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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短假期（第1页）

对于吵吵闹闹的队员，教练团队呈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法夫尔不是在输了比赛后会严肃苛责球员的教练，其实在很多人看来他温和得有点像个老师。尤其是欧洲杯预选赛将至，他总不能拿拜仁慕尼黑当靶子教训队员一通，毕竟明天现在场中的几个人还要去到国家队跟刚刚赢了他们的对手合作并且和和睦睦踢球，他只是个来打工的瑞士人，不想给德国国家队的“多特帮”“拜仁帮”中间添柴加火，对国际比赛的唯一期望就是别让他们上、上了别受伤。

看到抢圈结束他就干脆坐回办公室喝喝咖啡，让一群年轻人在场上乱跑乱跳。

下午安迪连手套都没戴，穿着替补背心客串组织后腰，仗着体力好到处横传短传把球路搅和得乱七八糟，带球不分敌我还制造了一个逆向助攻，被赶回球门前去改练扑任意球。

格雷罗和桑乔拖着假人障碍跑来跑去，准备干脆把中路空出来当点球踢，还没搬干净，罗伊斯已经路过一脚飞起精准的勺子点球扑入还在满地找手套的安迪身后，让他只能跳着脚喊这个不算！

明天对于被征召走的队友们来说是“看我大显身手”的光荣时刻，对于安迪来说只是个没有训练也好巧没课的幸运短假期。

不需要去俱乐部让他无聊到在学校图书馆为pre整理资料，然后去坐悬挂车向南校区再回北校区再向南校区，透过些许泛黄的车窗观看城市，把穿梭在眼前的行人当成景片，有时候安迪会觉得自己在坐小矮人的矿车、即使是慢了一些、低头也看不到一望无垠的金矿，却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两年多前的第一印象里，多特蒙德这座城市又新又无聊：

她很干净、干净得仿佛不像工业区都市、森林覆盖率高到低下头是接近冬天也没尽头的浓绿；她也很小，却能盛下永远满座的南看台，在任何能够欢庆的繁华地方铺遍纯粹的黄黑色。

塞尔玛曾经笑他“新就等同于无聊，越年轻的城市当然越枯燥”，可是她带安迪第一次约会去博尔西格广场转圈圈，像是两只刻板了的动物，又或是跳着信号舞的蜜蜂。

同样是温带海洋气候，安迪却总觉得这里比在英国能见到更多的树木和阳光，哪怕在晨雾后湿漉漉的城市，天气也不像阴沉的伦敦。

缓慢流淌的泰晤士河从萨里郡轻松超过滞涩的都市交通流向西伦敦，明明身在一地却忙碌到神出鬼没仿佛有时差的爸爸、确实有时差漂在海上留言也总是伴着卫星信号特有的电流音呲啦作响的妈妈、私立中学那些对他的故乡他的口音他的手指绷带和他不肯理掉的长发窃窃私语的男同学......

一切的一切，都在放学后被急切地甩到科巴姆基地的训练场上，有时候站到场边安迪会分辨不清假人障碍物和队友，障碍物总是在恒定的时间出现在不恒定的位置，就好像来来去去面目模糊唯有球衣不变和背号换来换去的队友们。

但这没有关系、几米见方的球门是他情绪的自留地，他常常不是在守卫和扑救、而是在编织一个把垃圾反弹给外界的网，在任何地方都固执地边缘着，就仿佛可以有是我孤立了世界的底气。

于是在这个无所事事的上午，安迪突然像是找到了外置光驱一样认真读写起了回忆光盘，想象着如果用现在的自己重写两年多前，那并不是一段多糟糕的旅程，他可以轻松自如地从旧时光里路过，而不是一边每天给身上的淤青和擦痕涂药一边苦苦思索自己爱的到底是足球还是在场上磕磕碰碰到大汗淋漓被多巴胺主导的快乐。

面目模糊的队友们很可爱，有人热心教过他某种方言、不记得是利物浦或伯明翰口音、总之他没听懂也没学会；有人因为他被对手骂了冲上去推搡出头；有人在他哭着回乡奔赴葬礼的时候陪他坐车去机场；有人在分别数年后保持着网络关注和点赞......

少年队的教练们很可爱，不嫌弃他的基本功很差又说不好英语、不嫌弃他连欧冠和欧洲杯都分不清、不嫌弃他挑食又总赖在明亮的餐厅不吃东西而是写作业、甚至劝退的前夕给出了换个位置的备选意见……

人是由经历组成的，人是由感受组成的，那些混沌的情绪随着过去一个个练习用的皮球被击出，留下仍旧色彩蓬勃的相聚和分离。

阳光透过微尘搭成的通路在半空中接续，终点处安迪一边回忆一边淡淡地遗憾曾经那么一段宁愿不融入却也构筑了自己的日子，原来爱和孤独都是超能力。

坐到第三圈后只渐渐剩下一个人在空中摇晃，安迪拿起手机，布兰特晒出了和原勒沃库森队友的同款帽子、点赞；小阿扎尔晒出了兄弟合照、点赞；胡梅尔斯晒出了国家队正装自拍、点赞……

他像一个完成日报的勤劳上班族，然后点开备忘录敲：训练主管说要淘汰一批室内草皮，可以切一块拿回家；圣诞节回科茨沃尔德，给奶奶新养的小狗带咬咬胶；尼科拉的生日将近，买一个儿童卡丁车；塞尔玛要参加交响乐团演出，有空去杜塞多夫看一场……

原来有这么多事要做！

写完备忘录安迪惊奇得不行，从轻松惬意地回家休息变成了提心吊胆地回家休息，拱上床之前出于紧张和莫名出现的职业自觉做了几组卷腹，而后在温暖的毯子里一觉呼呼到傍晚被来电叫醒，还睡眼惺忪就迷茫接起来视频电话，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蓝：

“喔，好像沙矿蓝，你吓到我了杰登。”他坐起来披着毯子抱怨，一头睡乱了的卷发盖住眼睛，摸索着找遥控器开灯。

“别告诉我今天你的日程就是睡眠......”桑乔好无语，一边调整角度摆弄新衣领子，“我得提醒你晚上就有预选赛了。”

什么嘛，安迪忍不住笑，他的原计划绝对不包括看国家队比赛，如果不出意外可以一觉睡到明早。红色的图案吸引了注意力，安迪忽然发现了号码：“这是7吗？”

装模作样了半天终于听到想听的话，桑乔矜持地站起来，“嗯嗯，不说了，等会儿要集合了。”

安迪马上承诺自己会看比赛，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你拿到了国家队的7号！好厉害啊杰登！今天一定能发挥得特别好。”

其实并没有固定背号但被捧的特别开心的桑乔不知道，隔着网络稍显失真的倦怠少年音很清亮很柔和，导致听到的人都以为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刚入选国家队不久的切尔西前锋亚伯拉罕路过羡慕地使劲拍他，“好～厉～害～啊”，还探头来凑热闹，瞥到对面是个老头背心的·男的吓了一跳，“......喂喂喂这，这是？”

得到刚断线的桑乔茫然一瞥，他又不能大摇大摆拍自己的本场限定七号球衣发到主页，好似对其有多大非分之想似的，只能私底下和朋友炫耀炫耀：“队友啊，你认识？呃说不定你们认识，安迪·佩顿。”

“谁？”

“安德雷斯·佩顿，我在多特蒙德的队友，之前他在切尔西......”

“这是安德雷斯？那个长头发的安德雷斯·佩顿？他还在踢球？”亚伯拉罕忿忿不平地快嚷嚷出来了，“我的天！”

“他以前只肯和同寝过的康纳说点话！连后防漏人他也不说话，直接把球开到别人身上！刚升梯队的时候他的柜子少印了一个重音符号，在更衣室哭了半个小时！教练哄不好，却把我们全都骂了一通！”

桑乔顿住了，“慢点慢点哥们儿，你说，我记一下。”

打开了投屏等待晚间比赛，在厨房煮点肉酱通心粉吃的安迪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臂回去披上了毯子，又开了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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