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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纸上功夫（第1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午后的天气不错，只是山风有点冷，钱凤特意多加了件衣服，到后山钱母的墓前，絮絮的说了半晌。

说实话钱凤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似乎昨天还在同昌城的家里，今天就变成了独立团的军医官。

对于军医这一工作钱凤到是没什么反感，当初钱龙专门将钱凤送到奉天学习西医，钱凤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大的地方不敢说，可就单是同昌地面上，钱凤至少在外科手术方面说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于钱凤而言，娘亲已故，现在跟着哥哥过活自然是应该的。何况钱龙打小就疼爱这个妹妹，凡事也是万万不肯让钱凤吃亏的。然而现在每天生活在独立团里，钱凤却总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每见过一次那个小道士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深了许多。

她知道钱龙和田豹子的过节，但那也没办法，一个是官兵一个是匪，谁都杀过谁的兄弟。如果不是鬼子突然占了东北，说不定这二人现在还是生死仇敌呢。可理解归理解，钱凤现在每每担心的不是钱龙，却是那个田豹子。

这些日子以来小蝴蝶与钱凤走得极近，甚至是超乎异常的热情，钱凤每每与小蝴蝶笑脸相迎，但心里隐隐却知道小蝴蝶为何会是这样。小蝴蝶总爱与钱凤聊一些田豹子的事，尤其是田豹子最近又怎么烦心了，**那边如何如何、东北军这边又如何如何，表面上看田豹子风风光光的当了一个独立团的团长，可实际上却是夹在东北军与旋风支队中间受那个份夹板气。

兵工厂这名字听上去虽然唬人，可光有机床不行，田豹子每日里又怎么操心源料的事情。再有就是钱龙与李森如何的不听话，许三姑又是如何的霸道，田豹子按倒葫芦起了瓢。仗没打多少，天天就在那和稀泥呢，心里却是有苦自知。

小蝴蝶与钱凤说这些的时候，嘴里虽然说着田豹子的苦处，可脸上却难免有些得意。那似乎是在告诉钱凤，她小蝴蝶才是与田豹子最贴心的人。田豹子外面看起来如何坚强，可心底里的软话，却只与小蝴蝶说说。

私下里钱龙不止一次的告诫钱凤，一定要小心小蝴蝶这个戏子，这跑码头混江湖的，哪有一个好人？常言道与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交一片心。而对于小蝴蝶这种人来说，最好连一分话都不要交底，要不然的话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钱凤不明白钱龙怎么就对小蝴蝶有这么大的成见？其实钱凤也不是全然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要是没点心眼的话，能在鬼子的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吗？那些可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比小蝴蝶可怕多了？

钱凤真正担心的到是钱龙一天到晚的和田豹子对着干，早晚会出事的。不管钱龙怎么看不起田豹子，可毕竟这独立团的团长是田豹子吧？你一个副团长天天找团长的别扭，那人家团长心里能高兴吗？更何况钱凤也看出来了，就自己这个亲哥哥，打仗可能不含乎，但要说起玩心眼来，他还真不如田豹子。这么下去，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钱龙。

平常这些话钱凤没法和别人说，心里一烦闷的时候就来后山钱母的墓前，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娘亲听。

“娘，你说他一天到晚烦我的事，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说话的时候钱凤又在娘亲的墓前立了三柱香，“他也老大不小了吧？咱们老钱家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可他到好，一天愣头愣脑的，谁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就知道拿着破枪天天叫唤，我说他的他从来没听过。”

又有山风吹过，越发的凉了一些，钱凤紧了紧衣服：“娘，您要是在天有灵，就让我哥早点遇到我嫂子。我有的时候都不太敢想，我哥毕竟是个副团长，山下就是小鬼子，这仗早晚要打起来，万一到了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呸呸……我哥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嘴上是这样说，可钱凤又皱了皱眉头，“我还是担心他和田豹子的关系。就我哥那点心眼，和李森绑一块也不如田豹子。田豹子到不是什么坏人，我听说坏心眼的军官专门把看不上的部下往前线上送，这叫借刀杀人。我在鬼子医院的时候，听梁二愣子他们说过。田豹子不会这么干，我到是怕我哥到了战场上一门心思往上冲，拦都拦不住。”

本来说这些话是想解解自己的烦心，哪知道越说下去，钱凤自己到是越担心：“娘，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我哥，他不听我的，我也得和他说。娘，我过两天再来看您，您放心，没找到嫂子之前，我肯定把我哥照顾得好好的。”

又细碎的说了几句，钱凤这才转身往回走，没有回后营的伤兵处，而是奔着钱龙的住处而来。

正如钱凤所说的，别看钱龙一天到晚和田豹子吹胡子瞪眼睛，可田豹子对于钱龙的安排还真不错。专门在老营里找了个独门独院让钱龙居住，一日三餐也从没担误过，就连钱龙带着的警卫连也扎在钱龙的周围，没有一丁点要分钱龙兵权的意思。

警卫连的人都是钱龙带出来的心腹，虽然人数不多，但要说战斗力的话那绝对是独立团头一份的。警卫连的人自然也都认识钱凤，别人看见钱凤的时候都叫一声“钱医官”，唯有警卫连的人则称一句“大小姐”。

“大小姐！”今天也是如此，在钱龙门前站岗的两名警卫连战士一看钱凤过来，大老远的便开始打招呼。不过声音上似乎有点与往日不同，低声说道：“你快进去看看吧，可能要出事。”

“什么事？”钱凤的心里一紧，“田团长在呢？”

“来了半天了。”那警卫立刻答道，“屋里就钱长官和团长两个人，这都有一阵子了。平常钱长官一看见团长就吵吵，可今天不知道咋的了，屋里没啥动静，我们也不敢进去。你快看看吧，别再是钱长官没声不响的把团长给捅死了。”

“不会吧！”钱凤吓了一跳，照说钱龙没这么大胆子。

可是门口警卫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平常田豹子要是过来与钱龙说话，那用不了三句两人肯定顶起来，有好几次钱龙把刀子都抄起来了。每到这时候警卫们都立刻跑进去，好说歹说把两个人给哄开。唯有今天不同，田豹子进屋有一会儿功夫了，却一直没听到两个人吵架，这一没动静了，反而更让人担心。

两个警卫站在门口，屋里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进去，心里正急呢，一看钱凤过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了一样。

钱凤知道警卫说得有点夸张，钱龙再混也不可能一刀捅死田豹子，但两人这么半天没闹动静，也确实让人心里不安。钱凤不再多说话，快步的走了进去，才一进屋一股烟气薰了过来，差点把钱凤薰个筋斗，还以为是同昌城的警察局长王长顺杀进来了呢。

钱凤才要说话，就见田豹子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钱凤这才看到，田豹子与钱龙两个人在炕上对面而坐，而炕桌上摆了一副围棋，棋盘上面落子不多。看样子应该是田豹子的某一步棋把钱龙给难住了，此时钱龙嘴里咬着烟袋，一口接一口，和那王长顺好有一比啊。而田豹子则得意洋洋的坐在对面，不过田豹子不抽这旱烟，到是被钱龙薰得够呛，不停的用手挥着面前的烟雾。

这两人还有心思下棋？钱凤实在感到意外。她对围棋没什么研究，也从来不知道钱龙居然还会下棋。不过看样子，钱龙的棋力不深，肯定不是田豹子的对手。

钱龙根本没发现钱凤进来，只是深锁眉头看着棋盘，有几次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落子，可是想了想仍然将手放下。

尽管现在钱龙落了下风，但钱凤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两个冤家还能坐在一起下棋，对于钱凤来说这可是好事，输赢到在其次，总算是有点君子之交的意味了。

又了过一会儿，钱龙突然一瞪眼，嘴里嚷嚷着：“我就不信了呢！”一边说，一边将棋盘上的三颗黑棋猛的往田豹子一方推了过去：“我三挺机枪全都布在这，我看你能把我咋样？拿命往里填吧！”

啊？钱凤这才觉得不对，围棋有这么下的吗？她到是知道李森谈兵论战李白脸的事情，难不成田豹子和钱龙现在也是以棋子为兵在论战吗？

田豹子挑了挑眉毛，似乎早就猜到钱龙会这么干，不由笑道：“那你这支小分队是不是不要了？你不要我可就吃了！”手指却指着棋盘一侧的几枚黑棋。

“吃了能咋的？”钱龙发起狠来，“你吃了我的小分队，就别想保住正面阵地！”嘴上虽然说得恶狠狠的，但眼里却尽是不舍，可见钱龙对这支小分队还是十分在意的。

“我打一开始就没想和你在正面阵地上玩命！”田豹子一阵坏笑，“你可给我看好了，我要是吃了你的小分队的话，你后面的粮道可就保不住了。咱说好了，这一场仗要打一个月，现在才三天，我看你以后吃什么。”

“老子……老子的兵不吃饭也能打仗！”钱龙还是耍混了。

“哎，咱事先说好了，可不是许耍赖啊！”田豹子忙道，“你要说这话，那我可不玩了！”

“不玩？赢我一场就想收手？做梦！”钱龙猛的将手枪拍在桌子上，“再来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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