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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肌理几乎被缪存咬断,电话挂断,骆明翰终于放开了他,血顺着指缝滴入地毯,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痛得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只能用右手强行扼住手腕。抬起手时,能看到被血模糊得似乎半途断掉的爱情线,事业线和生命线,皮肤和肌肉外翻着,咬得那么狠,都已经辨认不出牙印了。
缪存整个下巴和嘴唇都是血,那种剪不断理不清的纠葛从他眼中消失了,他看着骆明翰,眼神里只剩下愤怒、仇恨。
骆明翰额上密布的汗,和为了忍痛不住颤抖的吸气声,缪存通通都视而不见,他只是喘着气忍着眼泪,顾不一切地去抢夺手机:“把手机给我——把手机给我!”
椅子在瓷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继而在激烈的挣扎与缠斗中被踢翻,连同着茶几和画架也一同倒下,颜料盘倒扣在地毯上,留下了难看的、永远无法洗清的印记。
骆明翰流着血的那只手死死抓着手机,狼狈地、气喘吁吁不敢置信地看着缪存:“妙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手心好痛啊,为什么缪存看不到他的痛苦和他的血?明明,明明以前应酬地难受了,他还会陪他、照顾他,给他倒热水,问他:骆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
现在为什么不问了?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都看一眼。
血鲜亮得刺目,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衬衫汗湿着闷腻在身体上。缪存把他压制在地上,那双手——曾被骆明翰无数次亲吻过的纤细的手,重重地掐着骆明翰的脖子,一边努力去掰开他的手指,湿润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把手机给我……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骆明翰咳嗽着低声笑起来,可以轻易挥出去把缪存揍翻的拳头却紧紧地收着,最终无限着迷地抚上缪存的脸:“没用了,你跟骆远鹤没有缘分,你们注定没有缘分。”
手臂猛然发力,他扣着缪存的后脑后颈,将他压向自己。鼻息相闻的距离,骆明翰已经近乎疯癫的眼眸中浸透了偏执和痛苦:“从骆远鹤跟我开玩笑说他交了女朋友,从我随口跟你说他交了女朋友开始,你们就注定只能一拍两散!”
血在缪存的下巴上、唇上已经凝固了,却又被热泪晕开,“都是你,是你一定要缠着我,是你要请我吃饭,追到我家里,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骗我,我跟骆老师……我跟骆老师……”
所有的缘分,本该在那一场宴会厅外的乌龙后戛然而止。
如果骆明翰没有去大学城,没有看到他跟那些小混混打架,没有骗他上车……如果骆明翰没有对他穷追不舍,如果——如果骆明翰没有随口说那一句“骆远鹤在法国跟他的女神久别重逢,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算缪聪拿着那张素描纸来威胁他,他也绝不会想到让骆明翰来假装男朋友,就不会有之后一切一切的纠缠。
命运的齿轮总由路边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开始发轫,毫无迹象,毫无规律,越转越快,越转越疯狂,直到把所有人都裹挟其中,都绑架上这辆失了控的战车。要很多很多年后,人们回过头来,看清楚当初所有的纹理、所有的痕迹,才会叹息着说一声,“如果当初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命运的造化始于偶然,但一切前进的路径都早就在性格里写好——那是如同DNA一般,被遗传、家庭、成长经历所共同刀刻斧凿着铸就的。
骆明翰大声笑起来,扣着他后脑的手如同钳制着般牢固,“是啊,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多说了那句话,怎么会有我跟你?我一点都不后悔……”他咬着牙低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宝贝,你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跟骆远鹤没有缘分!一句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解释的误会,却能让你们这辈子都阴错阳差,说明连老天都不想看你们在一起!”
一滴混着血的眼泪,流过缪存的眼底,划过他哆嗦的嘴唇和血泞的下巴,沉沉地,如一滴雨般,落在了骆明翰的脸上。
那是骆明翰这一生中最漫长的一秒,时空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连同声音、呼吸、色彩,都一并消失。他甚至茫然地怔住,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片纯白色的安静中,他心底想的竟然是,原来你这么爱他。
他好想亲吻缪存,安慰他的痛苦,嘴唇哆嗦着,即将触碰到他,但缪存却屏住呼吸挂着眼泪,捏紧的拳头终于砸到了骆明翰的脸上。
骆明翰愣了一下,肉体的痛还没有从骨头上渗出,心底的痛却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从小时候开始,缪存就是个打架的好手,每一次的出拳都稳准狠,今天却失去了章法,只是凌乱地落在骆明翰的眼眶上、鼻梁上、嘴角上、太阳穴上。
一拳又一拳。
直到原本泛白的指骨变得通红。
直到骆明翰脸上斑驳青红。
直到血布满了他的脸,他的拳。
骆明翰始终没有还手,也没有闪躲,拳挥至眼前,他甚至连眼都没眨,始终定定地注视着缪存的脸,唇角虚弱地勾起。
他好想看清缪存的表情啊。
筋疲力尽时,缪存的拳头慢了下来。他面无表情而低喘着气地跪着,汗滴落在骆明翰破了皮的伤口上,但骆明翰已然察觉不到疼。慢慢地,他将缪存拥进怀里,手箍着,腿锁着,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地说:“别走。”
·
俞医生下了最后一台手术,才马不停蹄地从医院赶到了骆明翰给地地址。
他以为骆明翰又把人给搞虚脱了,密码锁打开后,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这是……打仗了?”俞医生提着医药箱,还有心思开玩笑,但很快便笑不出来了。他看到缪存屈膝坐在沙发上,手和脚都被领带束缚着,一条绿的,一条湖蓝的,总觉得很眼熟,依稀记得骆明翰很喜欢。
始作俑者半死一般躺在沙发上,听到声音也没有起身,嗓音沙哑得如同砂纸上磨出来的:“你来了。”
俞医生循声望去,小心翼翼越过满地的碎片与桌椅,找到骆明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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