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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咧了咧嘴角,长舒了一口气,“都说梦是反的,这回我们一定能顺利逃出去的。”
“嗯!”乌尤紧握了一下我的手道,“这里已经是巴林的地界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巴林兵了。 ”
“再睡会儿吧。等天一亮,我们就……”我话未说完,乌尤忽然很紧张地道了声“别说话!”,而后,离开了干草堆,将耳朵紧紧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抬头道:“有马蹄声!”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时间有马蹄声,除了追兵,不作他想。我迅速起身,与乌尤手拉着手,蜷着身子缩在灶台底下,屏住呼吸,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了耳内,听那凌乱的“得得”声,不止一匹马。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与乌尤一起往灶台底下缩了又缩。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带着亮光来到窗外,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火把的亮光在灶间门口晃了一晃,门又被关上了,亮光和脚步声又向营房那边移去。过了片刻,更多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传入耳内,一个男声道:“东家,这是坐空城,一个人都没有。”
是汉话而不是蒙语!难道这伙人不是追兵?我按住心头暗喜悦,继续倾听,另一个低低的男声也用汉语吩咐道:“好,今晚就在此暂歇,明儿一早继续赶路。”
是汉人!不是厄鲁特的追兵!乌尤猫着腰小心地潜到窗边看了一眼,也报告说是汉人的商队。我那悬着的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将草垛铺在灶台底下,背靠着墙壁瘫坐了片刻,又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姐,姐!”乌尤又一阵摇晃让我再次与迷糊脱离开来。
“怎么了?”我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轻声问。
“马蹄声!”乌尤的声音略显担忧,“听,比刚才来的人更多!”
我学着乌尤的样子,趴在地上静静听了一会儿,果然,马蹄声一浪接着一浪,由远至近,震得地都有些发抖,才稍稍安适的心立刻又悬在半空。
受到震动的貌似不止我们,外面商队的人也骚动起来,一人气喘吁吁地报告:“东……东家,有好多人骑着马,带着刀枪,正往我们这边来。”
“慌什么?”那个被称作东家的声音听上去沉静如水,“若是大清的兵,咱们有皇上签发的文书,若是厄鲁特的,咱们有沙皇的委托书,吩咐下去,切不可轻举妄动。”
康师傅的文书和沙皇的委托书?这是个什么商队?居然有此神通!
就在诧异间,马蹄声夹着金属碰撞声刮进城来,窗外原本漆黑的天空瞬时被照得犹如白昼。
“别,别开枪,我们是商队,不是大,大清的兵!”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用不娴熟的蒙语大声地告饶。
“商队?!”噶尔丹不温不火的声音传入耳内,我和乌尤皆不由得一颤,躬身猫腰躲在灶台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沙皇陛下亲自签发的委托书,您请过目,”被称为“东家”的男声再度响起,蒙语比方才那人熟练得多,声音平静如常,没有一丝颤抖,“是沙皇委托我们前来给博硕克图汗运送枪支弹药和其他补给的。”
片刻静默后,噶尔丹再度开口:“你们这一路过来,有没有见过两个女人?”
“女人?”东家的声音里充满好奇,“什么女人?
“两个年轻的蒙古女人,其中一个的脸上有丑陋的胎记。”噶尔丹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乌尤听着后一句抓着我的手不觉紧了一紧。
“哦!”那东家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笑意,“这一路过来见过的蒙古女人不少,倒没有见过您说的那样儿的。”
“大汗,我们应该细细搜一搜这些房子。”阿奴哈敦的声音蓦然响起。
“大汗?!”东家的声音里有些许意外,“您就是博硕克图汗?”
“大汗,”阿奴哈敦没理那个东家,只顾着跟噶尔丹分析,“西面和北面都有我们的人驻扎,两个丫头这么狡猾必然清楚,他们唯一能跑的就是这个方向,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搜过了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山洞,树洞,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踪影,凭着两条腿,她们跑得再快最多也不过这附近一带,周围都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草原,这座城是绝佳的藏身地。”
“这城是空的,方才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搜过一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女人了。”那位东家也不管没人理,只一径自顾自地说话,“这个……大汗,这两个女人是什么人呢?怎的要劳动大汗亲自来抓人呐?”
噶尔丹也没理这个东家,只吩咐了一声:“阿奴,那你就带人仔细搜一搜,若万一搜到,不要伤她们性命。”
阿奴回了一声“是”,就听那位东家狗腿地献起了殷勤:“原来这位就是阿奴哈敦!失敬失敬!常听沙皇陛下提起博硕克图汗的哈敦是位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大汗,既然沙皇陛下让我来助大汗一臂之力,不如让我和我的人协助阿奴哈顿一起搜吧。”
噶尔丹应了一声“也好”,脚步声和影影绰绰的亮光就再次骚动起来。每一次传入耳内的狂暴踢门声都让我和乌尤不禁一抖。我的神经绷得紧紧地,牙齿紧紧咬住食指才没让狂跳的心从胸腔里蹦出来。事到如今,已无处可逃,唯有寄望老天开眼了!但愿灶台下的角落够隐蔽,但愿搜这灶间的也并非阿奴本人。
“砰”地一声,灶间的门再次被踢开,我抱紧了乌尤,死命咬着食指,屏住了呼吸,门外响起了一个蒙古兵骂骂咧咧的声音:“呸!什么味道,好臭!”
这灶间有吃了半截早已腐烂的羊腿,也有发霉的半缸子的炒米,更有发臭的死老鼠的尸体,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乍闻是很不适应的。我与乌尤选了这里,也是希望能借这里的恶臭作为掩护。
“这么脏的地方,阿奴哈敦您还是别进去了,还是在下进去瞧瞧吧!”东家谄媚的声音直听得我想吐,这个果然是十足的奸商,为了钱,可以背弃国家,背弃民族,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踏在脚底。
耳听得脚步声踏进了灶间,火把的光亮照在灶间的墙上反射进我的眼中觉得特别的晃眼,我微微眯上了眼睛,死死盯住灶台外侧,那脚步声一点点地挪进,我那抵着墙壁的后背开始汩汩地往外冒汗。
一双靴子出现在灶台外侧,火把的光亮也照亮了我的头顶,那是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一副典型的汉人富商装扮,唇上有两撇八字胡,一双细长的小眼却透着十分的精明,当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触时,我心中哀叹一声“完了”,可令我意外的是,那人却立刻将目光收回,捂住口鼻,一副嫌恶的样子,转身出了灶间,与阿奴汇报道:“都看过了,里头就炉灶,灶台上有半个发霉的羊腿还有一只死老鼠,墙角的缸子里是发霉的炒米和三只发臭的死老鼠,这种地方根本藏不住人,何况是两个女人。阿奴哈敦,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随即又有脚步声进了灶间,可只在门口驻留了片刻便又退了出去,随即,纷乱的脚步声和明晃晃的亮光又涌向了别处。
我虚脱一般地靠在墙上,浑身上下都已汗湿,乌尤也是一样,抓着我的手还在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刚才真是凶险万分,那奸商若是将我们交给了阿奴,那后果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可是,那奸商居然放了我们一码,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们总归暂时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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