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你说不知道电话的内容,但为什么只是那部分知道呢?” “唉?哎呀,真奇怪。是为什么呢?”翠吓了一跳,歪着脑袋说道,“不过,我确实是那样想的呀,因为记得清清楚楚的嘛……” “那说不定……” 浅见发出对方都听得到一般大的声音,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液。 “不是因为你爸爸讲了墙壁怎么啦这样的话吧?” “啊,对对,记不清楚了,但我父亲确实说了‘墙壁怎么啦’、‘墙壁没有事吧’这类的话,还说了钢骨的事,所以我知道那是改建房屋的事。” “钢骨?……” “唉。那样说了。” 看到浅见皱起了眉头,翠又神色不安起来。 “不过,奇怪……浅见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说了墙壁的事的呢?” “啊?……啊,这么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半是装糊涂,一半是连浅见自己也好像不能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只是有这样一个疑问从车子里听了那话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记挂在心:翠没有听父亲和西村打电话的内容,可她为什么认为是“改建家”呢?以房子说的“狭小的家”为关键词,这疑问突然闯入他的意识,使他产生了“狭小的家——家的改建——墙壁”这样的联想。 但浅见心想:现阶段还不能说为什么联想到“墙壁”。假定西村和清野的紧迫的对话里出现“カペ1”的话,那么不难想像那不是“墙壁”,而是“加部”。毋宁应该说:在“家的改建”和“加部”的接点处联想到了“墙壁”。一旦要说明这之间的关系,就不能不涉及翠的父亲和西村与加部议员有何关联这样一个极其忧郁的问题—— 1日语平假名,发“kabe”音。此音与日语中的“壁”(印墙壁)和人名“加部”同音。 “这个,外面天冷,到屋里说怎样?” 房子冷瑟瑟地缩了缩肩。 “啊,不,我这就回去。下次再拜访吧。” 浅见慌忙鞠了一躬,钻进了塞欧车里。 这对母女的身影从后视镜中一消失,浅见就觉得自己仿佛开着车直奔方才产生的疑问似的。 4 事物的潮流有一贯的法则或是必然性,总而言之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方向性,它成为个人心理上的安定感的支撑,也成为保障社会秩序和平稳的支柱。 但是,在这个推移中,如果突然出现异质的东西、迷失方向的东西和逆潮流的东西等,人就会动摇,就会混乱,就会被不安、猜疑心和恐怖所袭击,有时还会陷入恐慌。现在的浅见光彦的心理正是这样。 从有关清野林太郎“横死”的事开始迄今接触的案件的潮流中,不可理解是不可理解,但有其一贯性。不管案件背后的东西多么巨大,多么复杂,但那单单是规模的问题。从案发开始渐渐露出其全貌的过程,打个比方说,和山谷里的细流不久汇成河流相似。案件的不同规模有不同终结方法:溪流或是注入湖泊就终结,或是变成大河注入海里而终结。 正如河流被沙漠吸进去一样,有时候案件会在混沌的迷宫中暧昧模糊地消失。 对西村裕一的疑惑搅乱了浅见的思考。 一起事前没有估计到的突发事件,仿佛好不容易开始露出大河样子的案件的潮流中突然浮上了旋涡似的。 那天晚上,浅见与阳一郎照面的时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一下: “哥哥你知道つ一キ这家公司吗?” “什么?……” 刑事局长吃惊地看了弟弟一眼,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つ一キ的?” 看着应该总是装作冷静的哥哥露出的这副出乎意料的强烈的反应,浅见一半感到吃惊,一半感到满足地说道: “我掌握了一连串事件的背后つ一キ股份有限公司发挥着重要作用的情报。” “哦……”阳一郎露出怀疑的目光,“那情报的来源是什么地方?” “这不能说。这么说,つ一キ与这回的案件有关是事实咯?” “哼,即使用话来套我也不行。” 阳一郎苦笑道。嘴里说着“不行”,但他承认由于做出了没有准备的反应,已经上了弟弟的圈套。 “这つ一キ是一家和信息有关的公司吗?” “怎么,说是知道,可连这种事也不知道吗?” “唉,其实连是哪里的公司我都不知道。” 浅见老老实实地摊开了手掌。 “在东京。” “东京?那可奇怪了。” “什么奇怪?” “查电话簿也没有找到嘛。” “啊,那当然咯。去年春上刚打进东京来的公司,所以没有收录进电话簿吧。” “啊,是吗?……那么,这つ一キ是一家干什么的公司呢?” “怎么,结果不是和一无所知一样吗!真拿你没有办法。” “这个嘛,迟早会知道的。” 阳一郎思考了片刻,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喃喃说道,“这つ一キ是帮超地区暴力团山川组的所谓顶名企业。” “顶名企业?” “啊,是山川组预见到要实施限制暴力团新法,作为合法的事业组织准备的一家顶名的公司。” “具体干什么的公司?” “直率地说,是山川组的新的集资窗口呗。”阳一郎用听起来有点毫不在乎的、不快感暴露无遗的口吻说道,“在某种意义上,正如你说的,大概也干一些玩弄信息的事吧。特别是对企业的舞弊和政界财界的丑闻的情报非常敏感,利用这些东西要求等价报酬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和主要的业务内容。当然,大概不会把这个载入章程里吧。” “原来是这样……” 对哥哥的这一讽刺的说法,浅见甚至忘了笑。 “怎么样?关于这些家伙搞事业的手段,你有相应的知识吗?” “不,老实说,我不太懂,经济的事情最感到棘手了。” “我说是吧。当然,即使有足够多的知识和常识,这暴力团的经济活动也许也难以理解。” 阳一郎苦笑道,“根据某估算,暴力团的集资能力仅山川组一年就不下大约一兆三千亿日元。” “一兆三千亿——这就是说,是东京都年预算的五分之一?” 浅见吐了一口气。 “嗯,是这么回事吧。让暴力团发展到这么庞大的地步,政治家和经济界也有责任。泡沫经济时代,打着市街地再开发这面锦旗强行垫高土地的不动产同业界,事实上委托暴力团团员代替他们干这事情,可以说这是象征性的事例。即便知道大银行的非法贷款对象与暴力团有着密切的关系,但那个时候已经不怎么感到稀奇了。企业和政界有关联,暴力团与企业,暴力团与政界也都各自有关联,有这构图的话,不难想像这黑资金是怎么流出去的。” “作为具体事例……对了,つ一キ和势和集团有关系吗?” “嗯,有。” “真的吗?” 浅见突然紧张起来。 “啊,仅现阶段已经知道的,也不得不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听说つ一キ涉嫌被用作从势和集团流向政界的黑钱的一个流出方法,这件事迟早会被报道的,所以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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