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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这些话,老道急匆匆走了。这一番操作下来,沈括也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保住了这重要物证,却眼见它被铁链缠死,无法拆解了。那边徐冲倒是像松了一口气,他虽未明说,但是他一直是怕这傀儡会复活的,现在好了,即使复活也是被铁链捆绑状态,至少来得及逃走。他放下心来下楼去与那仵作攀谈,留下沈括一人欲哭无泪。沈括围着傀儡绕了七八圈,竟无计可施,只得掏出烛影马走灯的残片,试着逆绘出被烧毁部分。然而虽然得了那枚会开花的簪,似是破解了其中画中芙蓉盛开的难题,但是即使内种藏着这样机关,这花也只是在灯中开启,如何映射到屏风上?还有,这女妖出现时隐约的雷声是什么样暗藏舌下的哨子发出的,怀良也没说个清楚。缺德和尚二月十三辰时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加上一夜没有消停,沈括渐渐有了困意,趴在案头想睡却有些心烦,起身发现那被锁住的傀儡正笑嘻嘻看着自己,越看越讨嫌,于是找了块布将那傀儡遮住,然后伏案睡着了。一觉睡到午时。大门口响起木鱼声,沈括还在梦境中自然也没听到,此时一名高大和尚正站在门口念经,不是旁人正是怀良师傅。怀良按沈括说的模样,很容易就找到了门前槐树,又看到了门上的门神,却没有如李承庵这么高调大模大样直接闯进来,他如同来化缘来的僧人一般,只在门口拿着木鱼站立,潜心诵经等着主人开门。徐冲听到后就来开门,见到和尚自然是大喜。他那日在军头司见过和尚一回没搭上话,又听沈括屡屡谈及,说这和尚是个厉害人物,赶紧有请,只说沈存中都快急疯了,有大师来指点就好了。和尚走进院子,看到当庭放着的尸体,便停下来诵经超度。这五人虽死于非命却也有些造化,只这么一会儿,便有道士和尚分别超度了一回,徐冲陪着站立一边。这功夫几个探子和仵作还在翻转和检查尸体后背,和尚也不打搅只是围绕尸体转圈。一名蹲着的仵作正对自己徒弟摇头:“为何这些死人的样子都一样?”“师傅,这有何难因为他们都是被雷劈死的。我听说是那面妖幡的五雷咒下来,正好劈死这五个,尸体还都在白矾楼周围。昨夜那些傀儡可不就在白矾楼闹呢。”“你懂个屁,这些人的死相却不是雷击啊。你看他们上身皮肤红肿血淤,又兼有青紫尸斑,是如何造成的?”“书上说,那便是未到烧伤的烫伤?”“那为何腰间整个烧焦,皮都脱落了?其余处却只是红肿?”“那个……却不知道了。”“所以,这事情有怪异啊。天大的怪异。”怀良绕了几圈,终于念完经,那边厢老仵作也摇头兼叹了几口气开始写尸单。徐冲见他终念于完经了,便拉住他进了小阁楼的一楼。他走到楼梯边,看到沈括带来的一堆纸做的东西胡乱放在那里,只看了几眼就大致猜到了用途工。“这些是?”“沈公子想要复制那帽妖飞升做的。然而……”“然而还未得要领?”“正是,这会儿正在楼上,大概睡着了,昨夜一夜都没睡,又受了惊又淋了雨,又守着那……总之大师您也加小心些。”“好,我们上去吧。”“大师您自己上去吧,我便不去了。”徐冲推脱,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具微笑着的傀儡,看到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怀良不知道其中原委,便自己上去了。看到沈括伏案在睡,头下压着的纸上画着什么东西。和尚看了一眼,知道沈括画的是他想象中的“烛影马走灯”,但是还有一些难题没有想明白,就是如何将影像照映在屏风上,显然他对光影显形的旧时经验来自于皮影戏,然而皮影只能等大的映射出来,并不能变大,另外就是那盏灯中心底座上没有连接机关的位置,这也是费思量的一桩事情。和尚微微一笑,想着推醒沈括。思忖片刻缩回了手,对他来说,点醒一个人最次的方法才是用嘴说,所以前两次都是借着瓦子里幻戏和口技来旁敲侧击,这次也不能例外。外面阳光不错,隔着窗户纸也挺亮堂,于是他伸出手指在书案前窗户上捅了个孔,然后转身下了楼,在一楼的一堆沈括用纸糊的东西里,取了一只纸鸢。楼下差人刚把尸体搬到一边,准备测量身长后入棺,正好空出庭院。此刻正好有风,于是他拖着纸鸢在院中奔跑,众人都在忙着正事,也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和尚在干什么?徐冲见到也不知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他只听沈括说过,这个大和尚本事了得,只是有些疯癫。只见和尚慢慢放手上细线,那只纸鸢借着风势,慢慢飞起。和尚见风筝飞起,高兴的朗声念起儿歌:“白日下,纸鸢飞,身在东,影在西。光如矢,隙中窥,照头尾,却相反……”沈括在梦中被这说话声惊起,正要起身推窗,却看到窗户上小孔有光射到自己身上。似乎是一只飞鸟,他赶紧侧身让开这束光,却见飞鸟倒影又照到了身后墙上,比之刚才映在自己身上,大出了几倍。再听和尚正念的儿歌,听了几遍猛然触发了他的心事:“难道这便是‘烛影走马灯’映出图像的原理?”之前,他一直在思考皮影戏中的光影运用,然而与正面对的难题并不匹配,皮影戏里的人物并不会放大,现下猛然顿悟,不是光无法放大被照射物的影子,而是缺了这么一个孔。透过窗户纸,他隐约可以看到外面风筝的走向,一直忽南忽北。怀良正拽着风筝满院子跑,同时唱着他现编的词句。然而外面风筝向南去时,墙上风筝的影子便向北走,风筝向南,反而映出的影像向北。“对,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孔!因为光如矢直走,所以在小孔处交错了,于是在墙上的影子正好相反?”脑子里无解的另一个问题,也瞬间豁然间有了分晓。就是那走马灯残存零件看,并无底座来安装那簪花样式的部件。现在想来,若是以这小孔透光成影的原理成立,这可以盛开的簪花只能安装在走马灯顶上,而非底座上。他猛然推开窗户,兴奋大喊:“师傅我悟了。”怀良将手上风筝线塞到一脸茫然的徐冲手里,然后快步上楼。他大概也是有些兴奋,走的楼梯砰砰作响。上的楼来只见沈括正打开他那本笔记,奋笔记录时不忘大声念出:“若鸢飞空中,其影随鸢而移;若中间为窗隙所束,则形与鸢遂相违,鸢西则影东。怀良师傅,点醒我了。”“呵呵,我便说这世上事情,自有道理可循,障眼之法只能迷惑一时。”沈括记录完文字,开始修改图纸。他已然将宫灯里旋转部分玄机参透,只是不解如何展现放大文字,现在最后一个环节也解决了。“我昨夜告诉你,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或无形或迷惑,然而找到破解之法,就擒住它了。”“然而……”沈括突然有垂头丧气起来,“虽擒一妖,却又生百妖。”“百妖?”沈括黯然走向傀儡,一把揭开盖着的布。“这……”怀良猛一见这傀儡,也是向后退却了半步。他应该也被这用铁链团团锁住的傀儡也是吓住了,然而很快稳住了,随后快步走到近处仔细观瞧。“如何得到的这个冤家?”“昨夜我与师傅辞别去往御街,当时东风大作,雷光闪烁中,就看到一众傀儡正在白矾楼楼顶四周飞来飞去,真个是群魔乱舞。”“此事我已听说,还听说白矾楼四处都有失火。却不知竟然还落下一个……”“当时落雷,点燃了屋顶,也劈落其中一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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