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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再转批给我的。集团老总气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吗？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一连臭骂了我八次。八次啊，同志们，每次十分钟，我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外，就是挨骂的时间。骂我没什么，骂了了就完也行，可是这个事不会简简单单就完了啊。群众反映，我们今年七、八、九，三个月的违法医疗、药品广告达一千二百余条，涉案金额达一千六百多万元人民币，听集团领导说，光被人送到北京的报纸广告的复印材料就有一麻袋。各级领导的批示均是：查明真相，严肃处理。由省工商局和省纠风办抽调专人成立工作组，明天上午就要来我们这儿现场办公。同志们，这一次可不像以前那样，找找人请请客罚几个钱就能了结的事，弄不好，是要处理人的，处理人也不是最大的事，最大的事是这一调查不要紧，我们的各方面的工作就会受到很大影响，特别是广告经营情况一定会受到特大影响。同志们，现在我们面临一个大的难题，我们一定稳住阵脚，共渡难关。现在我提议，我们也要成立工作组，况且要成立三个工作组：第一组由我负责，主要是协调好外部关系，把风险降到最低；第二组由总编辑负责，主要是稳定人心，确保内部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第三组由相放放负责，主要是从技术层面上做一些工作，力争把罚款金额降到最低。这是目前报社的中心工作，任何人不得懈怠。相放放，你主抓这一块的，有些情况你最清楚，你还要主持写一份详实的自查报告上交社委会。你先说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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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放放早就坐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紧握拳头，愤怒地说，这哪是什么群众反映啊，哪有这么专业又好事的群众啊，这分明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在搞我们。他奶奶的，也太卑鄙无耻了吧。再说了，医疗药品广告的违法全国都是一个样，如果严格按国家规定的走，可以说，这类广告一个字都登不出来，那么报社只能看着这个市场死掉，这些情况哪个搞广告的不明白啊。我一定要调查出来是哪个龟孙儿子在作恶。熊熊社长，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有的能做，有的不能做，因为这次是纠风办在调查，他们可是不讲情面的，弄不好就会出更大问题的。有些事，我也愿意承担风险，但我要有经委会的授权才行。

熊熊社长一拍桌子说，你小子说啥呢，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现在是辩解的时候吗？现在是推脱的时候吗？你没有管好，还这么多事，我告诉你，这个事要是处理不好，第一个完蛋的就是你。

相放放一看熊熊社长的激烈反应，真想再说几句，但闭上眼摇了摇头，强把火压下去。熊熊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刚刚在他头顶上爆炸的响雷，让他耳鸣目眩。

下面有些骚动，开始私下议论起来。有人说，不用怕，集团不会不管我们的。有人说，工商局也不会太当真，要是真当真，按照一至五倍罚款，我看报社给他们算了。另外也说明他们的工作失职。有人说，这个也不能全怪相放放，都是为了给报社多挣钱，没出事时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出了事了就全放在一个人头上，这太不合适。既然每个报都这样，我们不妨以牙还牙，也去北京几个部、局、委告他们去，看看他们该如何处理。

熊熊听着大家的议论，一口接一口地喝茶。偶尔熊熊和相放放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时，熊熊社长赶快移开，相放放从熊熊社长那看似游离的眼神中读出了暗藏的杀机，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他的扼运开始了。

熊熊社长又开始敲起桌子，他说，讨论先停一下，经委成员留下，其他人散会。，由经委成员进一步讨论了具体如何应对的方案。

会一直开到一午三点，相放放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相放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反锁，他欲哭无泪。他明白这一次与其说是报社的麻烦事，还不如说是他自己的麻烦事。他意识到，这个事不管处理的怎么好，他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他还可能会代人受过，只是现在不能没有他，等他干完了活再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铤而走险，乖乖地按熊熊社长指示的去办。

相放放别无选择，他只能开动脑筋，帮助报社度过这一难关。不管他会怎么样，他都得这么做。

相放放不能说不是一个聪明人，他使出了三招，一下子就让涉案金额降到五百万元。这三招是，一是把半版以上的价格最贵的广告一律以合同的形式修改为赠送广告。二是把一部分文字类广告改为免费广告。三是把和活动相关的广告，一部分改为公益性广告。然后，他又列出了一个广告名单，这些广告，如果检查人员不是太较真的话，是可作为擦边广告处理，不予罚款的。这个要搞成了，涉案金额可再降到二百万元。再让集团领导找找省委宣传部领导说个情，他预计最终罚款数额可控制在一百万元以内。

他把这些想法向熊熊社长汇报后，熊熊社长拍着相放放的肩膀说，你太有才了，好好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就是有什么事需要你担着的话，也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我说话算话。不过，你这些动作要在小范围内搞，有什么事不要找其他人，直接给我说就行了。我主管经营，你主抓经营，我们两个是一起的啊。

这些事说起来很容易，改合同，补批文，改流转单、重新分配每各一级代理公司的每月业绩单，还要通知广告公司和客户统一口径，这些事做起来工作量很大啊，最头疼的是他还要赶在工作组来之前弄好。这是职务行为，他不能不干。看来，今夜，他将度过一个罪恶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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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离报社最近的一个宾馆里包了四个标准间，一个包间负责整理七、八、九三个月的已存档的合同、批件、流转单及代理公司的每月业绩单；一个包间负责修改相关文件；一个包间负责审核；一个包间负责签章。从下午六点，工作组简单吃过饭后就开始了紧张地工作，一直干到第二天早晨六点，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把改好的东西带回报社，并命令原有的资料一律封存在宾馆里。

相放放一整夜都在出汗，虽然宾馆里开着空调。等到经营大厅里的主管告诉他，一切都准备就绪时，他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要不是刘曼的电话把他吵醒，他可能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了。刘曼说，怎么一天都不见他一个电话，连一个短信也没有。相放放知道不能给任何人说出这个事，就说报社封闭开会，不让开手机，现在在卫生间，一会就要关机，等过两天再联系。说着不听刘曼的反应就关了机。其实他可想多和刘曼聊上两句，但没有用的，谁也帮不了他。

现在他全然没了睡意，其实是再也睡不着了。他不能回报社，这是工作需要，他交待广告上所有的人说，他去海南参加中国都市报业发展研讨会去了，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他不让专刊广告中心的任何人给他打电话说有关工作组审查的事，只让通过另外一个人的邮箱传递信息。

他打开手提电脑，打开邮箱，上面已传过来三封信，一封说是工作组五个人，三男二女，两个人是省政府纠风办的，另三个人是省工商局的。第二封说是工作组封了他们刚连夜整治好的各种文字材料，只是说，怎么赠送的广告版面这么多，不能因为是赠送就不追究责任了。第三封说是他们开始找人谈话了。

相放放看的心惊肉跳，好在他们对整治的材料没有提出太大的质疑，但，他们要是从税收和成本上去审查的话，还是要出麻烦的。他提醒报社的工作人员，要是这样，就让几家大的一级代理公司前两个月的部分广告款以预付款的形式出现。但他们如果要查整个报社的经济问题还是能查出来的，他希望不会走到这么糟糕的一步。据他多年的经验，专门审查违法广告的工作组一般不会涉及经济问题。等过了这一风波后，再把假账销毁，才算真正的躲过这一关。他一直劝慰自己，这不是犯罪，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不得不演的游戏。

相放放就像一个黑社会的老大一样，蜗居在秘室里遥控指挥着惊心动魄的战斗。一连五天过去了，前方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他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第六天，他准备撰写熊熊社长交给他的自查报告，因为前两天不知道事情能到什么地步，不便下笔，现在看来结果基本确定，他就可以写一份和审查结果基本相符的自查报告来。

他懂熊熊社长的意思，这个报告不光是让社委会看的，更重要的是让集团老总看的，集团老总同样是让他的上级看的，他的上级是让上上级看的。

他的文笔虽然在媒体江湖中是出了名的，但，这一次却不能有一点点的用词不当，他要让各级领导满意啊，也更要让反映他们问题的所谓的群众满意啊。

他不想把事情办的太快，他知道这一仗结束后，就该挨着自己了。他是弱者，虽然胜负没有悬念，但还是尽量地晚来一点。

彷徨于贪梦　　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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