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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嬛，这位被奉上神坛、代表着腾里的狼主，哪怕在孤立无援的此刻，仍具有极其可怕的威慑力。这就是拓跋劼必须要杀她的理由。而如果郁久闾英理智尚存，那么他或许会意识到，不论拓跋劼有多想除掉狼主，此刻他都不应该再动手，有太多的人听见了拓跋嬛的话，现在，他们都知道狼主就在这里了。一旦在此刻动手，不出三日，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汝南王杀死了狼主。拓跋嬛是故意的，哪怕死，她也要拉着拓跋劼陪葬。但怒火已经燃尽了郁久闾英的理智，他用力一夹马腹，在他的咆哮声里，战马奔腾而去：“扰乱军心者，杀无赦——”吼声如雷般炸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却仍旧踟蹰，闻姑射当即策马再逃，战马已被她抽得鲜血淋漓，发疯般狂奔。他们离城门近了。闻姑射松开持缰的手，双腿用力夹住马腹，旋即从箭袋里抽出箭，换掉箭镞，然后单手取下雕弓，挽弓搭箭，在战马冲过城门的瞬间开弓如满月，放出最后一箭！东风呼啸而起，行云遮住残月，在一闪而过的阴影里，羽箭破空而至，飞向城楼，带着狂风与烈火，照亮漆黑的城墙，化作月黑风高下唯一的光点——下一刻，光点炸开，那一枚指长的箭镞带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照亮天地，烟火随着呼呼的风声散落城墙四壁，点燃硝石与火油，喷涌而出的火舌吞噬城池，碎石与断木飞溅而出，刹那间便将无数追杀而来的士兵永埋地底。在那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唯有东风呼啸，带着城门废墟下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涌向他们在远方的驻地。很快，杀声再次响起，哈斯乌娜率军自远方深处的黑暗中现身，她卸去重甲、以布巾蒙住口鼻，手持神刀、一骑当先，如一柄等待已久、终于出鞘的利剑，刺入了敌军之中！无人记得那片用于虚张声势的黑暗，也无人记得那是最先着火的方向。爆炸声惊天动地，主将生死不明、敌军如鬼魅般出现，豫州军顿时乱了阵脚，慌忙回头抵抗。“你不该让他去的。”远方群山之上，齐凌风双手抱剑，朝远方坍塌的城门望去，“平白死了这么多人。”“只要拓跋嬛还在，豫州的军心就不齐。与其将来阳奉阴违，不如借此机会先将杂草除去。”拓跋劼立在马上，说，“拓跋嬛嘴上说得好听，真正动手，杀的人比谁都多。不过她这柄刀，当真好用。”齐凌风毫不客气地评价：“郁久闾英自己找死。”“忿速可侮，他的兵法学得不到家，罢了。”拓跋劼笑着说，“看来斩草除根这种事，还是不能假手于人。”“我去杀了她？”齐凌风询问道。战马打了个响鼻，拓跋劼一手持缰，一手抽刀，望着山下露出微笑：“不。”“我自己去。”话音未落，战马奔如雷霆，眨眼之间便冲向山下混乱的战场。哈斯乌娜一刀斩下马足，不待马上的骑兵落地，便凌空削去了他的头颅。她快步冲向主帐，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以神刀斩开面前的一切阻碍。到得帐前，她挥刀掀开门帘，唯见帐内空空如也，拓跋劼早已不知去向。这时，身后传来狼卫的声音：“小萨满！”哈斯乌娜回头，觉得狼卫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清楚，她索性摘下头盔，去抠糊住耳朵的血，示意他大点声。“不见狼主！”狼卫扯着嗓子大声喊，“其余狼卫也不知去向！”凝固的血块从耳朵里掉出来，哈斯乌娜终于听清了，当即瞳孔骤缩：“你说甚？！”“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崩塌的城楼下，拓跋劼甩尽刀上的血，用脚踢开挡在面前的尸体，“如若要由我亲手杀你，我到底会不会动手。”闻姑射勒紧了金玉铠，箭伤崩裂，涌出的血浸透了她的全身：“现在看来，应当是会的。”拓跋劼停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其实不想亲自动手，但郁久闾英实在太不中用了。”“覆军杀将，必以五危。这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闻姑射双唇发白、满头冷汗，说。面前的拓跋劼点点头：“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今天，阿兄来教你最后一样。”闻姑射站直身体，微微一笑：“愿闻其详。”刀光在月下一闪而过，晃过她的眼睛，映在拓跋劼的眼底。“当你下定决心要杀一个人的时候，”拓跋劼说，“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剑不像刀，不能用来砍。”年少的拓跋劼手握木剑，屹立天地之间。他的身形在风中变换，将粗钝的剑带起残影，而后猛地向前一刺——剑气带起狂风，吹动他们身边无尽的草海，小小的拓跋嬛站在风里，双手握着剑柄，模仿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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