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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音让朱砂远远地站在亭子外，自己缓步踏了进去。不过些微动静，亭中少年却倏地抬起了头，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向她这边。李嗣音挑眉，他的视线又迅速垂了下去，偏移避开。待她行至桌案的另一边，燕澄朝站了起来，视线依旧是低垂的，双手略显局促地贴在两边。&ldo;……九公主。&rdo;他低声喊她。语调干巴巴的。可是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委屈。李嗣音微微仰头看他，&ldo;你先坐下。&rdo;燕澄朝抬眸惊讶地瞥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乖乖巧巧地在木凳上坐下了。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形，就变成了李嗣音站着，他坐着。方才被笼罩的感觉瞬间消散，李嗣音一垂眼，就能看到他的发顶，而燕澄朝，则需要仰头看她。李嗣音就着这样的姿势站着没动，定了定心绪，问他：&ldo;在宴席上，为何要圈本公主的手腕？&rdo;燕澄朝没抬头看她，心里为今天的糟糕表现而闷闷不乐，这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生硬转移话题道：&ldo;……公主想怎么罚便怎么罚吧，我都认。&rdo;李嗣音不着急，慢条斯理，&ldo;罚自然是要罚的，但在罚之前，本公主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rdo;燕澄朝偏头，盯着园中的假山，闷声，&ldo;没什么好说的，是本世子糊涂。&rdo;李嗣音&ldo;哦&rdo;了一声，听他这样说，似是没了追问下去的兴致，懒懒道：&ldo;既然燕世子不肯说，那便回府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本公主也该回宫了。&rdo;她轻挪脚尖，似要离去。&ldo;你要走了？&rdo;燕澄朝心里一急，转过头来抬眼直直看着她，&ldo;我……你还没说怎么罚我呢！这件事都没掰扯明白你怎么能走？&rdo;李嗣音转眸看他，&ldo;我不罚你了，你回去吧。&rdo;怎么能不罚他？他可是抓着她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庭广众！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怎么能不罚他？燕澄朝急得站了起来，朝她踏近了一步，却又缩了回来，&ldo;你不能不罚我！&rdo;&ldo;我为什么不能？&rdo;李嗣音神色淡定。&ldo;因为……因为我大庭广众之下牵了你的手，我对你拉拉扯扯，你不罚我，这有损你的清誉！&rdo;燕澄朝将寻到的理由说出来。李嗣音却道：&ldo;众人皆知我和你是死对头，不会误会什么的。&rdo;燕澄朝被噎住了，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反驳她，可他不想让她就这么回去，内心的焦躁几乎要迸出来。李嗣音在一旁，只静静地看着他，杏眼黑白分明。&ldo;……不是，&rdo;燕澄朝憋着声儿挤出两个字，牙关似乎都在颤抖，&ldo;我们不是死对头。&rdo;李嗣音眼眸微转。他的面颊涌上一层一层的红，连带着耳尖也冒了绯色，说话似乎变得极为困难，字句像是珠子一颗一颗地被吐出来，&ldo;……早在昌州你受伤我就说过，我们不做死对头了。没有死对头会、会想着对方傻笑，没有死对头会看见对方身旁站了别的男人就炸毛，更没有……没有死对头会听见她用爱慕的语气谈起旁人就委屈、酸涩、嫉妒……仿佛成了那面目狰狞、心窄丑陋的小人。&rdo;&ldo;没有死对头是这样的！&rdo;燕澄朝像是把自己完全剖开摊在李嗣音面前，羞耻和难堪让他眼里盈了泪，却抵不过心里那股越烧越旺的冲动，他破罐破摔、一鼓作气地嚷道：&ldo;我喜欢你！李嗣音。&rdo;他眼睛眨动，泪珠掉下来，口气却越发凶狠，&ldo;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公子总是围在你身边，他们有什么？小爷我可是武功绝顶，我用一把飞叶震慑他们的时候你没看见，我投壶那厉害的本事你也没看见，那什么状元郎随便抚一下琴你就看见了！凭什么？凭什么你没看见我？你还夸他有才华长得好，我长得不好吗？我不厉害吗？&rdo;&ldo;我就是嫉妒，我就是看不惯。&rdo;他一口气把胸中积着的恶气全发出去了，情绪上舒畅得很，可理智上却越来越绝望，明白李嗣音听见这些话怕是再也不会理他了，一时又悲从中来，眼泪掉得凶，&ldo;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牵你的手吗？那是我想把你抢走，我不想让你看别人，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就是这么恶毒……你要怎样？&rdo;他哽咽了一下，&ldo;要杀要剐，给小爷一个痛快！&rdo;最后一个字砸在地上，寂静无声。微风拂过，吹得燕澄朝脸上凉凉的，是泪水的痕迹，他今天把脸都丢尽了。李嗣音已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她盯着燕澄朝哭红了的眼眶，慢慢地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ldo;你……擦擦？&rdo;燕澄朝看着她，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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