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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南行（第1页）

毛小桃正抓着石淮刚刚烤好还冒着滚滚热气的鸡腿，漫不经心地蘸了蘸盐巴往嘴里送，一手伸出细细的食指，在老迷雅给她的简易地图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从御云出来，按着地图上所绘的路线沿山路一会向西一会向南，大体沿着连绵的山脉行走，只是一路上实在偏僻，竟也没个客栈茶肆。好在石淮十分能干，吃食方面倒是不需要毛小桃操心。

此刻石淮的手里，也正拿着两份地图认真在作比对。这几日里，每逢他们停下休息时，他总是在准备食物的间隙，抓紧时间掏出来这两份地图看来看去。毛小桃勾着脖子望了望，感慨道：“哎！差别还真挺大的！”

“毕竟相隔几千年了嘛，不说城镇村庄，就是山河湖海都会发生很大变化的。你从巫咸祠带给我的地图太珍贵了，有了它，我几乎能想象出远古时代的地理风貌，你看，尚吾王朝时，这里还是有人居住的村庄，那时候应该还没有这片森林，但是西边山下的大河已经存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比现在的更宽些……”石淮头也没抬地不停说着，语气中全是兴致高昂的欢喜。

毛小桃的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她就知道他会喜欢，当日在巫咸祠，偶然之间看到这幅尚吾王朝舆图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差不多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个族里人人都夸稳重的石淮，第一次逃学，竟还一逃就是二十来天。还是山下学堂的师傅找上门来，大家才知道日日早出晚归下山上学堂的他，日日都没有踏进学堂大门一步。

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听先生讲多了大陆上的名山大川而心生向往，又因为无法完全了解这些山山水水的具体情况而感到遗憾，就比如那些山水到底位于何处、山脉什么走势、河道如何流向，他心中全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无意中，他听说十里外有户书香人家，世代读书，收藏了大陆各地的舆图，便主动上门，以提供他家先祖的石雕群像作为交换条件，换得亲眼看一看舆图的机会。他辛苦地工作，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休息，而休息的时间又被他全部拿来研习舆图。主人家见他如此喜欢，最后同意他临摹了一份，便是此刻他拿在手中的全大陆舆图。

临摹舆图这种事，毛小桃试过，试过才知道即便有了充足的耐心，也是很难做成功的。那日她找到这份尚吾王朝舆图，便立刻动念要临摹一份回头带给石淮。大巫同意后，亲眼见她不眠不休埋头苦干了三日，却只画出了三条山脉，还全部都画错了之后，很是大方地将舆图直接赠送给了她。

“不知道这片森林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原来住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迁到了何处……”石淮还沉浸在那两幅地图当中，口中无意识地絮絮叨叨。毛小桃撑着下巴认真在听，伸手拿来细柴拨弄火堆，时不时翻转着棍子上在烤的鱼，翻动之间飘出勾人口水的香。她嗅着鼻子，对火上的鱼馋得厉害，抬手撕下鸡腿上好大的一块肉，呼呼吹凉，往石淮嘴巴里塞。

石淮嚼了嚼，这才抬头道：“不太嫩是不是？鱼快要好了，等下吃鱼吧。”

“不嫩也好吃的，和你一起吃。”毛小桃咬鸡腿，手指又点上了膝盖上的地图，一边推算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按照走过的路程来算，像之前一样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速度，明日中午前便可到达子午谷入口。说是子午谷入口，其实图上所画的是一片森林，就在檀林阁旧址的正东方向。

毛小桃咬下鸡腿上的最后一块肉，用力嚼着，另一手的食指点着图上的檀林阁不动，心道真是奇怪，明明地图画得那样简单，曲曲折折的一些线条，画了御云至子午谷之间的一段范围内作地标用的大山大城，没有多出一点闲笔，图上连王城望津都没标注，却是独独标记了范围之外距离更远的檀林阁……真怪。

檀林阁，若不是此番时间紧急，她是非常想去那处看看的。

真是可惜，她没能早生几年，如今是再也看不到昔年的檀林阁了。

石淮见毛小桃瞅着那张泛黄的图纸发呆，以为她在辨别方向，也不打扰她，独自坐在一旁给那条烤好的鱼剔骨。

毛小桃啃完了鸡腿擦着手，又将地图仔细叠起来放进大巫送给她的乾坤袋里，一扫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对石淮道：“接下来还是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向南，翻过这一片山，再渡一条河就快到了。”

石淮点点头，其实他对她要去的目的地并不清楚，他也不需要去弄清楚，反正只管跟着她走就对了。

毛小桃抱着水囊咕嘟咕嘟喝水，石淮朝那张装满鱼肉的阔叶上撒了些磨碎的细盐，待她喝完水，他将那捧鱼肉递过去，问道：“要吃些果子吗？我刚刚看到那边树上有。”

毛小桃摇着头，拿起勺子将那些鱼肉分成了两份，趁着石淮灭火的档口，她吃完自己的一份后站起身来，说道：“吃好饱，我去摘野果。”说着抓起一个口袋，刚踏出步子又转头问：“小石头你困不困？我们今晚还是不能停下休息的。”

“我不困，困了我就用迷雅婆婆给的醒神散。”

“那到晚上你吃一点点，我们夜里好赶路。”毛小桃一边说，一边几步蹦到那些长满野果的树下，选了棵果实最多的，两下轻巧蹿跳，人已经爬上了树，骑在树杈上攀着树枝摘果子，不过片刻，便摘满了大半口袋。她默念一诀，袋子轻柔地落到了地面上。

毛小桃伸一个懒腰，心想好久不爬树了，这好手艺差点要生疏了。随手摘下头顶的野果就着衣袖蹭了两把，嘎吱嘎吱咬起来。

突然，她闻到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心下狐疑，此山地处偏远，山间小道杂草遍生踪迹难寻，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这突然飘出来一股烟，是有其他什么人吗？会与婆婆给她的任务有关？

前往子午谷一事极为重大，毛小桃又是头一次出御云经验太少，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儿。她抓着头顶的枝条接着往上攀爬，循着烟气飘来的方向她拨开跟前的枝叶，手搭凉棚向前方探望，遥遥看见一个男人在山涧旁也不知在洗东西还是干什么，边上燃着一堆火，这烟气就是那处火堆飘来的。

距离遥远，且山形起伏，那人的模样毛小桃自然看不清楚。她踏着枝丫十分敏捷地从树上下来，眼见石淮已经吃完了鸡和鱼并且熄灭了火堆，正在收拾盐袋和水囊。

她提着装满果子的口袋上前，道：“小石头你别急着去打水，刚在树上我看见前面有个人，我们上那边打水洗果子去，顺道瞧瞧那人在做什么。”

石淮点头，顺手接过毛小桃手中的袋子，将行李装到马背上。

“山下往西不到二里就是条大道，若不是婆婆交代必须严格按着地图上的路来走，我肯定不走这条小山路。可是，前面那人为什么也不走大道呢？”毛小桃拿野果喂白露，还在自言自语着，“而且山上荒凉，鸟兽基本见不着，打猎也不该跑这地方啊。”

越琢磨越是可疑。

“鸟兽没有，草木山石却是处处都是。我们走吧！”石淮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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