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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70:30的种族混合比例不是一个稳定均衡。假如这一混合比例或多或少遭到破坏,而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会出现向其中一个极端移动的势头。令人遗憾的是,无论到达哪个极端,都不会出现类似的回到中间的势头。虽然隔离是一个早已料到的均衡,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会在这一均衡过得更好。每一个人大约都希望住在一个混居社区。但这样的社区几乎不存在,即便找到了多半也维持不下去。
这里我们再次看到,问题的根源在于一户人家的行动对其他人家的影响。从70:30的比例开始,若有一户白人家庭取代一户黑人家庭,这个社区在打算搬进来的黑人家庭看来就会减少一分吸引力。但造成这一结果的人不会被罚款。用道路收费站打个比方吧,我们也许应该设立一个离开税。不过,这么做将与一个更具根本性的原则发生矛盾,这一原则就是选择在何处居住的自由。假如社会希望防止出现“颠覆”,就不得不另找其他政策方法。
假如我们不能向一户打算搬走的家庭收缴罚金,说他们对仍然住在那里的住户以及现在可能不想搬进来的住户造成了损害,那么,我们就要采取措施,降低其他人跟随照搬的激励。假如一户白人家庭走了,社区不该就此对外面的另一户白人家庭减少一分吸引力。假如一户黑人家庭走了,社区不该就此对外面的另一户黑人家庭减少一分吸引力。公共政策有助于阻止这个颠覆过程加速。
芝加哥橡树园作为一个种族和谐混居社区,提供了一个绝妙的例子,说明了什么样的政策管用。这一社区采用了两种手段:一是该镇禁止在房屋前院使用写有“出售”字样的招牌,二是该镇提供保险,保证住户的房屋和不动产不会由于种族混合比例改变而贬值。
假如很偶然地,同一时间在同一条街道上有两所房屋出售,“出售”的招牌就会将这一信息迅速传遍整个社区,传给可能的买家。取消这样的招牌使我们有可能藏起这种有可能被视为坏消息的信息;在这所房屋出售之前,没有人需要知道有这么一所房屋要出售。结果是避免了恐慌(除非恐慌有正当理由,在这个案例中恐慌只是被延迟罢了)。光有第一个政策并不足够。业主们可能还是担心,觉得他们应该趁着还能出手的时候卖掉自己的房屋。假如等到整个社区“颠覆”以后再卖,就拖得太久了,你很可能发现自己的房屋已经大大贬值。不过,假如该镇提供保险,这就不成问题了。换言之,这份保险消除了会加速颠覆过程的经济上的恐惧。实际上,假如这种保证可以成功阻止颠覆过程,不动产的价值就不会下跌,且这一政策完全不会加重纳税人的负担。
向一个全黑人均衡的颠覆在美国城市已经成为一个更加普遍的问题。不过,近年来的投资修缮,即仅向全富人均衡的颠覆开始成为主角。假如不加干预,自由市场常常会向一些令人不满的结果发展。不过,公共政策加上我们对颠覆过程的认识,将有助于阻止向颠覆方向发展的势头,从而使脆弱的平衡得以保持。
6 .可能高处不胜寒
顶尖律师事务所通常会从自己内部资历较浅的同事当中选择合伙人,使之成为新的股东。没被选上的人必须离开,而且通常会转到一家不那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在虚构的贾斯廷…凯斯律师事务所,选择标准是如此挑剔,以至于多年来根本选不出一个新股东。资历较浅的同事对职位停滞不前的状况提出抗议。股东们的回应则是推出一个看上去非常民主的新体系。
以下就是他们的做法:到了一年一度的决定股东人选的时候,10名资历较浅的年轻同事的能力会按1到10打分,10分为最高分。这些资历较浅的同事私下得知了自己的最后得分,然后被请进一个大会议室,他们将在那里自行投票决定成为股东的必需得分。
他们一致认为,大家都能当上股东是一个好主意,当然他们更愿意回到从前人人都不是股东的日子。于是他们将必需得分定为1分。接着,其中一个得分较高的同事建议将必需得分定为2分。他的理由是这样可以提高整个股东团体的平均素质。这一建议得到9票赞成。惟一的反对票来自能力最差的同事,而这个人就这样失去了成为股东的资格。
接下来,有人提议将标准从2分提高到3分。这时,还有8人得分高于3分,他们一致赞成这一改善整个股东团体的提议。只得2分者反对,因为这一提议使他失去了成为股东的资格。令人惊讶的是,得分最低的同事对提高标准的提议投了赞成票。无论这一提议能不能通过,他反正不能成为股东。不过,若是这一提议通过,他就能跟得分为2的同事一起成为落选者。这么一来,其他律师事务所虽然知道他落选了,却役办法搞清楚他究竟得了几分,有多大本事。他们只会猜测他可能得了1分或2分,而这一不确定性显然对他本人有利。于是,提高得分标准的提议以9票赞成、1票反对获得通过。
以后每通过一个新的得分标准,都有人建议提高1分。所有得分超过这一建议标准的人都会投票支持,希望提高整个股东团体的素质(而又不必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所有得分低于这一建议标准的人也愿意投赞成票,希望自己的落选原因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每一回合都只有一人反对,就是那个刚好处于现有得分标准、一旦建议通过就没有机会入选股东的同事。但他的反对以1:9的悬殊比数败下阵来。
如此下去,直到得分标准一路上涨为满分10分。最后,有人建议将得分标准提高为11分,因为这样一来就没人可以成为股东了。所有9
分或低于9分的同事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因为这个建议和前面的建议一样,可以使落选者的平均素质看上去更好一些。外人不会认为他们当不上股东就是一个水平低劣的信号,因为这家律师事务所里面谁也没有当选。惟一的反对票来自能力最高的同事,他可不想失去成为股东的资格。可惜,他的反对以1:9的比分落败,没能扭转局面。
这一系列的投票,最后使每一个人都回到起点位置,他们认为这个结果比大家都得到提升的结果更糟糕。不过,即便如此,这一系列投票的每一个决议还是以9票赞成、1票反对的大比数通过。这个故事有两个启迪。
假如行动是一点一点推进的,那么,随着行动的逐步推进,每一步都有可能在绝大多数决策者眼里显得很有吸引力。但最后结果却使每一个人落得还不如原来的下场。理由在于,投票忽略了偏好的强度。在我们举的例子里,所有赞成者只获得一点点好处,而惟一的反对者却失去了很多。在这个包含10次投票的过程中,每一个资历较浅的同事都取得了9次小小的胜利,却在一次重大失败当中赔上了这些小小胜利带来的好处。我们在第1章谈到的贸易关税以及税收改革法案都是类似的例子。
单单某一个人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不意味着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阻止这个过程。这是一道光滑的斜坡,实在太危险了,谁也不应该走到那里去。这个团体作为一个整体,必须以一种协调的方式向前展望、倒后推理,然后确立规则,避免向那道斜坡迈出第一步。只要大家同意将改革视为一个一揽子方案,而不是一系列的小步行动,那就是安全的。有了一个一揽子方案,各人都知道自己最后将会到达什么位置。一系列的小步行动起先可能显得很诱人,但只要出现一个不利的转折,就可能足以抵消整个过程的得益。
1989年,美国国会在投票决定要不要为自己加薪50%的时候遭到失败,由此亲身领会了这一危险。最初,加薪看起来得到了参众两院的广泛支持。当公众听说他们的打算后,就向代表自己的国会议员发出了强烈抗议。结果呢,国会的每一位议员私底下都有了反对加薪的想法,假如他们以为即便自己投反对票,加薪提案也能获得通过。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加薪提案在自己投反对票的情况下仍然获得通过。(对他们来说)不幸的是,国会有太多议员这么做,于是突然之间这个提案能不能获得通过变得扑朔迷离。眼看每一次偏差推动议员们沿着那道斜坡下滑一点点,投票反对的理由反而显得越来越充分:假如加薪提案未能获得通过,那么,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就是被人记录在案,说你投票赞成加薪,这将使你付出政治代价,而且照样不能加薪。起初确实可能只有几个人出于私心希望改善自己在选民心目中的地位。但每一个偏差都在增强随大流的激励,没过多久这个提案就胎死腹中。
贾斯廷…凯斯的案例还有一个非常不同的启迪。假如你将要遭到失败,你可能愿意败在一项艰巨的工作上。失败会使其他人降低他们对你的前途的期望。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取决于你究竟败在什么地方。没能跑完10公里显然会比没能爬上珠穆朗玛峰更容易遭到耻笑。关键在于,假如其他人对你的能力的了解确实非常重要,那么,你最好增大自己失败的机会,从而降低遭到失败的严重性。向哈佛而不是一般当地大学提出入学申请的人,邀请全校最受欢迎者而不是一个普通学生做你的正式舞会伴侣的人,采用的就是这一策略。
心理学家在其他场合也见过这样的行为。有些人害怕正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做法是提高自己失败的机会,从而回避自己能力的极限问题。比如,一个成绩处在及格线边缘的学生可能不肯在一场测验前夕复习,这样的话,若是他考不及格,人们只会说那是因为他没花时间学习,不是能力不足。虽然这么做不正当,还会引起反效果,但在你和你自己进行博弈的时候,并不会有“看不见的手”保护你。
7 .政治家与苹果酒
两个政党就要决定自己究竟处于自由…保守意识形态划分表的哪一个位置。首先是在野党提出自己的立场;然后执政党进行回应。
假定选民平均分布在整个划分表的各个区间。为使问题具体化,我们把各个政治立场定为从0到100,
0代表极左派,而100代表极右派。假如在野党选择48,中间偏左,执政党就会在这一点到中点之间做出选择,比如49。于是,喜欢48及48以下的选民就会投在野党的票;占据人口51%的其他人就会投执政党的票。执政党就会取胜。
假如在野党选择高于50的立场,那么执政党就会在这一点和50之间站稳脚跟。这么做同样可以为执政党赢得超过50%的选票。
基于向前展望、倒后推理的原则,在野党可以分析出来自己的最佳立场在中点。①
在这个位置,鼓动向右和鼓动向左的人在数目上势均力敌。而执政党的最佳策略就是模仿在野党。两党选择的立场完全一致,于是,它们将在只有议题关系大局的情况下各得一半选票。这一过程的失败者是选民,他们得到的只是两党互相附和的回声,却没能作出政治抉择。
①
恰如高速公路的情况那样,道路中间的位置称为中线。选民的偏好不一定相同,因此在野党选择50%的选民在自己右边而50%的选民在自己左边的中庸立场。这一中线位置不一定是平均位置。中线位置是指两边各有同等数目政治呼声的一点,而平均位置则着眼于不同政治呼声之间有多大差距。
在实践中,两党不可能选择完全一致的立场,但大家都在想方设法靠近中点。这一现象最早是由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哈罗德·霍特林( Harold
Hotelling)在1929年发现的。他指出经济和社会事务存在相似的案例:“我们的城市大得毫无经济效益,其中的商业区也太集中。卫理公会以及基督教长老会的教堂简直一模一样;苹果酒也是一个味道。”'11'假如出现三个政党,还会不会存在这种过分的相似性?假定它们轮流选择和修改自己的立场,也没有意识形态的包袱约束它们。原来处于中点外侧的政党会向它的邻居靠拢,企图争夺后者的部分支持。这种做法会使位于中点的政党受到很大压力,以至于轮到它选择自己的立场的时候,它会跳到外侧去,确立一个全新的立场,赢得更广泛的选民。这个过程将会继续下去,完全没有均衡可言。当然,在实践中,政党肩负相当大的意识形态包袱,选民也对政党怀有相当大的忠诚,从而会防止出现此类急剧的转变。
但在其他场合,立场并非一成不变。考察三个正在等出租车去曼哈顿的人。最靠近住宅区的人最先截到开往闹市区方向的出租车,最靠近闹市区的人最先截到开往住宅区方向的出租车,而站在两区之间的那个人就会被排挤出局。假如站在两区之间的人不想等车,他就会向远离闹市区的方向前进。而在出租车到达之前,可能根本没有一个均衡;没有一个人甘心呆在两区之间任凭别人排挤出局。这里,我们看到一个非协调决策过程的另外一种相当不同的失败;这一过程可能根本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遇到这种情况,社会必须找出一个不同的协调方式,达到一个稳定的结果。
8 .股市与选美
以下是人们广泛引用的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说过的一段话,他在这段话里对当时的股市与报纸选美做了比较。
专业投资大约可以比做报纸举办的比赛,这些比赛由参加者从100张照片当中选出6张最漂亮的面孔,谁的答案最接近全体参加者作为一个整体得出的平均答案,谁就能获奖;因此,每个参加者必须挑选的并非他自己认为最漂亮的面孔,而是他认为最能吸引其他参加者注意力的面孔,这些其他参加者也正以同样的方式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要选的不是根据个人最佳判断确定的真正最漂亮的面孔,甚至也不是一般人的意见认为的真正最漂亮的面孔。我们必须做出第三种选择,即运用我们的智慧预计一般人的意见认为一般人的意见应该是什么。'12'这与谁是最漂亮的女人无关。你关心的是怎样预测其他人认为谁最漂亮,又或是其他人认为其他人认为谁最漂亮…
…
若是听见凯恩斯将股市比做一个选美比赛的故事,我们必须强调他所说的选美比赛根本不是普通选美比赛。换了是一个普通选美比赛,最漂亮的参赛者应该胜出;裁判不必策略地调整自己的行为。与此相仿,在股市里,我们可以想像,回报最高的股票,其价格也最高。凯恩斯的伟大之处,在于解释了策略行动如何能在股市和报纸选美比赛中压倒现实情形,并确定谁是胜者。
在报纸选美比赛中,读者必须同时设身处地从其他读者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时,他们选择胜者与其说取决于真正的或绝对的美丽的标准,倒不如说是努力找出大家的期待是不是落在某个焦点之上。假如某个参加选美的女子比其他女子漂亮很多倍,她就可以成为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过,读者的工作就没那么简单。假定这100个决赛选手看起来简直不相上下,最大的区别莫过于头发的颜色。在这100人当中,只有1个红头发的姑娘。你会不会挑选这位红头发的姑娘?
读者的工作,是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确定人们究竟将会达成怎样的共识。“选出最漂亮的姑娘”可能是书面规则,但这可比选出最苗条、头发最红或两只门牙之间有一条有趣的缝隙的姑娘艰巨得多。任何可以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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