有些根底。”方枕寒“嗯”了一声,身形突然飞起,沿着那行脚印向前纵去,他的身子在菜地上空募地一停,打了个回旋,接着又一纵,已窜至院墙上落下,他双腿微曲,弯腰在院墙上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腾空跃起,眨眼间又飞回大屋门口。单子华暗自喝了声采,暗道:“方大人真是好轻功。”方枕寒站定身形,才缓缓道:“来的共是两个人。”方地、单子华二人惊道:“哦,还有一人?”方枕寒道:“不错,还有一人。”他指着菜地边的一棵大白菜道:“这棵菜的背面定是沾有不少泥土。”方地、单子华二人闪身到了那棵大白菜边上,将菜叶翻过来一看,果然看见其中两叶的背面沾有不少泥土。显然是有人曾经踩在菜叶上面使其压着泥土所致。二人再仔细察看菜叶下的泥土,又发现有很浅的平平的印迹。方枕寒道:“往前每隔五、六尺,还能找到这种菜叶。”单子华、方地在菜地里沿着原来那行脚印向前走过去,果然又相继发现四棵有着同样印迹的大白菜,单子华、方地二人同时纵起,在菜地中的菜叶上轻点一下,先后跃回方枕寒身边。方枕寒微笑道:“单捕头的轻功,在江湖上早有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单子华忙道:“卑职的轻功怎敢与大人相比,大人过奖了。”方枕寒道:“单捕头无需谦让,依本府看来,你的轻功要高过那个踏着菜叶入院之人,而此人的轻功又比方地稍胜一筹。”方地也笑着道:“单兄,什么时候我要向你请教请教。”单子华道:“大人在此,卑职怎敢献丑。”方枕寒笑了笑,低头又去察看地上的脚印。单子华、方地二人也弯腰去看。只见那行看得见的脚印出了菜地,只留下少许印迹,但依稀还辨得出来,至于那轻功较高之人几乎未留下什么印迹。三人沿着印迹来到大屋正门,发现地下的印迹多了一些。方枕寒指着一小块浅浅的黄土印迹道:“这定是那个轻功较高之人留下的。方才本府在院墙上察看,发现那人因为从平地跃到土墙之上,自然用力大了一些,加上土墙有些潮湿,所以留下了印迹,并沾了些墙上的黄土。他定是在门前停留较久,所以留下了这点印迹。”三人又仔细察看,发现地下的印迹又拐向一边,绕屋而去。他们跟着那越来越淡、越来越难辩认的印迹来到屋后,发现那印迹在一格窗户前又深了一些。这一次,方地找到了一块更小的黄土印迹。单子华道:“这是大屋里间的窗户。”方地道:“不错。”单子华突然“咦”了一声,发现窗纸左上角有一个小洞,他回过头来,见方枕寒也在注视着那个小洞。方地道:“这窗户只能从里面打开,定是那两人想看清房里的事物,用手指点破了窗纸。”单子华仔细看了地上一阵,又对了对窗上小洞的位置,道:“这个小洞应是那个轻功较低之人所为。”方枕寒道:“单捕头,请你也在窗纸上点一小孔,以便看清房内的事物。”单子华想了一想,随即伸出右手食指,在窗纸上一点,现出一个小孔。只见那小孔位置略低于先前左上角的小洞。方枕寒沉吟道:“一般武林中人以手指点破窗纸,身高与窗户位置相合之人,多是点在稍低于齐眼位置,依此便可大约推断其实际身高,而身材比窗户位置高出之人,则总是要弯腰低头,且多半点在窗纸的最上部。单捕头的身材已是略高,而看来那人更是超出,再依方才菜地中所见脚印推测,此人约莫有六尺多高,很可能就是附近邻舍所见的那个石兴的瘦高个朋友。”方地皱眉道:“这两人从院外翻墙进来,去到正门,发现门被反锁,他们可能是不想惊动或许还会回来的石兴或者留下痕迹给官府发现,所以并未开锁入屋,而是绕到这格窗户之前,确认房内真的无人,然后才离去。”单子华看着地上道:“他们是从后面院墙出去的。”方地道:“却不知另外那个轻功较高之人情况如何?”方枕寒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小块黄土道:“此人留下的脚形不全,所以很难断定他的身材,不过,他站的位置是离窗户较远的边上,而且很可能站了好一阵子,看来他并未从窗纸上的小洞察看屋内,而是屏息运功听辩屋内的动静。若真如此,以其轻功和内功来判断,此人的武功颇为了得,说不定还是一帮之主一类的角色。”三人绕道走回大屋正门,看见方天从院外走了进来。方天道:“大人,卑职已将石老伯送回府中。”方枕寒“嗯”了一声,眉头忽地锁起,沉思道:“据石崇德所说,石兴的孩子才一生病,他的那一位朋友就及时赶来,会不会……?”单子华道:“大人是说,石兴的孩子是有人故意加害的?”方枕寒缓缓道:“据本府师父所说,‘火惊魂’一症虽然多是与生俱来,幼童一般在两、三岁后突然发作,但也有可能是人为所致。但此事绝少发生,只有修习‘小罗刹掌’之人,才能以阴劲加巧劲,震伤幼童的气、血两脉,使其得此症状。”方地道:“大人,从以往诸事推断,此案的凶手实是老谋深算、阴险狠毒之辈,所以石兴孩子的‘火惊魂’之病很可能也是预谋所致。”方枕寒缓缓点了一下头,道:“如今,凶手已经走到我们前面去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石兴。”方天若有所思道:“大人,卑职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方枕寒微笑道:“说来听听。”方天道:“石兴之所以躲了起来,定是害怕凶手灭口和官府追捕,卑职方才在送石老伯回去的路上曾听他说,除了松溪渡一带,石兴在其它地方并无什么亲戚或朋友可以投靠,至于金陵城内也无什么贴心的朋友,若去投奔,倒是很可能自投罗网,以卑职刚才在屋内所见,石兴并未将许多财物带走,所以,卑职以为,石兴或许就躲在附近不远之处。”方枕寒听了点了点头,道:“有道理,接着讲。”方天道:“石兴的孩子有病,他自己则受伤不轻,因此说不定他还得出来抓药。”方枕寒道:“附近药铺的情况你可清楚?”方天道:“刚才卑职已详细问过石老伯,从此地去城里的几家药铺,差不多要走七、八十里路,倒是西面二、三里外的伏波镇上有一家叫‘生生堂’的药铺,门面既大,货也齐全,所以松溪渡一带的村民多去那里抓药。”方枕寒呵呵笑道:“真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方大捕头,好,咱们这就去见一见那个‘生生堂’的老板。”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方枕寒一行已步行来到伏波镇,碧湖八捕和单子华九人排成队形,将方枕寒拥在中间,走入镇来。在镇上的百姓看来,这行人面色凝重,步履沉稳,说得上是威仪非凡,只是不明为何其中那个当官的既不坐轿,也无人举牌喝道,与平常官吏出巡的礼仪大不相同,更有人从官服看出方枕寒还是个大官,不免啧啧称奇。方枕寒等人的来到,着实把生生堂的老板郝大有吓了一跳,惊得他连忙跌跌撞撞地把方枕寒一行迎进了铺面后院的客厅。方枕寒坐定,对站在前面的郝大有道:“郝老板,本官有几件事问你。”郝大有忙打着躬道:“大人请问,大人请问。”方枕寒道:“你可认识一个叫石兴的人?”郝大有脸上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道:“大人问的可是松溪渡的地保石兴?”方枕寒道:“正是他。”郝大有道:“禀大人,草民认识他,前一阵子他还来草民的铺子买过药。”方枕寒道:“多久以前?”郝大有立即道:“十三天之前。”方枕寒道:“买的都是什么药?”郝大有道:“买的是熊爪草、马血藤和玉楞子。”方枕寒道:“买了多少?”郝大有道:“熊爪草五两、马血藤和玉楞子各是三两。”方枕寒心中一算,暗想:“这点药只够用五天,难道后来石兴去了别处?”他神色不动,淡淡道:“郝老板,你是否也识得石兴的妻子?”郝大有脸上又略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愣了一会儿道:“不,草民不认识。”方枕寒道:“那么,这些天内是否有人来你的店铺同时买过熊爪草、马血藤和玉楞子?”郝大有忙道:“有,有,是个妇人,年龄四十不到,长得,长得有些姿色,七天之前,她一下子就买了熊爪草四斤、马血藤和玉楞子都是二斤,另外还买了祖师麻、当归、和菊叶三七等等,加起来共有四千多两银子,那妇人给得是银票。”方枕寒见郝大有这般不问自答,觉得有些奇怪,又想祖师麻、当归和菊叶三七都是治疗刀伤的药,看来那妇人很可能就是石兴的妻子,只不过按这次买的药数量,其码还可用四十来天,如此长时间,石兴说不定会别走他处。他忽然心中一动,沉着脸道:“郝老板,你的记性倒是不错。”郝大有忙道:“不,不,草民的记性实是一般,还时常有些事记不住。”方枕寒冷眼盯着郝大有道:“方才本府问你之事,至少是七、八天以前之事,就算是四千两银子的大买卖令你印象深刻,也不应如此对答如流、一字不差,更有些事还不问自答,似是早有准备,这是为何?”郝大有被方枕寒看得全身一阵哆嗦,颤着声道:“大、大人,实不瞒大人,草民之所以能将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因为先前曾有人也如此问过草民这些事。”站在方枕寒身后的单子华和方天等人都是一惊,暗道还是给人抢了先。
方枕寒心中也是一沉,道:“多久之前?”
郝大有道:“是两天之前。”
方枕寒追问道:“此人相貌如何?”
郝大有道:“那人是个老婆子,瘦瘦的、高高的,看去总是有点奇怪。”
方枕寒冷笑道:“这个老婆子是不是说话阴阳怪气,声音有些吵哑?”
郝大有道:“是,是,大人怎么知道?”
方枕寒道:“哼,男人装女人,有几个不是这样,郝大有,你定是收了人家不少银子吧?”
郝大有脸上一红,汕汕道:“那老婆子给了草民十两银子。”
方枕寒沉声道:“那个妇人,后来是否又来过?”
郝大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道:“有,有,昨天来过。”
方枕寒心中暗叫不妙,问道:“昨天她都买了些什么药?”
郝大有道:“昨天,那妇人只买了天胡葵一味药。”
碧湖八捕的老五方水脱口道:“天胡葵?那可是上好的解毒药。”
方枕寒目光转向一旁的单子华道:“单捕头,石兴来报案之时,你可曾察看过他的伤口?”
单子华道:“禀大人,当时正是卑职给他包扎的伤口,卑职曾仔细观察,并未发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方枕寒缓缓道:“看来,石兴是中了‘水中花’一类的阴毒。”
方水道:“大人说的正是,‘水中花’无色无臭,毒性隐伏至受伤七天后才始发作,江湖中人对其常是防不胜防。”
单子华道:“难道天胡葵能解‘水中花’之毒?”
方水道:“天胡葵虽能解百毒,但终非专解‘水中花’之毒的解药,只能暂缓‘水中花’毒性,时日一长,中毒者仍难逃一死。”
方枕寒沉吟道:“如今看来,凶手很可能担心我们在石兴毒性发作之前找到他,因此急于抢先找到石兴,尽快杀人灭口。”
方天道:“如果那个瘦高个假扮的老太婆算定石兴妻子还会来‘生生堂’买药,石兴一家岂不凶多吉少?”
方枕寒面色凝重,缓缓道:“这正是本官担心的。”
单子华拳头往下砸,恨恨道:“真是太可恶。”他目光转向方枕寒道:“大人,卑职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这凶手追查出来。”
方枕寒点头道:“如今之计,不管石兴是死是活,都要尽快找到他。本府以为,石兴藏匿之地很可能就在这伏波镇内”
方天道:“对,卑职都这么想,只要我们分头行动,详加寻查,不怕找不到。”
前院的店铺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便听有人撒泼似的大喊道:“快给我药,快给我药,要不然洒家今日就死在这里了。”
柜台上的伙计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人又喊道:“你别吓唬我,那里有什么知府大人,就算他真的在此,我都不怕,我要找他告状去。”
郝大有听见,吓了一跳,忙道:“大人,草民这就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枕寒皱眉道:“方山、方泽,你二人随郝老板一起出去看看。”
方山、方泽领命立即与郝大有走了出去。
不一阵子,方山、方泽与郝大有又走了进来,方山上前一步道:“禀大人,是本地的泼皮牛混无钱买药,企图强买强卖,卑职已将他拿下,听候处理。”
郝大有道:“禀大人,这牛混是镇上出了名的泼皮,平时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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