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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情(第1页)

柴房中墙裂窗漏,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冻得人连心都要一并僵硬。温雀受了打,趴在潮湿冰凉的稻草堆上,背上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液早已干涸,留下紫黑的一片痕迹。等到明天,她就会被赶出顾府,自此以后生计无着。

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黑色的人影走了进来。温雀艰难地睁开眼,心里明白她是熬不过今晚了,夏姨娘怕是不会放过她。

可让温雀吃惊的是,来者竟是紫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事已至此,温雀反而看开,笑就笑吧,左右不过……贱命一条。

紫黛好像没有听出温雀口中的嘲讽,弯下腰将一个小荷包放在她身边,里面装着一些碎银:“离开之后,自己好自为之吧。”

“为……为什么?”温雀愣住,大小姐她们应该恨极了她才对,为何还要如此帮她?

“小姐说了,今日救你只是举手之劳,日后你感激她也好,怨恨她也罢,小姐她都不在乎。”紫黛转述完顾倾语的话,刚走了两步又停下身,奉上一句心里话:“下次记得跟个好主子。”

温雀心中悔恨却无力回天,咬紧牙关不许自己哭出声来。这一次紫黛没有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管有何缘由,那些试图伤害小姐的人……我都不会原谅。紫黛神色冰冷,纤瘦的身影在浓厚的夜幕中愈显凝重。

这边,红俏一直不喜温雀,言语中对她也从不客气:“莫不是小姐可怜温雀那个小蹄子?”

倒也不能算作可怜她……顾倾语凝眸看着圆肚白玉杯中的玫瑰露,心里一片清明。

“因为夏姨娘要杀她,所以我要救她。”顾倾语淡淡地开口,她会帮温雀求情,是要叫整个顾俯的人知道,她这个嫡大小姐即使再不受宠,说话也比一个姨娘有分量!

一开始,温雀就成了自己与夏姨娘之间的一枚棋子。在她提出将温雀留下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如果温雀安分守己,没有替夏姨娘栽赃陷害,大可在顾府安安稳稳地待下去,可惜……

顾倾语放下玉杯,呼出一口气。为了自己的私心,今日她可以利用温雀,明日她也许会利用更多的人……昔日那个寡淡无求的顾倾语,早就死在楚慕林的剑下。

如果能够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哪怕会步步皆错,深陷泥潭……她也不后悔。

顾府后园中,孙奶妈为难地看着紫黛,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原来小少爷今日受了责骂,便耍起了性子,哭闹不休怎么都哄不好。孙奶妈不敢告诉老夫人,只好央着阿蓝去请大小姐,因为顾言柯很爱粘着大小姐,也许大小姐能有办法逗笑他。

“孙奶妈放心,大小姐不会告诉老夫人的。”紫黛贴心一笑,宽慰道。

“哎哎,奴婢谢过大小姐!”孙奶妈大喜,万一让老夫人知道她没照顾好小少爷,铁定要受顿指责,现在大小姐愿意替她担着,所以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顾言柯小小的脸蛋通红,五官皱皱巴巴地挤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看到胞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顾倾语只觉着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耐心地轻哄:“好啦,别哭了。”

顾言柯抬手捂住眼,可眼泪还是没停下。原来前几日顾尚书觉着顾言柯到了年纪,便替他寻了个老夫子。老夫子知识渊博,腹载五车,就是为人刻板严厉了些,顾言柯因为背书背不好,今日被老夫子打了手背,他自小娇生惯养几时受过如此委屈,所以为此哭闹不休。

顾倾语叹了口气,用手绢替他抹掉眼泪:“哭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要想叫夫子对你刮目相看,就更该认真习字,日后夫子就不敢再责罚你了。”

顾言柯听得一怔,歪着脑袋想了会,抽了抽鼻子应了下来。

“小姐,慢点跑,慢点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哈哈,小青你追不上我——哎呀!”顾倾烟脚下生风,跑得欢快,没留意脚边的石块跌了一跤。

丫鬟小青被吓了一跳,赶忙跑来抱起顾倾烟,还不待她回神,脸上就挨了顾倾烟的巴掌。顾倾烟跌的不痛,只是心里不痛快,手下自然没留情:“都怪你这个贱奴!”

小青被打的左脸一麻却不敢表露,只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大概是她这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再次惹恼了顾倾烟,小手一扬又“赏”了她一耳光。

顾言柯被顾倾烟这副刁蛮的模样给吓到,扯着顾倾语的衣角直往她身后躲。顾倾语看了一眼面露怯色的顾言柯,内心感叹,明明言柯、倾烟同胎出生,怎么性子会差这么多。

顾倾烟这才注意到大姐、小弟在这,也没觉着什么不对,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嚣张。顾倾烟不喜顾言柯,只觉着他蠢笨不堪,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躲什么,蠢死了!”

顾言柯被她一凶,小嘴一撇,泪珠又在眼眶中打转,看上起如同受伤的小狗,可怜兮兮地。

“言柯天性善良,岂会是蠢笨之人。”顾倾语摸了摸顾言柯地小脑袋,盈盈一笑。

顾倾烟只觉得她的笑容刺眼极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跟自己长得这么像,偏偏看上去却更好看,她很不甘!

“你这个病秧子懂什么。”顾倾烟的笑容多了几分恶意:“身子不好就别出来,小心把病气传给别人。”

“有劳三妹挂心,今日得见三妹教训下人,言辞颇锋出手有力,可见三妹身强体健,自然不用担心染上病气。”顾倾语看着顾倾烟,笑意微凉。

“你……”顾倾烟心知她在嘲笑自己凶悍,又见孙奶妈、紫黛在场,脸上一热指着顾倾语恶狠狠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笑话我!”

“三小姐,大小姐可是你的胞姐啊。”孙奶妈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替顾倾语正名。

“她都快死了,不配做我姐姐。”顾倾烟瞪了一眼孙奶妈,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顾言柯听着顾倾烟的话,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

顾倾烟因为出言不逊被老夫人责备了几句,直至夏姨娘承诺以后对她多加管教,此事这才作罢。只不过顾倾烟对顾倾语的厌恶,在心底又多了几分。

顾言柯却对顾倾烟的话上了心,惊惶地拉着顾倾语,一遍遍问她:姐姐你不会死的对吗?即便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觉着不安。他年纪还小,对死亡充满了充满了恐惧。想到姐姐温暖的笑容,顾言柯只知道他不要姐姐死……一定要姐姐活下来。

不知是何征兆,当晚顾倾语就发了病,在床上疼的汗如雨下,嘴唇被她咬破,口腔里面满是血腥。红俏、紫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喂药又是擦汗,折腾了大半夜顾倾语的病痛才算退去,整个人昏昏沉沉,连抬起胳膊都觉着困难。脑海中回想起顾倾烟的话,顾倾语笑得落寞,她们顾府姐妹,当真生不出一点情谊。

顾倾语疲惫地闭上眼,一母胞妹又如何,于自己……再无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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