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苦楝沉默地点头,捧着她的脸贴上她的额心。天空火烧一般沸腾开来,滴红似血,眼前之人终于化作无数蹁跹的楝花,骤然倾落而下,融进她的身体里。
&esp;&esp;苦楝彻底失去意识,晕倒在云花湖边。
&esp;&esp;斐孤虽知黄泉之内任他如何神通广大,阴血阵守卫边界,泓虚也插翅难飞。
&esp;&esp;但眼下正被迷障所扰,无处寻泓虚踪迹难免心焦,忽觉伪境有异,山摇地动,尘埃滚滚。
&esp;&esp;他心急如焚,只得立时分神直入伪境,在云花湖畔寻到昏迷的苦楝。
&esp;&esp;斐孤急步上前,将人抱在怀中,轻唤道:“苦楝,你醒醒。”
&esp;&esp;怀中人眼睫轻颤,悠悠醒转,斐孤还来不及欣喜,一记耳光猛地扇了过来,打得他心头一慌。
&esp;&esp;苦楝还在他怀中,望向他的目光却极为厌恶,愠怒道:“你怎么敢?”
&esp;&esp;她毫不留情将他一把推开,起身站了起来,胸口急剧起伏,盯着他嫌恶道:“恶心至极。”
&esp;&esp;斐孤手中一空,登时心头发凉,僵硬地看向她,被她厌恶的目光刺痛,手握成拳,下意识维持笑容,佯装镇定道:“苦楝,你动怒了?”
&esp;&esp;“你我两情相悦,你又为何要如此愤怒?”谎言被拆穿,慌乱之下,他口不择言道。
&esp;&esp;司命方才清醒,混乱之中本是怒不可遏,听他一言,心神大震,手微微一颤,急忙敛去神情,极力平静下来,冷冰冰道:“动怒?凭你也配让我动怒?”
&esp;&esp;她像是看死物一般,毫不留情道:“两情相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esp;&esp;见她面无表情,言辞冰冷,又似在九重天时一般,斐孤彻底慌神,失去了勉强维持的笑容,脸色惨白,只执拗道:“你动情了,所以才如此愤怒。”
&esp;&esp;“你已经是我的道侣,是你心甘情愿与我双修的,你我自然是两心相许。”他不断说着,像是安抚自己。
&esp;&esp;司命睨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自欺欺人的模样可笑:“心甘情愿?我又何曾对你说过喜欢?是你一厢情愿。”
&esp;&esp;斐孤猝然抬头。
&esp;&esp;她无情地敲碎他的希望,一字一句道:“我不过是怜悯一个废物罢了,玩玩而已。”
&esp;&esp;“你好算计,趁我虚弱设局,以牙还牙。”她满不在乎道,“也是,兵不厌诈,是我大意了。”
&esp;&esp;“若你觉得我会在乎这幻境之事,那便太可笑了。”她嘲弄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esp;&esp;她每说一句,斐孤脸色便白上一分,上前欲伸手抓住她,被司命错身躲过。
&esp;&esp;他头脑一片空白,心虚又惶恐地看向眼前人,强硬地再度上前,擒住她手腕,发觉她腕上已空,秀发间亦无紫玉簪,只偏执道:“不会的,你分明喜欢我的。”
&esp;&esp;司命挣开他,抬手便扇了过去,冷冷提醒他道:“疯言疯语。你倒是可以做无数个傀儡在这里陪着你,她们自然会喜欢你。”
&esp;&esp;“我没空跟你耗,滚开。”她一掌击向他胸口,将他打得连退几步。
&esp;&esp;四目相对,一人厌恶,一人惶恐,而伪境极速崩塌开来,连绵烧红的天似上好锦缎被一刀横过,无情裂开。
&esp;&esp;鸟兽惊飞,湖水倾倒,树摇花散,漫山而来。
&esp;&esp;伪境乱作一团,司命身上的紫裙顷刻间化作既往古板的飞霰垂髾服,她像是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眼前。
&esp;&esp;斐孤留在原地,看着这不断坍塌的伪境茫然不已。
&esp;&esp;泓虚这边却是倒退着仓皇躲在荼靡深处,妖冶的红花被他施法以枯玉棋子镇压,呆滞不动,不能通信。
&esp;&esp;他艰难地单手抱着司命,正忧心乱哗铃已失,怀中那抹绛纱却微动,他一喜,叫道:“司命,你醒了?”
&esp;&esp;司命缓缓睁眼,入目是一张极朗润清华的面孔,又是神采飞扬,望向她的目光极磊落明亮,非霜水霁月不能及也,只是侧脸一道血痕,显得有些狼狈。
&esp;&esp;司命却是闻见他一身血气,眉心一跳,瞧见他黑衣之上空荡荡的袖口,瞳孔一缩,立即翻身坐起,手足无措地去碰他的左肩,失声道:“神君,你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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