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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爹娘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孙眉娘的事情,李大椽索性不再隐瞒,将此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了两位老人。说完眼睛胀红急促地嚷道:“眉娘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要想下手早已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姚承恩哼了一声:“话不要说得那么满,早年那女人没和你重新勾搭。这回你们两个苟合了一通,说不准她回去越看那病秧子越不满,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呢?”
被自家老子当面这般讥讽,李大椽忍不住低下头来脸色一红,但转瞬便抬头一脸坚定地道:“眉娘虽然恨那病秧子当年仗着手中的钱,害得她的爹娘改变心意,但要说杀人,她绝没有那个胆量。这事情透着蹊跷,说不定是那药罐子自己熬不下去死了,他那蛇蝎心肠的老娘借机来害眉娘。”
李氏的心态很复杂,对孙眉娘,她是既怨恨鄙弃又同情怜悯,尤其是想到她若是出了事,留下宝娘一个人在赵家那真是孤立无援了,等待着她的必然是凄惨无比的命运。宝娘虽然姓赵,可她毕竟是李大椽的骨肉,自家人不可能真的不管。这样想着,便对转头姚承恩道:“无论如何,咱们总得打听清楚。若人真是她杀的,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她真是冤枉的,便是为了宝娘那孩子,咱们也不能撒手不管置身事外。”
姚承恩板着脸道:“管了宝娘,那将菊娘置于何地?将老三媳妇置于何地?别忘记了她肚子里正怀着一个!”李氏急道:“凡是总有个轻重缓急,咱们且顾了眼前再说!在这节骨眼上,老头子你先别顾着这些了,赶紧想个法子吧。”
姚承恩半天不出声,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对李氏道:“莫声张。喊英娘过来吧。”李大椽不解道:“这等事情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拿出什么主意来。而且说与她听,她会怎么看我这个叔叔。”
姚承恩讥诮道:“你还知道廉耻啊,早干什么去了!这紧要关头你那面子不要也罢。此事必须要和官府打交道,而且咱家的人还不能出面,那只有借助侯三那小子了,不叫上英娘能行吗?”
李氏心想要不是姚舜英半夜起床上茅厕撞破李大椽和孙眉娘私会,一家人还蒙在鼓里,不过自己不好点破,便另找理由说道:“其实你和孙眉娘的事情。英娘早已知晓了,我曾经带着她去找过孙眉娘一次。”李大椽听罢羞赧道:“原来那孩子早已知晓了啊。”
姚舜英被悄悄地叫到大人跟前,因为李氏神情严肃。弄得她心里头惴惴不安的,待听说孙眉娘的事情又吃一大惊,此事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孙眉娘真是被诬陷还好办,若孙眉娘真是杀人凶手,便是找到侯三也没用。总不能让侯三以权压人迫使徐县令徇私枉法吧。但无论如何得赶紧进城去找侯三,看能不能通过刑捕头问一问案情,顺便见一见孙眉娘看她是如何说的。
次日一早李氏便宣布自己要带着姚舜英去一趟启汶城,说是李兴元成亲之时便跟自己的大姐约好在城里碰头,有事情要办。她是当家人,自然无人敢质疑她的决定。田氏叫她放心。说家里有自己呢。孙眉娘婆家恨其入骨自是不会替她送饭,娘家父母又是一门心思钻钱眼里头的主,哪里舍得花钱替其打点。李大椽一想到孙眉娘在牢里受苦便忧心如焚,只恨不能插翅飞到情人身边。
便嚷嚷着跟着姚舜英她们同去,却被被姚承恩一口否决了。说他要是嫌孙眉娘不够死得快便去探监自己不拦着。原本便是,李大椽若是去见孙眉娘,岂不是送把柄去给赵家人抓吗?就是姚舜英和李氏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孙眉娘。得通过侯三与徐县令的关系看能不能暗中见上一面问问情况。祖孙二人坐在车上心事重重,因为对案情一无所知。内心一片茫然。
两个人对侯三的宅子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一下车便直奔目的地。侯三见到姚舜英和李氏先是意外后是惊喜,因为姚舜英说自己堂兄要成亲,然后下半年家中的活计也多,终究还是推掉了教侯三识字的差事。侯三嫡母生的那个儿子成日只顾跟着嫡祖母娘家的侄孙们寻花问柳正事不干,侯三的祖父已经开始对他失望了,把希望大多寄托在了侯三身上。所以特地寻了个有名的老先生来启汶,开始系统地教侯三念书,指望侯三能后来居上,来日下场科考捞个功名。左右古代的科考没有年龄限制,再说侯三的年纪也不算太大,眼下用功还来得及。
侯三虽说念书不多,但人情世故方面却不差,做起文章来还算有点门道,那老先生教了一阵,悄悄跟老侯说此子还不算愚笨,只要肯沉下心来用功,加上其祖父的人脉,日后考中进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最后拍着胸脯保证五年之内让侯三将秀才举人的头衔通通收入囊中,十年之内一定让侯三考中进士。老侯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在书信里头禀告了自家老主子,只把个侯三祖父看得心花怒放。然后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京里各家合适的闺秀,打算替孙子找个得力的岳家。
有了这样打算的侯三祖父,绝对不能容忍孙子留恋寒门低贱女子,是以对老侯下达的指示也就强硬了许多。老侯因为知道侯三唯一上心的女子便是姚舜英,可是她对自家小主子无心,便在回书当中请侯三祖父放一百个心,说有自己看着,少爷一定不会做出令老主子担心的事情来。
老侯本来见这段时日侯三去李家庄的次数不多,和姚舜英的联系越来越少而暗自高兴,不想姚舜英却在此时主动找上门来。老侯不禁暗自猜测:莫非这小妮子此前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这回少爷隔了许久不回李家庄找她,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因为心里不高兴,老侯的表现便不如往日那般热情。姚舜英和侯三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全程盯着。李氏看了很不舒服,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假作不觉。姚舜英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对老侯的神态自然也觉察到了。想着此事还需要借助老侯这个老江湖,索性请侯三屏退其余下人,摊开了向老侯请教求援。
孙眉娘谋杀亲夫一事,启汶县城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老侯和侯三听说之后难免也谈论了一番,却没想到众人嘴里的毒妇竟然是李大椽的情人,那毒妇的女儿竟然是李家的骨血,两人听完着实吃了一惊。侯三见姚舜英着急上火的样子大为不忍,听说祖孙两个早饭还没顾得上吃,更是心疼姚舜英挨饿,当即吩咐厨房做饭,然后和老侯商量着该怎么做。
老侯听到姚舜英和李氏此番上门是为了此事,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态度立马变得热情起来。当即对侯三笑道:“少爷放心,此等案情在寻常百姓眼里算做大事,在老奴眼中却是不值一提轻易便能解决的小事。老奴这便去找徐县令,保准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少爷您还是用心念书,不要为些许小事分神。”
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这老仆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李氏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牵扯到侯三他们,不放心地道:“咱们眼下也是两眼一抹黑,万一姓赵的真是那孙眉娘杀的,你们却让徐县令放了人。若是赵家的人不甘心告到州府衙门,那不是害了徐县令和你们吗?”
老侯笃定一笑:“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那死者卧床多年久病不起却是不争的事实,孙眉娘那婆婆厌憎儿媳不止一次扬言要休了她也是事实,光有这两条便足够做文章了。”
老侯说的所谓做文章姚舜英在前世见得多了,若是赵家父母还有别的儿子可以倚仗或者有个孙子,恐怕会屈服。问题是她家眼下没有儿子孙子了,老两口孤注一掷硬是要替儿子报仇死死攀咬着孙眉娘不放,那告到州府衙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老侯听完姚舜英的顾虑暗自心惊,这小妮子只刚十二岁便有这等见识委实难得,可惜出身寒微,不然真是少爷的良配。他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一派平静:“正是因为那姓赵的已然死了又没留下个儿子继承香火才好办,他若硬是要闹咱们便拿出银子来让他动心。这事在京里没有上千两银子办不下来,在启汶这等偏僻穷县给他个六百两他不乐得立马撤销状子我便随了他的姓!”
李氏听得直点头:“有了六百两银子,只怕他家那些子侄辈争抢着给他做儿子,他有了传承香火之人,还闹什么闹。只是六百两那么多的银子,咱们上哪儿弄给他呀。”“是呀,上哪儿弄那么多银子去。”姚舜英愁容满面。
侯三见姚舜英难过心疼得很,当即拍着胸脯道:“放心,不是有我吗?六百两银子咱们还是轻易拿得出的吧老侯。”老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是自然。”李氏先是感动后是不安:“那么大的人情,咱们可是还不起。”老侯意味深长地看着姚舜英道:“好歹姚姑娘也算是我家少爷的先生,先生家里出此大事,做弟子的伸出援手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姚舜英总觉得这老家伙话中有话,打算背后好生问上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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