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22章 上海往事(第1页)

旗袍

即便是一只蜘蛛,她也会在雨后选择一个角落回忆往事。现在就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午后,我觉得自己像一株葱茏的中年植物,想要把脚长成根须的模样。我必须老实交待,我生于诸暨县,枫桥镇,丹桂房村,如果你不明白,你就想象一下一座江南的村庄。武侠小说中少年侠客骑着马披着蓑衣,一般都会打马跃过这样雨水不断的村庄。一闪而过啊,一闪而过。我生活在杭州,在城西吃住,在闹市区工作。我总是在微醺的时候迷恋和想象上海,她是我生命中一个时常重复的长梦。如果给这个梦一个时间,我希望她是民国。

民国年间的“孤岛”时期,硝烟还没来得及散尽,沉闷的炮声刚刚过去,但上海的繁华不会输于现在。《色戒》中王佳芝坐着叮叮作响的轨道电车,微雨洒进了车窗,我觉得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镜头。在车墩影视城,我看到一位开这种车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脏兮兮的灰白色制服,面无表情地为一个新开的戏把车子开过来又开过去。我觉得我喜欢这种单调的职业,我愿意当这样一个在电车上发呆的司机,哪怕开的是没有乘客的空车。

在同一条短小的路上,反复地脸含愁容地开着同一辆作为道具的电车,这是一种变相的幸福。

现在,请假定这是一辆空车,车里装满的必定是我民国年间的忧伤。然后,枪声响起来,汪伪、军统特务,日本宪兵和特务机关,共产党地下人员,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开始暗战。那种平静之中的惊心动魄,是一种比曲别针还弯曲但却闪亮的人生。2010年的某一天,我开始创作电视剧《旗袍》,一个叫丁默群的清瘦男人,一直都坐在极司菲尔路汪伪特务机关的某张皮沙发上,一坐就坐过去他的一生。我不知道是为王志文而写了一个丁默群,还是丁默群本来就为几十年后的王志文活过一回。总之《旗袍》就这样粉墨登场,女一号马苏不停地变换着旗袍,在这部剧集里走来走去,仿佛她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我十分害怕她细小的腰肢,有一天因为高跟鞋的突然折断,而在百乐门舞厅里折了她的腰。

我想我是迷恋旗袍的。我认为专做旗袍的裁缝,一定会有一只藤箱,里面装满了皮尺、剪刀、划粉、布料、盘扣,以及一应俱全的各式工具。他去为太太小姐量体裁衣,民国才会显得丰盈起来。他的藤箱如同我的电脑包,同样是为谋生而使用。我总是背着电脑包风尘仆仆地赶往剧组,在那儿住下来开始我的生活。所有的演员都在演戏,我有时候也去拍摄现场看看,可是我怎么都觉得我一步步走过去,走进的不是片场是我的人生。

《旗袍》是写得很辛苦的一个剧,我留下的纪念不是一袭旗袍,而是拍戏的某个夜晚,我在片场捡起的日本宪兵枪膛中跳出的子弹壳。现在这枚子弹壳躺在我的书房里,见到它时,我总是仿佛能听到一声枪响。多么响亮啊,像一记生活的耳光。

电视

在我十分少年的时候,我认为电视机是一种妖怪。其实你可以想象的。在上海龙江路75弄12号低矮的房子里,一个少年目光呆板,盯着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看电视。那时候电视机没有遥控器,换台时需要转动旋扭,旋转的时候啪啪作响。那时候电视机的屏幕是外突的,闪着灰色的光,像一个营养不良的乡村孕妇。这个哈着腰长得壮实肉感土里土气的少年,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盯电视屏幕上。每天晚上,他看电视都要看到半夜,直到屏幕上雪花纷纷扬扬。这让少年想到了故乡枫桥寒冷的冬天,他在上海里弄外婆家狭小得转身都困难的房子里,十分坚定地认为电视机是一个妖怪。如果它不是妖怪,它怎么会把那么多的人间悲欢装进一个小小的匣子里。

少年就是我,那时候的我肯定不是玉树临风,我很肉,长得很像小兵张嘎。那时候我检阅的电视大部分都只有上下集,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大概是三十年前。三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三十年就是一个哇哇降生的八零后突然间娶妻生子,这需要多少的光阴啊。接着我看到的是《虾球传》《蛙女》《上海滩》《霍元甲》《陈真》《万水千山总是情》……许多睡不着的夜晚,我从外婆家打开门溜出去,穿着短裤汗背心趿着拖鞋。我完全地顺着路灯光铺成的马路走,手里捏着一根捡来的短棍。短棍在墙体上行走,划过了高大的围墙,划下一道细碎的白色印痕。我觉得那时候我的少年是如此地充满忧伤,我一个又一个地数着路灯,一直走到离开外婆家很远很远,一直走到摆渡的码头,一直走到天色发白,一直走到可以看到“牡丹牌”电视机的巨大广告。然后我站住了,像一个马路上突兀的标点符号。

我就那么顺着许昌路走,一直走到杨树浦发电厂附近。然后回头的时候选择另一条路,转个弯是怀德路,接着是龙江路。我把这些角角落落都写进了我的长篇小说《向延安》中,我小小的胸腔里装满了整个的上海。

那时候我认为上海就是我的。

《代号十三钗》《向延安》《捕风者》《旗袍旗袍》……我笔下的这些小说或者电视剧,一个又一个地把发生地选择在了上海。上海是一个产生故事的地方,当然也产生大量的工人。我喜欢看到的旅行包的图案是工厂正在冒烟,上面有两个字:上海。我的大舅是国棉十三厂的,大舅妈是上海拖拉机厂的。我的小舅和小舅妈都是上海自行车三厂的。二阿姨和二姨夫都是上海钢铁二厂的。我的四姨是上海医疗设备器械厂的,四姨夫在一家金店工作。我的小姨和小姨夫是环卫管理处的。我的母亲是老三,她戴着大红花上山下乡,雄赳赳地来到了丹桂房村。她看到了辽阔而贫穷的田野时,她觉得上海反而是她一个刚刚发生过的梦。那时候她十分青春,但是她很快就明白,青春逝去的速度,如同闪电。

这就是普通的上海家庭的成员,他们都是工人。我少年的辰光也希望成为一名工人,我在外婆家的屋子里,能听到不远处“新沪钢铁厂”巨大的机器声。这样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慢慢地淹过来,将我整个的少年都淹没了。我见证了那时候十分年轻的舅舅阿姨们的恋爱,他们的脸上闪动着光洁的笑容。现在我回头想想,他们生活得多么像一部电视剧。

我开始恋爱的时候,女朋友有一台黑白电视机。那时候我从部队回来没多久,我傻愣愣地坐在她家里。我们有时候谈天很热烈,我们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谈起了文学。我们有时候一言不发,坐成一张照片的样子。我觉得1992年真是一个十分好的年代,我们穷得只剩下大把的时间了。那时候我用28寸的自行车把她驮来驮去,那时候我们的样子简直比风还要嚣张。我穿着旧军装敞着怀,露出雪白的衬衣,她穿着自己做的棉布裙子。我们开始看一部叫《过把瘾》的电视剧,每天都会在午夜播放。我喜欢上王志文的演技,但是我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写一个叫《旗袍》的剧本,有一天王志文会来演这部电视剧,有一天会和王志文在横店影视城的一个饭店里喝酒。

妈的!电视真是一个妖怪。

极司菲尔路76号以及上海歹土是我梦里面最深的黑白底片

很多次我啃着碎面包,或者吃半碗黄酒,在潦草生活中看《色戒》。我对那些被人津津乐道的镜头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76号这个汪伪特务机关里,电影一开场就出现的那条狼狗。我喜欢那条狼狗的眼神,那是一种电一样的攻击性眼神。我还喜欢那辆黄包车,蹬车的汉子屁股离开座凳,这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的骑车姿势。当然我也喜欢看那辆有轨电车,我觉得我一半的魂一定丢在那辆车上了。用现在的话来说,那辆车可以有另一个名字,叫往事。

也许你已经明白,我把这部电影当作纪录片来看。我总是觉得我前世的所有梦都埋在了旧上海的光影里。我固执地爱着上海,偶尔会梦见外祖父和外祖母,梦见火车,梦见火车里下雪天的爱情。这些碎梦构成了可以拼凑的一个剧情。

我疯狂地钻研着极司菲尔路76号的结构,我发现这里面有刑讯室,有办公室,有机要室,有译电室,有图书馆医院,也有行动大队、警察大队……这多么像是一个十分正规的单位,而这个单位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易先生在文件上签下了命令,他十分平静地告诉手下,把王佳芝给毙了。

扣动扳机是容易的,听到枪响也是容易的,但是签下这个字不容易。我能想象王佳芝在泛着银辉的月光下,会流下眼泪和干净的鼻涕。她一定在想着,青春和爱情是多么的懵懂啊。

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屋子是杭州城西的一间叫布鲁克的酒店。酒店的219房十分狭小。这个阴雨连绵的夜晚,我的头发蓬乱眼睛血红,我甚至还喝了三两五年陈的黄酒。我实在搞不懂是我梦见了我的一生,还是我的一生都是在梦中。我想,壁虎也会回忆往事的,这种尾巴很脆的动物,我认为完全可以把它当作宠物来养。我不相信它比那些宠物蜥蜴会逊色多少。我想完全可以在壁虎的身上贴一张小的标签,上面写上:正在回忆,请勿打扰。

所有的电视剧,必定是一些人在集体回忆。

遥远是因为我害怕走近,走近是因为我害怕遥远

我认识两位上海导演,他们一位要拍我的《向延安》,一位要拍我的《代号》(龙一老师的小说原著)。很多时候我都想选择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坐着高铁去上海和他们聊聊剧本。最后我没有成行是因为,我十分害怕我坐在高铁车厢的座位里,一个小时不到列车就把所有的路程全部走完了。而在我少年的辰光里,坐着棚车从绍兴到上海要十一个小时,坐着绿皮火车从诸暨到上海要九个小时。突然间一切都变得那么快,让我来不及做好思想准备,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父母,妹妹,以及一些亲人都生活在上海。我十分害怕和上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年少轻狂时候唱过的歌,其实还跌落在外滩上。但是我知道上海的一切都变了,当我查到我生活过的龙江路75弄早就成了一片林立的高楼时,我更不愿意站在高楼的面前,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我相信我更愿意站在那片黑压压的低矮的旧民居前,家家户户都在上演着柴米油盐的电视剧。

我不再去想象上海。只愿意在电视剧里重新构架我梦想中的旧时上海。我喜欢《暗算》里最后一个镜头,年迈的柳云龙白发苍苍,看到有人在拍一个戏,戏里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正打算去执行任务。他看到的不是电视剧了,看到的是从前。我在写《捕风者》的时候,一开始就写到一个女人来到拥挤的上海,在里弄的一间房里,有人把一只包着白布的骨灰盒扔在了她面前,说这就是卢加南同志……女人没有哭。她替卢加南同志活了下去,她完成了一项项任务,她在上海的任务,是捕风……女人叫苏响。她没有哭,而我自己写着写着号啕大哭。我被小说中的人物打动,她和我打招呼,她说我们都寻找过爱情的不是吗?我们都愿意去死的不是吗?于是我想,我们都生活在无尽的忧伤中啊。我和我的夫人正在老去,女儿正在青葱。我觉得我们就像一粒被风吹来吹去的草籽,或者就是风的本身,在春天里徜徉。

时光许我已微凉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心理疾病漫谈  云胡不喜【全本+出版】  阿弥陀佛么么哒  重口味心理学  我赌你爱我  与你相遇好幸运  何所冬暖,何所夏凉(王子文、贾乃亮主演)  木槿花西月锦绣1  玫瑰之晨  如果可以这样爱(佟大为、刘诗诗主演)  木槿花西月锦绣6  南风过境  我们不在一起未免可惜  木槿花西月锦绣3  暖冬夜微澜(全集)  最好的我们(刘昊然、谭松韵主演)  木槿花西月锦绣2  安吴商妇(晚清女首富周莹传)  芳华  

热门小说推荐
无盐春事

无盐春事

难道说就是因为自己带了不少的种子就要被判定为满足了穿越的条件了吗?闵月很头疼的在想,对于眼下的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而且顶着这么一张堪比鬼片的脸带着女儿和小狗住在这种没有一点点污染的时代生活感觉也是挺不错的!不过闵月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赶快找一条坚实有力的大腿抱上,自己也好感觉一下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未来法师

未来法师

魔法师穿越未来世界,糟糕的环境艰难的,还空降一堆极品伪亲戚。祖母没血缘,叔叔不同根,退了婚的未婚夫也不是省油灯,怎一个愁字了得。豪门恩怨躲不掉,情感纠葛理还乱,安琪站在星空下指灯发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法师的尊严不容侵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豪门夺爱老公太野蛮

豪门夺爱老公太野蛮

沐小言是上闺蜜的男友,之后又抢了姑姑的未婚夫,众人提起她皆是摇头一叹。墨少辰在她无助的时候伸出手去,跟了我,他们都会乖乖闭嘴。墨少辰,我凭什么要选择你?男人眉目一挑,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我不喜欢听你喊本少姑父。沐小言,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不喜欢,沐小言和墨少辰每天晚上都躺在一起。原本以为婚后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人前风光,人后冷漠的夫妻。没想到这个男人片段沐小言再也受不了某人每天晚上的禽兽行为,这天晚上她突发奇想。墨少辰,今晚我们聊聊人生,看星星看月亮。看报纸的男人斜睨她一眼,打横将她抱起往卧室走,沐小言惊叫,墨少辰,我说了只是聊天。男人食指按压在她颤抖的朱唇上,嘴角的弧度邪恶,嗯,我喜欢躺着聊人生,喜欢压着你看星星看月亮,姿势比较爽。流氓!沐小言,墨少辰在说他残暴狠戾,尤其对女人从不怜香惜玉。而这一次,他却宠她入骨,几乎羡煞了整个ampgt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一双毫无杂志的眼坦荡荡的盯着他,试图望进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男人黑眸聚焦在女人胸口,抬手戳了戳她的心脏,因为,我要你的这里。直到后来沐小言才明白,原来他要的,真的只是她的心而已。而她不知道的是,他宠她从来都是用情至深。交易结束,她淡然转身。当她璀璨归来,再见墨少辰沐小言只想躲得远远的。可这个男人如同狗皮膏药紧贴着她不放。墨少辰!男人一如既往的轻佻,嗯,不错,四年不见,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她强调。从现在开始有关系也不晚。他无所谓。她一直想要平淡的生活,殊不知一旦遇上这个男人,从此平淡和宁静都是路人。...

都市神级教官

都市神级教官

他是最强兵王,战场上的幽灵,敌人眼中的魔鬼他是神级教官,教得了学生,打得了流氓,上得了战场玩得了飞车,耍得了坦克,开得了飞机可以欺负我,但莫要欺负我的学生...

自定义小兵在都市

自定义小兵在都市

25级小兵白宇,无路可逃,即将再次战死沙场!他已忘记,这是他第多少次死亡但早已习惯了的他,异常熟练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唤出自定义小兵系统,卖掉装备栏里的装备,卖掉技能栏里的技能,全都换成技能点,然后在自定义技能商城,用所有的技能点,购买了一个新技能重生。最后几秒,白宇对这个冷兵器战争位面,对面前的敌军小兵,自言自语道这个位面,再见了。25级,再见了。下个位面,我们从头再来希望穿越重生后,不再是高武位面,不再是战争位面,也不再是玄幻游戏洪荒星际等等打打杀杀的位面,我只想要一个科技不落后环境优美人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美女环绕的都市位面,过上节操尽碎的幸福生活,有那么难吗?...

复仇总裁:签下VIP情人

复仇总裁:签下VIP情人

中文在线授权销售第一次她给了他,换来了朋友一家的幸福。  第一次她爱了他,换来了锥心刺骨的仇恨。  一纸契约,她成了他的情人,一张金卡,一座豪宅,她失去了什么  一开始就是一场复仇之路,他却失心爱上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她。  他说她欠他的永远也还不清,即使是死她都不得安宁  洛思琪,世界上只有我的爱才配得上你。他用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气告诉她。  她脸上的泪水奔流的瞬间才知道她的心是那么的痛。...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