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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走到太和门,见太和门前有一群官员站在冰天雪地里,有的人冷的只缩脖子。朱厚熜准备好之前,他们只能等在这里,无论多久都要等下去。
这时一名小太监跑上来向南宫玉请安道:“王爷,这天儿太冷了,请到屋里吃盏热茶吧。”南宫玉跟着他来到太和门的偏房,室内不大,温暖如春,几张椅子上都坐着有人,全都是内阁的一品大员,为首的严嵩无精打采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抱着一个暖炉,旁边是儿子严世藩。另一边坐着徐阶,高拱,张居正,还有两位不认识的内阁成员。
他们见到南宫玉全都起身施礼道:“王爷。”南宫玉道:“诸位免礼,不用起身。”严嵩睁开惺忪的睡眼,道:“老臣年迈,难以施礼,还望王爷赎罪。”南宫玉心想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严嵩这个老奸臣竟能活到八十多岁,当下点头道:“无妨。”无论严嵩年轻时再怎么坏,现在他已有半只脚踏入了棺材,南宫玉也不想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为敌。
张居正道:“新年新气象,皇上开朝议事,此乃天下百姓之福。”严嵩不冷不热道:“皇上不上朝,天下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么?”他们二人在朝堂上互为政敌,有时为了一件事争的互不相让,没想到还没开始议事,就已经针尖对上了麦芒。
张居正淡笑道:“在下没有这个意思,看来东楼兄还是喜欢在细枝末节上做文章,真是失敬。”严世藩冷笑道:“别以为我爹老了,你说话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就算我爹不做首辅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张居正大笑道:“在下才疏学浅,本就难为首辅大任,除了东楼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做这个位置。”严世藩知他在讽刺自己,变色道:“你。。。”
这时徐阶道:“议事议事,皇上都不在这里,你们议给谁听?有什么话见了皇上再说吧。”张居正恭敬道:“是,老师。”严世藩讥笑一声,还要说话,严世藩眯着眼睛道:“东楼,你也少说两句。”他们说话时,南宫玉一直在角落里静静吃茶,心中暗自好笑。这间东暖阁虽只是暂时休息的地方,但重要性仅次于朝堂,可以说算是内阁的小会议室。许多不同的政见可以在这里交流心得,如果能达成共识的话,在朝堂上就不用议那么久。可两边的“带头人”严嵩和徐阶都没有和解之意,看来等会儿朝堂上会有一番激烈的争辩,他们手里肯定都握有一堆东西来打击对方,是以谁都不愿先露底牌。
这时一身官戴的刘瑾撩开棉帘走了进来,道:“几位大人久等了,皇上已准备好了,请各位大人排队觐见。
随后百官在太和门前列队,南宫玉虽身为王爷,但他没有职务,被排在内阁以下,百官之上的位置,仅次于严世藩。
随着一声“百官觐见”,队列缓缓进门。走过广大的太和广场,登上了两侧的台阶,进入了太和殿,也就是百姓口中的“金銮宝殿”
太和殿里富丽堂皇,高高在上的金色龙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贵客必后至”,朱厚熜当然还没有来。
文武百官在大殿里列队站成了三排,一刻钟过后,一名太监高声吆喝道:“皇上驾到!”朱厚熜带着刘瑾和四位宫女从一侧缓步走来。
百官跪满一地,待朱厚熜登上台阶,坐上龙椅后,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厚熜顿了一顿,道:“爱卿平身。”百官这才躬身站起。
站在左首第一位的严嵩岁数太大了,晃悠了几下没站起来。朱厚熜道:“一群没眼力价的奴才,不知道给首辅搬个墩子么?”
几名小太监赶忙跑过去搀扶起了严嵩,让他坐在了圆墩上。严嵩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谢皇上赐坐。”
现在的朱厚熜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笑道:“严阁老辅佐过三位皇帝,风雨三十年功于社稷,不容易啊。”严嵩再次拜谢。高拱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不知皇上这么说的意思,徐阶则面无表情。
朱厚熜又转向右首第一人的徐阶,道:“首辅抱恙,次辅劳累,徐阁老最近辛苦了。”徐阶道:“为圣上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不辛苦。”朱厚熜道:“朕记得不错的话,徐阁老也七十有二了吧?”徐阶道:“是,难得皇上还记得臣的年齿。”朱厚熜道:“也是老臣了,不是首辅却干着首辅的活儿。来人,也给徐阁老搬一个墩子。”徐阶谢坐。
朱厚熜面向群臣道:“这些年朕没怎么见过你们,好在有两位阁老为朕分忧,天下才能太平。马上就要大年三十了,合家团聚,咱们君臣也该团聚团聚了。在京五品以上官员,赐年夜饭,三品以上的,在三十那天晚上,带着家眷来‘保和殿’赴宴,与朕一起过年。”
百官山呼道:“皇上圣明。”朱厚熜淡笑道:“有人说朕不体恤百官,不体恤百姓,朕就要让这些人看看,朕如何不体恤自己的子民了?嗯?”他说最后一声时已带着不满之意。
百官互相看了看,都揣摩不出圣上的意思。严世藩道:“不知何人敢污蔑皇上,还请皇上告知。”朱厚熜拿起一本奏折,道:“这是朕前天晚上看到的,内阁成员和王爷传阅一下,看看这个人说的在不在理,
刘瑾接过奏折,先让严嵩和徐阶看罢,二人都不动声色。直到严世藩看完,他大怒道:“又是这个海瑞,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他到底想干什么!”严嵩道:“王爷还没看呢,你先不要说话。”严世藩“哼”了一声,憋气不言。
南宫玉暗吃一惊,拿过奏折一看,果然是海瑞的奏疏。上面写道今年国库空虚,京官的俸禄已拖欠半年,过年才发了半个月的俸禄,和五斗米,两斤猪肉,这个年都很难过。还说户部的账目上明明有足够的银子,却不给官员发放,望皇上体察基层官员云云。
奏折虽写的婉转,却暗含了对皇上的不满,难怪朱厚熜会生气。严世藩问南宫玉道:“王爷看完了么?”南宫玉点了点头。严世藩道:“那我们就说说这个海瑞,他自从到了我们户部就没闲着,整天挑刺,一会儿说这笔账不对,一会儿又说这笔钱和预算不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是官再大一点,户部还不被他闹翻天了。”
朱厚熜道:“他一个小小的主事,怎么个闹法?”严世藩道:“主事本就是个虚职,就算他待在家里也无妨。可他倒好,比谁来的都早,比谁走的都晚,每天都要查账,又不能不让他看,他看也就算了,还一笔笔的重新算过,还把他认为不符之处拿给你看,巡官还是他小舅子,对他解释说银子临时调去了别的部门,他就问为什么不按照预算执行,又问为什么调了那么多笔,还问调走后为什么没有记录在案,每当和他争辩两句,他就把《大明律》抬出来压你。总之等等等,站着说话不腰疼,户部被他一个人搅得坐卧不宁,谁见他都烦,就连他小舅子也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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