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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就这么不尴不尬着,阳朔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声不吭,我也不敢主动和他有任何交流,这一刻,仿佛空气都被车厢里让人窒息的低气压凝结成了一整块布满裂痕的大理石,稍不注意就会碎成无数块哗啦哗啦掉下来活埋了我。
好在上帝也不是一个只会一味袖手旁观不办正事的主,不管怎样复杂的情况双方僵持到一定时候总会戏剧性地出现一个神奇的转机破除眼前重重迷障。而这次的转机就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密闭车厢里浓烈难闻的烟味打出来的一个响彻云霄的“啊嘁”,于是一出严肃的文艺片瞬间被扭曲成一出搞笑的喜剧片。
伴随着这一声喷嚏,我的心也成螺旋状往下掉,为什么没有呈直线下降而是螺旋状是因为阳朔本就冷冰冰的一张脸因为我这声喷嚏迅速紧皱成了一个橘子,但他又没有直接发作,只是眉宇间满满都透露着不悦和不爽,这感觉就像我头上顶着一颗威力十足的定时炸弹,但是我又不知道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于是更加折磨。
我立马尴尬地用双手严严实实捂着鼻子阻止下一个喷嚏再次不打招呼就冒出来,一边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去瞄阳朔哪怕一眼,很多时候我总是习惯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试图自我安慰。
出乎我预料的是,很快就有一双温热的掌伸过来包住了我的手,还微微用力想要把我的手从脸上扒拉下来,对于早就杯弓蛇影的我来说,被这么一碰,下意识就是浑身剧烈一颤,这种反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想阳朔此时一定在心里狠狠地嘲笑我。
“你就这么怕我吗?”阳朔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刺激得我脑子一蒙,完全无法想象他前一秒还满脸嫌恶,后一秒怎么就能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话,他还收起了我和他之间的小桌板把整个人都挪了过来和我挤在一起,让我逃无可逃。
然而我能做什么?只能摇头。
阳朔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摧毁着我的心理防线,他用一种杀伤力绝对足够击垮我的低姿态说:“刚才是我不好,不该随便发你脾气,今天本来是想让你出来好好放松一下的。”
“……”我已经惊讶得无言以对。
“拿下来吧,一定要憋到耳鼓膜破掉你才肯放过自己吗?”阳朔强制性地把我的手从脸上扯了下来,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快要捏碎我的指骨。
“你别这样。”我伸手去推他,真的不要再把我拖入深渊了,我已经万劫不复了,你还想要我怎样?粉身碎骨吗?
“原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阳朔叹息,双手仍牢牢桎梏着我不放。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实在是让人很难理解,我疑惑地看向阳朔,也没想那么多,鬼使神差地直接就把心底蓄积已久攫住我心脏让我痛苦不堪的怨念脱口而出,“我应该记得什么?记得你怎样羞辱过我?记得你怎样杀了我老爸然后取而代之成为香港黑道的新一代霸主?还是记得你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来看守我这个百无一用的囚犯?”
阳朔满目柔情甚至还带点祈求地和我对视着,在我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我清楚地捕捉到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几许落寞,淡淡的,不明显,但我确信我真的看见了,可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我无法猜度阳朔此时心里作何感想,因为他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刻意无视了我,搂着我的手臂依旧像老虎钳一样任我怎么反抗挣扎都只是徒劳,连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没变过,只是淡淡地朝前排小弟说:“开车吧。”
这样自讨没趣的自说自话已经上演过很多次,到头来尴尬的也只有我一个而已,我不得不佩服阳朔铜墙铁壁般的心理建设,我每次试图攻陷它无一例外都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我预期阳朔的反应应该是用尽一切方法把我挫骨扬灰,这样也好,我正好解脱,但我始终还是低估了他。
“左岩。”阳朔悄悄把唇凑到我耳边,趁我不备轻轻咬了一口。
我难受地缩了缩脖子,深知反抗注定失败,于是视死如归般地闭上了眼,就算他要当着他小弟的面把我就地给办了我也无话可说。
“呵。”耳边是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然后再没了下文。
2014—10—10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车子一路都开得很快,一直到山顶广场才停了下来,也是在这时我才算是有些明白阳朔今天让我穿一身运动装出门的原因。
车刚一熄火阳朔就急急忙忙拉着我下了车,还把我拖到涯边指着被我们踩在脚底下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难掩兴奋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用了“知道”而不是“猜测”。
站在香港最高峰太平山顶往下俯瞰,本就是人满为患的弹丸之地,现下更是一览无遗所有一切都尽收眼底,远远地望去,公路上所有来往的车辆都比蚂蚁还小,略显吃力地在路上爬行,匆匆忙忙的人们更是犹如烟波浩渺中一粒不起眼的尘埃,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发现不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喜欢,喜欢这种凌驾于所有世俗和是非之上的超脱感觉,以前唐吟也总爱捧着书在我耳边念叨一些我听不太懂的什么大同世界什么王阳明的思想,他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毕业之后和我一起离开香港,离开这个连人情味都充满了铜臭的地方。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被阳朔紧紧握住的手烫得有些灼人,像是要把我烧成灰烬一样猛烈,我情不自禁就想挣脱,可阳朔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扯入他的怀里,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蹙着好看的眉,疑惑地问我:“怎么?你不喜欢吗?”
慢慢对上阳朔的视线,我不徐不疾地告诉他:“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唐吟。”这一句并非疑问句,阳朔说得笃定,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情绪,这让我稍感莫名。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这场谈话,无奈之下只好举手投降:“不是要远足吗,走吧。”
阳朔也不再说什么,慢慢松开了我,然后叫了几个手下带上一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和折叠桌椅先出发去事先踩好点的休息处等着我们,剩下的人一半留在山顶广场看车一半跟着我和阳朔。
四月是香港最适合远足的季节,尤其又是这么热门的一条户外徒步线路,从山顶到薄扶林水塘这段路上碰到的户外运动爱好者着实不少。阳朔牵着我优哉游哉地走着,完全不在意旁人对两个手牵手的大男人投来的诧异眼光,我的修为没他这么深厚,始终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尽量埋低了头不去看周围其他的徒步者任由阳朔拖着我走。
差不多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我们已经深入了枝繁叶茂的密林,路也变得难走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稍不注意就会崴脚。长时间被软禁着没怎么动弹过,这样突然来一下我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虽然我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虚弱得这么明显,可胸膛还是剧烈起伏着,口鼻同时吸气都满足不了肺部对氧气的需求,阳朔倒是粗气都没喘一口,神色如常,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察觉到我有些体力不支了,阳朔干脆蹲了下来就着牵着我的动作一把将我扯到他背上将我整个人都背了起来,整个动作连贯得如同行云流水,我连惊呼一声都来不及。
还没等我想起这种时候应该要反抗一下,阳朔就早有预谋似的幽幽来了一句:“你要是敢不让我背那我就把你公主抱,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虽然进入密林之后我们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错开了绝大部分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可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弟,也算是众目睽睽了,但我又不得不承认阳朔准确无误地卡住了我的命门,不想被公主抱更加丢人现眼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背上,反正离休息的地方也不远了,我默默在心里这样麻痹着自己。
可没想到阳朔背着我竟然也能走得挺轻松,这让我羞愧得更加无地自容,只能悻悻地趴在他背上不吭声。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顺从,阳朔挺高兴地抖了抖肩膀引起我的注意,我问他干嘛,他贼兮兮地笑着说:“轻得像二两棉花一样,我背着一点都不觉得费劲。”
“哦,那你该去找Leon算账,因为是他负责替我调养身体。”我才懒得对阳某人纡尊降贵肯背我一段表示感恩戴德,是他非要软禁着我让我养尊处优的,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抨击我体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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